“喂,你走不走?”溫婉站在客廳裡揚聲叫他,年靳城摸了摸鼻子,又皺眉,而後面無表情地走出去。
路上,兩人又恢復了沉默狀態。
溫婉覺得沉默的過分尷尬了,坐立不安似的,拿出手機跟鄭卓婭聊天。
聽說她在去民政局的路上,鄭卓婭大吃一驚:你們真要去離婚啊?
嗯。
看你們最近相處還不錯,覺得應該還有戲呢。
溫婉盯着手機屏幕,一時不知道如何回覆。
前幾天,有一次紅姨來送補湯時,她無意間聽紅姨唸叨,年靳雪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其實臍帶血移植成功本就只是拖延她的生命而已,爲尋找腎、源再多一些時機。
可誰都知道,要找到配型合適的腎臟,無疑是大海撈針。
那幾天又正好是年靳城對她態度格外冷淡的時候,她好多次心裡都忍不住想,他是不是還是怨她?怨她明明可以救自己唯一的親人卻選擇視而不見、自私自利。
本來她是覺得自己有無比正當的理由可以不救,但時間久了,她心底裡卻漸漸滋生出一種愧疚矛盾的心情。
她甚至忍不住上網查了下,人只有一個腎臟到底行不行?理論上來講,當然是可行的。但實際上,只有一個腎臟的話,身體以後患病的風險會大大增加。
她如今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還有一個身體欠安的母親,她必須健健康康地活着,才能照顧好孩子,贍養好母親。她不敢冒那個風險去做無私無畏的聖母。
何況,經歷了一次生死,她越發體會到生命和健康的重要。人只有活着,健康地活着,纔有資格去談論剩餘的一切。她再良善,再愛這個男人,也無法接受大義凜然地獻出身體器官。
更不要說,這裡面還包含着以愛爲名義的欺騙。
可是不救,她良心上總有那麼一些不安,面對年靳城時總沒有那樣坦然。
如果有一天年靳雪去世了,她不敢想象年靳城看待她的眼神。只要這些隔閡永遠存在,早晚有一天,這個男人會怨她、恨她,直到形同陌路分道揚鑣。
原諒她自私、膽小、怯弱,她寧願懷着對他的最後一絲情分主動離開,讓他也保留着那份愛而不得的遺憾,也不願有朝一日他們之間仇眼相向,兵戎相見。
所以,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辦法,就是離婚,離開。
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顯然早早就接到了安排,年靳城跟溫婉去了之後在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裡辦理離婚手續,整個過程很順利,兩人都沒有異議地簽了字,最後領到了離婚證。
如同一塊巨石從心底移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胸口空落落的。
溫婉沒說話走在前面,年靳城在後面打電話,她本意是自己乘車回去或是去哪裡,可年靳城三兩步追上來,拉着她塞進車裡。
“送你去醫院?”男人坐進駕駛室,扣好安全帶後扭頭看她。
溫婉點點頭,沒說話。
過了上班高峰,路上很順暢,車子很快停在醫院門口。
溫婉推門將要下去,手臂又被抓了住,“婉婉……”他擰着眉頭,沉聲喚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