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的第二天下午,軍艦駛入了尚處於德軍控制下的斯德丁港——林恩若是沒有換掉自己的特殊號牌,也將乘坐這樣的艦艇抵達同一座港口,這殊途同歸的結局也許是冥冥中早已註定的。望着丹麥所在的西北方,林恩用力眺望,卻看不到那艘運載了白山羊鬍子一家的輪船。以距離和船隻航速來判斷,他們恐怕還要在海上多漂泊一段時間,但願一路平安無事。 шωш •ⓣⓣⓚⓐⓝ •c o
雖然是第一次踏足這陌生的土地,林恩心底卻有種奇怪的親切感,彷彿海外遊子終有一日迴歸故土。可惜緊湊的行程容不得他多看這港口幾眼,便坐上蒙着帆布的卡車一路顛簸而去。
經過了近八個小時的車程,沿途兩度遭遇空襲,裝運這批“暗夜戰士”的三輛汽車才抵達目的地。伴隨着軍官們的口號聲,林恩拎着武器從車尾一躍而下,乾燥的泥土地堅硬如鐵,清冷的空氣讓鼻子微微發酸,車燈的光束下可見飄蕩的塵埃。當汽車發動機熄火,耳邊的喧鬧瞬間消失,林恩更有種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感觸。
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冷不丁聽到一個高亢的聲音在喊“全體列隊”,林恩有些不知所措。
“林恩!”
一個熟悉的聲音解決了林恩的困擾,他轉頭一看,仍舊穿着皮衣、揹着雙手的巴赫中校示意他到自己身邊去。
站在指揮者的身旁,林恩有幸觀看這支特戰部隊集結的場面。士兵們的動作簡潔明快、孔武有力,在不到30秒的時間裡,三排整齊的隊伍就出現在了汽車旁邊的空地上。這一晚仍舊沒有星光,但不遠處的燈光映襯着崗哨、營房以及鐵絲網。
負責整隊的是一名同樣身材峻拔的黨衛軍軍官,當他轉過身向巴赫報告“整隊完畢”時,林恩看到了一對武裝黨衛軍中尉的領章。
巴赫中校往前走了幾步,在隊伍正前方站定,用他那平和沉穩的聲音開口道:“士兵們,前一階段的任務到這一刻正式結束,我們失去了一些同伴,這很是令人悲傷,但我們也獲得了顯赫的戰果,爲偉大的元首,爲偉大的德意志,也爲了這場偉大的戰爭,盡了我們的職責。我以你們爲榮!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你們將獲得一段休整時間,請假手續照舊。解散!”
暗夜戰士們並沒有就此一鬨而散,而是原地轉向,保持隊形向營房走去,而士官埃裡克則自發地留下來。
“埃裡克,你帶林恩先去洗澡用餐吧!從明天開始,直接加入預備隊訓練!”
巴赫中校吩咐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有避着林恩的意思。
雖然沒有其他人在場,埃裡克仍是非常認真地一個立正:“遵命!”
巴赫點點頭,直接朝着有別於普通士兵的方向離開了。
埃裡克解除了立正姿勢,對林恩做了一個偏頭的姿勢:“走吧,夥計!”
