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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之所以出現在碼頭區,就是剛剛將家人送上撤退的船?”
站在艦尾的欄杆旁,巴赫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銀色的煙盒,打開後遞到林恩面前。裡面還有十來根菸,林恩稍稍遲疑了一下,伸手取出一根。
巴赫自己也拈了一根,合攏煙盒,熟練地將這根菸在盒蓋上磕了兩下,這才叼在嘴裡,掏出打火機,雙手捂着給林恩先點,然後纔是自己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感覺情緒已經平復下來,林恩儘量以標準的發音回答說:“是的,長官,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
呼出第二口煙,巴赫緩慢地說道:“戰爭的勝利和失敗就像是天上的浮雲,遲早都會飄走;家人就像是太陽,偶有幾天不見,但終我們一生都不可或缺!”
這話說的真好,林恩在心裡感慨到。雖然年齡相差不大,但他從未想過這位中校會和自己這樣一個大頭兵如此聊天。
呼出第三口煙,巴赫以輕緩的語氣說:“我從12歲進入預備軍校,十多年來和家人聚少離多,有時候真很想跟普通人一樣享受家庭的呵護!”
這樣的感慨讓人感覺是發自內心的,沒有任何做作成分。
“您很早就獨立了,我卻一直依賴家人直到成年!”這會兒,林恩實在沒好意思說自己大學畢業之後的幾個月還得靠着父母供養。他覺得自己縱然擁有超越這個時代的認知及知識,在許多方面依然需要仰望旁邊這位年輕中校。
巴赫依然保持着平靜的表情,只是雙眼出神地望着艦尾翻騰而起的水花。
“同樣是生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路!”
“是啊!”林恩應到,緊接着,他想起巴赫中校剛纔在舵室所說的那句話,便問:“對了,長官,您說前面從柯尼斯堡起航的那艘船是直接去丹麥的?”
“噢!是的,去丹麥!”巴赫答道,“那裡目前還比較安全,而且即便被英美軍隊佔領,平民們的安全也較被蘇軍俘虜更有保障!”
在戰爭尚未結束的情況下,這話聽起來未免有些悲涼。
因爲曾站在數十年後回顧歷史,林恩知道,在英美盟軍控制區的德國軍民,戰後的生活確實要比蘇軍控制下的同胞更好一些,而這種差異直到東西德合併後還在經濟水平、生活條件方面有所體現。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您幫一個忙。”林恩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底氣,自己現在雖然是中校的手下,可有些要求自己都覺得難以實現。
巴赫沒有什麼遲疑:“嗯,說罷,我盡力而爲!”
林恩輕緩地說道:“在方便的時候,請您幫我查詢一下馬特.羅爾森、艾莉絲.羅爾森、卡萃麗.羅爾森這一家三口的消息,希望他們能夠安全抵達丹麥並妥善安頓下來!”
“好!”巴赫一口答應下來。
這讓林恩有些意外。
巴赫俯下身,用胳膊支撐在欄杆上,手指夾着煙,解釋道:“加入特別行動部隊的每一名戰士,我都會盡力幫助他們解除後顧之憂!在戰場上,我們必須精神高度集中,任何小小的分心都可能導致無可挽回的後果!”
這話讓林恩覺得似曾相識。
想了很久,林恩纔想到這麼一句稱讚的話:“您是個好人!”
巴赫抽了最後一口煙,將菸頭丟進大海,轉過頭看着林恩:
“這個世界並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但……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
說罷,他給了林恩一個露齒的微笑,上門牙左邊有顆顯眼的虎牙,襯着英俊的面孔,愈發讓林恩覺得他是個不凡之人。
告別之時,巴赫並沒有留給林恩“不必多想”、“好好休息”之類的寬慰話,也許在他看來,能夠經受住戰火錘鍊的士兵都是意志足夠堅定的,即便遭到挫折,也能夠很快調整心態。
走下甲板之前,林恩看到右側艦舷水兵們已經將交通艇放下,小小的船體接觸海面時搖晃得比較厲害,而眺望遠處,軍艦此時和那艘爆炸船隻的距離相應拉近了一些,但還不足以通過肉眼辨認那艘輪船是否失衡側傾。
沒有任何信仰的林恩,在額頭和胸前劃了一個並不標準的十字。
在另一名水兵的好心幫助下,林恩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船艙,那些空鋪仍就這樣空着,彰顯出“吸血鬼”的特殊位置。士官埃裡克和周圍許多同伴都和衣而躺,有些可能已經睡了,有些只是閉目修養。輕手輕腳地走回到自己的鋪位,躺下,閉眼,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各種畫面:既有小卡萃麗天真可愛的表情,也有艾莉絲那欲拒還迎的迷離眼神,這些是美好幸福的一類;電視電影中曾經看過的海難場景,特別是泰坦尼克號裡印象最深刻的幾幕,一想到那些浸泡在冰冷海水中苦苦掙扎的可憐人們,心裡就有種受到擰揪的難受感覺。在這旋渦中苦苦掙扎了許久,忽然聽得有人在輕聲說:“看啊,救上來一船!”
明知這與白山羊鬍子一家無關,林恩還是忍不住起身並赤腳走到舷窗旁。只見先前離開的交通艇已回到了近舷處,它那小小的甲板連同船尾位置擠滿了難民,而小艇又在海浪中顛簸,看着那些人好像隨時會被甩下去。
剛纔說話的兩名“暗夜戰士”似乎一直守在舷窗旁邊觀望,彼此之間無需商量,他們各自拿起毯子,一邊往艙門口走,一邊呼喚那些還沒入睡的同伴:“走吧,上去幫忙!”
原本已經躺下的“暗夜戰士”紛紛起身,手裡也都拿上了自己用的毯子。反正無心入眠,林恩便也緊跟着他們。走出艙門時,對面船艙裡也有不少“暗夜戰士”自發地前往甲板施以援手。這無言的場面讓林恩滿懷複雜的感慨,先前的焦躁不見蹤影,他開始爲自己能夠加入這樣一支隊伍感到驕傲自豪。
上到甲板,那些被安排在露天位置的軍隊傷兵有不少已經聚集到船舷旁,幫着水兵們用升降機、繩索和軟梯將難民從交通艇弄上軍艦。看着從艦舷盪開的海水,林恩意識到軍艦的航速已經明顯放慢——這在可能有敵人潛艇出沒的水域是相當冒險的舉動。於是,他轉頭望向艦橋,海軍尉官獨自一人站在舵室門口,用不知內容的目光注視着船舷這邊。
林恩心中百感交集。
衆人合力,第一批難民很快就順利登船了,這些老弱婦孺幾乎無一例外的渾身溼透,寒冷的海風一吹,個個瑟瑟發抖,蒼白的面色看着就讓人心寒。周圍的士兵連忙用毯子裹着他們往靠裡的位置安頓,林恩眼見圓臉的“暗夜戰士”直接抱起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腳下生風地往入艙的艙門走去,孩子嘴裡還在哭喊,一個裹上了毯子的婦女跌跌撞撞地想要跟上去。
林恩連忙往前一步,伸手扶住這披散頭髮、面無血色的婦女:“別急,我帶你過去!別急!孩子不會有事!”
聽到林恩這麼說,婦女的情緒稍稍安定下來,可她的身體是如此虛弱無力,在林恩的攙扶下仍只能蹣跚而行。進入艙門,看到長長的鋼製臺階,他也不多想,直接背起婦女往下走去。
“你是好人,先生,你是好人……”背上的女人顫顫地念叨着。
“砸吧,砸吧,有推薦票不砸的纔是壞人!”天空蹲在角落裡一邊畫圈一邊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