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彈匣打完,傅筱庵和織田一夫,已經成了兩個血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還要不死,算我輸!
方不爲冷笑一聲。
他也沒料到,殺了傅筱庵之後,還能多個添頭。
可惜了,還是沒等到藤田進或者是巖井英一。
方不爲通過狙擊鏡,欣賞着自己的傑作。
“啪”的一聲,離他腦袋還不到一尺遠的牆上,濺起了一蓬塵灰。
方不爲頭猛的往一下低。
“啪啪……嗖嗖……”無數的子彈,或打在了穹樓的牆上,或從窗口飛過。
再慢一絲,方不爲就被開瓢了。
他的心臟,“砰砰砰的”一陣急跳。
日本兵的反應怎麼這麼快?
只看子彈打在穹樓牆上的印跡就知道,這是站在日本領事館的方位開的槍。
差一絲,就被留的這裡了。
方不爲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貓着腰,助跑兩步,一個魚躍,從穹樓南面的窗戶裡跳了出去。
沿江南下的風裡,隱約夾雜着日本人的叫罵聲:
“在益豐大廈……”
“在樓頂上……”
能追得上,算我輸!
方不爲冷哼一聲,如一陣輕煙,飛一般的跑到了樓頂的東南角。
那捲尼龍繩,就綁在這裡的廊柱上。
方不爲抓着繩頭,一躍而下。
樓下依然人流密織,在方不爲的眼中不斷放大。
“登……”
一聲輕響,如同古箏的弦被拔動了一下,繩子猛的被繃緊,方不爲的身體撞向二樓的一間窗戶。
他雙腿微微一張,卡在窗邊,阻止身體撞進去,然後鬆開繩頭,雙手攀住了窗臺。
“哧溜……”
像是猴子一樣,方不爲四肢夾着牆角,滑到了地面上。
從他跳到穹樓,再到跳下樓,整個過程,還沒用去二十秒。
這個時候,速度最快的日本人,纔剛剛衝出領事館的院子。
“借過!”方不爲掀開大衣領口,亮了亮裡面的手雷。
“啊……炸彈……”
“手榴彈……”
剛剛圍成一圈,驚奇的不要不要的路人,瞬間抱着頭,全鳥獸散。
方不爲邁開大步,迎着江風一路狂奔。
兩分鐘後,方不爲都已快跑了一公里了,日本人才趕到益豐大廈的門口。
“快快快……圍起來圍起來……一個都不能放走……”一個日本中佐大聲吼着。
一隊隊日本兵衝進了大樓。
兩個印度保安剛走過來,迎面就是兩槍托。
看到兩個印度纏頭滿臉冒血,一個三十多歲,正一臉興奮的迎着日本人走來的中國男子,下意識的停下了腳步。
日本人瘋了麼,怎麼二話不說就打人?
這特麼別賞還沒領到,吃上兩槍托就不划算了……
男子親眼看到方不爲從樓上飛躍下來,亮了亮手雷,又向南跑了。
他本來是準備告密的,一看日本人的兇相,又被嚇住了。
日本人也沒想到,自己愚蠢的行徑,竟然又給兇手爭取了不少的時間。
等日本人知道有人從樓頂上飛了下來,已經跑了的時候,都已是快十分鐘以後了。
“有沒有看到一個穿大衣的人……”
“跑哪裡去了……”
日本人順着江邊追了上去,見人就抓,見人就問。
“閣下,快看……”
一看日本兵大聲喊道。
負責帶人追捕的少佐扭頭一看,一件鼓着大包的東西,順着江水飄了下來。
好像就是大衣。
“撈上來!”少佐一聲令下,兩個會水的日本兵跳到了江裡,把大衣撈了上來。
內襯口袋的位置,霍然掛着一個手雷。
難道兇手跳進了江裡,嫌大衣太重,影響游水,所以拋棄了?
也說不準是兇手的調虎離山之計。
“你去找木村閣下,把這個情況告訴他,讓他派軍艦搜江……其他人,順着江邊往上搜,注意水裡……”
少佐大聲的下着命令。
幾隊日本兵順着江邊,浩浩蕩蕩的追了上去。
此時的方不爲,正坐在上海城隍廟,吃着灌湯包。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
更何況已經一天一夜了。
吹了一天的江風,方不爲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身上的西裝和大衣早就不見了,此時的方不爲穿着一身青衫,戴着眼鏡,梳着中分頭,典型的一副知識份子的打扮。
衣服和鞋,還有手邊的黃皮包,都是他到了城隍廟之後買的。
臉上的妝容依然沒有變,還是四十多歲的模樣,不過八子胡變成了小短鬚。
真舒服……
最後一口熱湯下肚,方不爲打了一聲飽嗝。
“老闆,結賬!”
“好嘞!”
灌湯包店的老闆暗暗的佩服着,快步走上來,接過了方不爲遞上來的硬幣。
這位客人,進門還沒五分鐘,三屜包子就下了肚,又快又能吃……
老闆哪裡能想到,他這已是這位客人吃的第三家了。
估計日本人馬上就要搜到附近了,方不爲提起公文包,隨着人流,施施然的出了城隍廟。
城隍廟也在江邊,離益豐大廈只有兩公里。
果然剛出了城隍廟,方不爲就聽到江邊傳來的嚷嚷鬧鬧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日本人的喝罵聲。
日本人明目張膽的派兵進入公共租界搜查,已經違犯了佔領上海時,與各國簽定的《上海租界公立條約》,看來已經被氣瘋了。
想想也不奇怪。
傅筱庵竟然被殺死在了日本領事館之內?
下一個,被刺殺的會不會就是巖井英一?
以後,各日戰區的外務首腦,各部隊,各師團的將領,還敢不敢來上海,敢不敢來大使館了?
整個益豐大廈都被圍了起來,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英國人中國人印度人,全被日本兵趕到了大廳裡,跪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