這一刻,林恩完全沒有緊張和忐忑的情緒,而是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感到新奇和嚮往——成爲一名特戰精英固然意味着更危險的戰鬥,卻也賦予了一個平民超乎常人的意志、精神以及戰鬥技能,有許多東西都將是終生受用的。所以,林恩更加堅定了自己先前的設想:只要能夠熬到戰爭結束,自己將是大有可爲的。
舒服的熱水澡,豐盛的大餐,暖和的牀鋪,這一切都爲林恩的新生活開了一個好頭,然而當時針指向次日凌晨5點,美夢結束。一個穿着黑色皮衣的軍官用尖銳的哨子和熱辣的皮鞭將林恩叫醒,凶神惡煞的方塊臉、寬厚結實的臂膀以及矮矮墩墩的身形都跟巴赫中校有着天壤之別。在這名訓練軍官的驅使下,包括林恩在內的一百多名士兵開始了枯燥而艱辛的負重長跑。踏着足有兩寸深的積雪,穿過植被茂密的針葉林,士兵們必須一口氣衝上山頂,經過5分鐘的休息,復又扛着各自的武器裝備跑回營地。這樣的訓練方式讓林恩想起了某些電視和小說中的情節,沒想到終有一天也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重新回到營地,天已大亮。林恩筋疲力竭地打量着這座遠離城市和交通幹線的軍營。它置於大片樹林之間的空地上,主要建築是混凝土或者普通土木結構,宿舍、餐廳、教室等都相互分隔,估計可以容納上千名士兵駐紮和訓練。這軍營裡還有另外一些建築設施半埋於地下,僅從露出地面部分,很難揣測它們的真正規模。
沒有唱歌或是政治課程,長途拉練之後直接就是早餐,麪包、黃油、雞蛋還有牛奶,相比於林恩從前的生活,這些食物算不得多麼豐盛,但相比於前線的飲食,這些就有如夢幻了。於是,他又一次以風捲殘雲之勢掃光了定額食物,但即便以這樣的速度,在受訓的同伴中仍不是最快的。想來有不少人都在戰爭一線呆過,對於食物有着格外的渴望。
進餐的過程是愉快而幸福的,但接下來的這個上午,林恩就又陷入了痛苦的深淵。格鬥課程在露天場所進行,一同接受訓練的士兵都比林恩來的要早,前期訓練多多少少有些積累,因而不論高矮胖瘦,對上林恩都能夠輕鬆取勝。可憐的林恩根本數不清自己被擊摔了多少次,只感覺五臟六腑都要破裂似的,就連早上吃的那些也快要吐出來了。到了午餐的時候,面對依舊豐盛的食物,他是全部訓練人員中最後一個吃完的。
下午一開始依然是負重越野,林恩開始理解那些“暗夜戰士”爲什麼揹負沉重的蓄電池盒還能正常行軍作戰了——平時訓練就將體能擺在了極其重要的位置,難道這也是各國特種部隊的共性麼?
不過,下午的越野並沒有走早上那條路,也不是單純地進行往返。在訓練軍官的帶領下,士兵們列隊抵達了十公里外的一處訓練場。置於地下的洞庫裡停放着各式各樣的戰車——從三號坦克到豹子、虎王一應俱全,甚至還有蘇軍的t-34、嘎斯汽車和盟軍的十字軍、斯圖爾特,雖沒有完整囊括歐洲戰場上出現的每一種戰車,但交戰雙方最具代表性和普遍性的已基本在列,完全夠得上二戰軍事博物館的級別。
接受訓練的特戰士兵們來到這裡當然不是單純的參觀,由身穿黨衛軍制服的士兵們分組帶領,他們就地學習了各種戰車的駕駛和操作,每個人還都有上手練習的機會,一時間這地下洞庫裡充斥着各式各樣的機械轟鳴聲。在短短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尚未考取駕照的林恩居然試着開動了一輛豹式坦克,只是沒有任何技術理論知識作爲支撐,他能夠做到的也還只是“開動”而已。相比之下,操控炮塔、火炮和車載機槍雖然簡單,但與實戰要求也還差得遠哩!
列隊走出這隱蔽性很好的地下洞庫,林恩滿心好奇地打量着這座同樣遠離城市的試驗場,表面上看,它連工廠也算不上,僅有的建築都是兩層的小樓,平直的飛行跑道上覆蓋着黃褐色和純白色的僞裝網,乍一眼看去就是一片普普通通的田野,至於那些高射炮組,無一例外地僞裝成了土丘和灌木叢。就技術效果而言,林恩覺得這可能已經代表了二戰時期的最高水平。在沒有得到精確引導的情況下,盟軍飛行員是怎麼也不可能朝這裡扔炸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