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岩呂洞賓的大名,米香香這種秦淮河畔的花魁不知道,想來黑衣宰相姚廣肯定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
李唐這張虎皮拉的夠大,他一說完,昂首一笑。
姚廣碩大的雙眼瞪得更大了,一臉驚愕的不可思議,再次上上下下打量着李唐,道:“你確定,你遇到的是呂岩呂洞賓呂仙師,他可是北國人,可是神仙級別的人物呢,傳聞他已經活了三百歲。”
“自然。”
李唐得意一笑道:“我若連自己師父是誰都不知道,那我真是傻子了。我記得那年我十歲,已經賣身入李林甫府裡三年,那天我和其他幾個同伴無聊,廚房幫廚的事又都忙完了,下午時便趁着大人們午休,便偷偷跑出府邸來玩耍,晃來晃去的晃到了城東拜火教的破廟外。這一刻,我遇到了我師父,他當時仙風道骨,高大挺拔,身上還引引帶有仙氣,我當時就想,世上若有神仙,此人就是了,便立刻過去倒頭就跪磕頭不斷,他問我未合拜他,我說我看到了神仙。我其他同伴還笑我,世上哪有神仙,唯有呂仙師連連點頭,拍了拍我的後腦勺,走了。”
李唐說到這,怡然自得的說道:“他拍了我後腦勺三下,我當時就愣住了,感覺別有深意,想來想去肯定是後半夜三更天讓我在來吧。我稀裡糊塗亦或者說是着了魔一般,當晚趁其他人睡着,就又偷偷跑了出來,跑到了拜火教外,果然,我師父還在,他看着我,笑了,說我孺子可教也,便開始交我一些吐納之法,我雖說笨拙,但得仙師教誨,自是觸類旁通,自此之後,詩詞歌賦,刀槍劍戟,看別人吟誦了,看別人耍動了,我一眼就會,我這才意識到我真的遇到了神仙,就也勤加苦練,夜夜都去拜訪。”
說到這,又苦笑道:“當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寫字,着實是沒機會沒有筆墨練習,就也一直沒練好。”
他說的極爲玄幻,把孫悟空的故事都扯了出來。
姚廣自然見多識廣,也聽的濃眉緊皺,空手攆動念珠的不發一言,判斷不出真假。
李唐昂首而立,跟着又說道:“我與我師父學了三月,三月後,他要離開了,就給了我一本呂師錄,讓我自己苦學,之後我們師徒便分開了,我便一直悶頭學習,眨眼間十年過去,直到這次李林甫因爲我像他的兒子李建明,才選定了我,我才離開了丞相府,只是沒想到,一天郡馬爺沒做呢,直接變成了階下囚,也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這一刻,纔算把自己想說的說完。
姚廣自是半信半疑,不敢全信的,感覺太過匪夷所思了,但細細一想,如果這一切出發點是呂洞賓深夜受徒,眼前這人才有能在之後絕境之中帶領齊王府佔領馬匪窩,還敢偷入金陵城爲齊王翻案,這一切也才更可信,才更讓人相信。
他慢慢的倒是多信了幾分,看着李唐不免多了幾分敬畏,嘴角含着笑意的說道:“你的福源真是讓人羨慕,居然能拜呂仙師爲師,雖說我沒見過呂仙師,也沒去過終南山,但據我所知,每日都有一些一心修道的弟子去終南山下跪拜,求呂仙師收徒,很多人一跪就是一月,跪的雙腿極盡殘疾,也見不得呂仙師一面,沒想到,你這稀裡糊塗的就成了呂仙師的弟子了,讓人羨慕,羨慕啊。”
“有緣自有天定,無緣空守白頭。”
李唐負手而立哈哈一笑,自信泰然。
姚廣深以爲然,連連點頭,“萬般皆由命,半點不由人啊!”但話音一轉又道:“你所說這些我自是相信呢,但你可有證據,呂仙師的大名可是冒充者不少呢,沒準你遇到的並不是呂仙師呢,因爲呂仙師是很少來南國的,我記得先皇和當今聖上都是請過呂仙師的,卻基本都是石沉大海,所以我還是有些懷疑那個傳授你道法人的身份,他並不是呂仙師!”
“好說。”
李唐就等着他這一手呢,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呂師錄遞過去道:“你看過就知道了。”
“呂師錄!”
