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罵方不爲在活人的眼睛裡揉沙子,還有怎麼來的這裡的原因。
歡天喜地的去參加方不爲的婚禮,全都喝了個酩酊大醉,第二天一眼睜,卻發現全都到了洪公祠?
三個人罵的正歡,一個執法隊員出現在了樓門口,掃了剛點了第二根菸的三人一眼,又低頭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
三個人眼皮一跳,乖乖的扔了手裡的菸頭,列着縱隊進了教室。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些王八蛋可不會管你哪個是少將處長,哪個是上校營長,只要犯了谷振龍規定的條例,就敢下鞭子。
……
方不爲終於結婚了。
沒去酒店,婚禮就在憲兵司令部舉辦的。
除了來恭賀的客人,誰都不知道這裡舉行了一場婚禮。
更沒有人知道,憲兵司令部內部戒嚴了兩天兩夜。
來恭賀的客人也不多,還不到三桌。
但不管是肖在明還是陳江,不但沒嫌人少寒酸,反而有一種方家的祖墳冒了青煙的錯覺。
不算趙世銳這些死黨,剩下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
谷振龍,陳超,陳祖燕,馬春風這四位自然必不可少。
另外還有谷振龍的兩位兄弟。
二弟谷振剛,任實業部次長,三弟谷振鼎,任監察委員會委員,兼鐵道部總務司司長。
這兩人都是CC系的骨幹,之後均任過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的部長。
這還不是最厲害的,這兄弟三人,全是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的委員,人稱一門三中委,不論民國還是建國後,絕無僅有。
這個委員權利有多大?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建國後,我黨也曾沿用過這個名稱,後來改成了中央委員會,多數的封疆大吏都只是候補委員。
陳祖燕的兄長陳祖燾也來了。
就憑“蔣家天下陳家黨”這句話,就能詮釋陳氏兄弟在國民黨內部的權勢和份量。
主婚人是宋子聞。
按他的想法,反正人少,不如改成西式婚禮,但谷振龍不同意。
有人不解,到婚禮那天才知道原因。
拜堂的時候,谷振龍坐的是主位,而肖在明卻坐在他的右側。
這三個頭磕下去,方不爲這聲乾爹叫不叫都無所謂了。
谷振龍笑的合不攏嘴,好像他自個結婚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谷振龍會來這麼一出,委員長命錢慕尹代爲出席,還帶來的他的一幅字:天作之合。
下角蓋着巴掌大的一枚方印,就是委員長的名字。
方不爲看的眼皮直跳。
剛剛磕的那三個頭,再加這幅字,算是徹底讓自己死心了……
婚禮之後,方不爲比趙世銳等人稍好一些,雖然不能外出,但至少有嬌妻家人陪着。
按照原計劃,等元旦過後,陳江將星洲洋行和四海商行的生意捋順之後,全家纔會啓程,先去南洋,接上方世齊夫婦,再到美國。
想着過年期間不在,方不爲就想着乘這段時間有閒,該安排的安排一下,該走動的走動一下,這纔有了高思中等人晉升,方不爲貼錢分紅的事情。
直到趙世銳無意中提到委員長和少帥飛到南京,召開黨委會時,方不爲纔想起來,就在召開黨委會這一天,王兆名遇刺了。
馬春風的結義兄弟,斧頭幫幫主王亞樵乾的。
第一目標本來是委員長,第二目標纔是王兆名,剩下的能殺幾個殺幾個。
刺客有三位,一位用槍行刺,其他兩個會借照相之機靠近人羣,引爆藏在懷裡的炸藥包。
但除了用槍的那一位,其他兩個到了動手的時候都慫了,最後卻還是難逃一死。
本來計劃是等到所有中執委員合影時再發動,但當時委員長看整個會場亂的跟菜市場似的,沒有一絲秩序,怕有人趁虛而入,行不軌之事,所以沒有參與合照。
他是黨國元首,他不在,合影的意義便少了一半,王兆名親自去請,委員長不但不參加,還勸王兆名也不要參加。
但王兆名不聽勸,甩着袖子去合影了。
卻不想真被委員長言中了,王兆名替委員長捱了三槍……
沒有這三槍,王兆名不會死那麼早,說不定日本靠着日僞政權,有可能還能與美國多抗衡兩天。
方不爲哪裡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怕自己留在南京,會不會惹出什麼變數來,所以才火急火燎的離開了南京。
爲了想借口,他頭髮都掉了好幾根。
不但如此,他甚至沒有提醒過任何人一聲,包括谷振龍。
這種雞還是不偷也罷,反正谷振龍和馬春風挨頓罵之外,再不會有任何影響。
方不爲在野史上看到過這麼一段記載:幾日後,復興社與特務處聯合查出刺殺行動出自王亞樵之手,委員長後怕之餘,也懊惱不已。
爲什麼中了三槍都沒死?
方不爲不知道委員長會不會這樣想,但他真是這樣的想法。
他這會正坐着直達美國西海岸的國際郵輪,航行的無邊無際的大海上。
南京雲厚霧濃,海上卻風和日麗。
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甲板上客人不少,兩個人不敢太過親呢,只是肩靠肩站在一起。
陳心然定定的看着方不爲,滿心滿眼都只有這一個影子,方不爲卻看着幽深似墨的海水發呆。
“想什麼呢?”陳心然用胳膊肘碰了碰方不爲。
方不爲露出了一絲苦容:“我在想,怎麼讓爹孃同意,讓他們搬到美國!”
其實方不爲想的根本不是這個。
郵輪事件之後,於二君也成了日諜機構的重點目標,而肖在明又會時常來南洋,說不準說會被日諜查知道行蹤,再以此查到方世齊夫婦的下落。
方不爲早就想好了,就算是綁,也要把方世齊綁到美國。
他還在想王兆名遇刺的事情。
爲了婚禮,還有計劃把全家遷到美國的事情,他這一個多月忙的焦頭爛額,差點把大事給忘了。
多虧了趙世銳提醒。
等刺殺如期發生後,能不能想辦法栽髒到日本人頭上?
方不爲想到了趙玉林自殺那天,從光華書局那個臺彎編緝手裡繳獲的密碼本。
就是那本精裝版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