姚廣如獲至寶,掀開觀瞧,第一眼,就看的渾身顫抖,不由得想要細細觀瞧。
李唐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再次放入懷中,道;“師父所贈,不好輕易示人,還請見諒。”
“對,對。”
姚廣這次信了,忍不住擦了擦頭上汗水,笑着點頭道:“果然是呂仙師弟子,不會有假,不會有假了。”
他哈哈一笑,道:“我年輕時也曾想過放棄一切,去那終南山拜呂仙師爲師呢,只是一直俗世纏身,沒有機緣。現在看到你,自是羨慕啊,不過我一直好奇,呂仙師真的活了三百歲了。”
“不知道,我沒問過,師父也沒提過。”
李唐自是感覺不可能,人的壽命經過科學研究,頂峰了也就一百五十來歲,呂仙師習得天地奧秘之術,也多半就是如此了。
三百歲,太匪夷所思了。
姚廣連連咋舌,嘆氣,“爭取有機會,我也能與呂仙師見上一面,聊上幾句吧,那也算是我姚某人不負此生了。”轉而明顯客氣了幾分,和顏悅色了一些的問道;“那你呢,小兄弟,你自此之後就沒在見過你師父呂仙師了嗎?”
“不,又見過。”
李唐接着拉虎皮扯大旗,笑着說道:“前些日子我還見過,這也是我們上次分別十年後,在見次見面了,他老人家再次來到了金陵城,他說,兩個多月前,金陵城上方紫微星大亮,必是有聖主現世,他這才重遊金陵城。而我正在金陵城裡幫阮阿蠻做事,正好相遇,他便命我建立了丐幫,我想廣孝大師肯定知道丐幫的事吧,那便是我建立的,現在弟子已有幾十萬了。”
說到這,李唐不在說了。
姚廣明白了,擡頭看着李唐,呵呵笑着全都明白了,不由得反問了一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是想告訴我,你是那趴在齊王府裡的真龍,你會印證擒龍伏虎一說,你是那大亮的紫微星,你是聖主,你日後能一統六合,還是在向我宣戰啊。”
一開始說的好好的。
姚廣沒有深想,此刻自是完全明白了李唐的意圖,就是在炫耀自己的能力,在宣誓自己的強大,準備嚇唬自己啊。
可這些在姚廣這個黑衣宰相面前,卻是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他玩味的看着李唐,透露出了幾分不悅,使得氣氛陷入了微微有些火藥味的狀態。
李唐自是早有準備,侃侃而談道:“不,都不是,我並沒有說我是什麼聖主,我也沒想和您宣戰,我只是好奇,您說當今聖上對你言聽計從,您必然是有讓當今聖上言聽計從的理由,那麼,應該是忠心吧,你若不忠心,縱使你天縱奇才,縱使你的計謀天下無雙,我想,陛下也不會對你言聽計從的,唯有一個理由,陛下認定了你對他忠心不二,認定了你不會做對他不好的事,對吧。”
李唐樂呵呵的看着姚廣,“我是與不是趴在齊王府的那頭金龍,我是不是你口中的那個擒龍伏虎的人,我是與不是我師父口中的那個讓紫微星大亮的人,對你來說,都是對你的主子產生了威脅。那麼,按照順序發展下去,你應該是抓住我,送給你的主子纔好,這也對得起你口中的言聽計從,對吧。”
這話說的有理有據,可以說是滴水不漏了。
直接問向了姚廣。
姚廣不禁連連點頭,讚歎道:“你的思維果然靈敏,說的一點沒錯,我雖然自認謀略天下無雙,但懂謀略的人多了,我能得到陛下的如此信任,自是我展示出了讓他足夠信任的決心。九龍奪嫡亦是一關比一關兇險,我幾次捨身負險,幫助還是陛下的四皇子一次次度過難關,從四皇子變成了皇太子,又變成了天啓帝,期間幾次,已經是必死局面,是我命大才活了過來,陛下信任我,自是理所應當,因爲我奉他爲我聖主,他亦知道我的想法,我們可以說是心照不宣。”
他說完,不禁又突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感嘆道:“當初的陛下,龍精虎猛,愛民如子,乃是聖主之姿。我在那麼多皇子之中才選擇了他,才拜倒在了他的門前,準備用性命去輔佐他。可眨眼間陛下榮登大寶沒幾年,便在狩獵中受了重傷,自此之後便開始胡作爲非,先是信任太監,設立東廠,東廠跋扈干擾內政,搞的百官怨聲載道,又設立西廠架空東廠。又搞的整個朝廷雞飛狗跳。而後又喜歡上了太湖石,一路花石綱,千萬白骨身,勞民傷財,搞得天下大亂,各處起義軍四起。對外政策也是一讓再讓,加上他身體不行,皇位繼承一事搞得朝廷內部更是亂七八糟,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鐵面君王了,也不是我想輔佐的那位聖主了。”
他此刻可以說是大逆不道,罪當處死了,因爲他說的全是大逆不道之話,說的全是謀反之話,該殺頭的,至於說是不是他的肺腑之言,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