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韓立洪睜開了眼睛。
他沒有絲毫猶豫,一睜眼,便翻身起來。
起來後,先把縫滿鉛塊的綁腿綁在了小腿上,然後穿上了國術館的鍛鍊服。
這套鍛鍊服,類似棉運動服,比棉襖棉褲要薄的多。
把被褥疊好,放好,韓立洪輕手輕腳地穿鞋,又躡手躡腳地掀起門簾,向房門走去。
韓立洪的動作雖輕,但還是讓韓母發覺了。他剛走到堂屋中間,就聽母親在東屋問道:“怎麼起的這麼早?”
接着,就聽母親穿衣服的聲音。
韓立洪道:“娘,您別起來,再睡會兒。”
韓母道:“醒了,睡不着了。”
韓立洪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知道母親這是因爲他心裡有事兒,睡不踏實,所以稍微有點動靜,母親就醒了。
既然母親醒了,韓立洪回屋把棉襖棉褲穿上,然後到堂屋把火生了起來。
農村的冬天很冷的,劈柴很少,煤更是一塊沒一塊,燒柴不是苞米杆子,就是苞米棒子,留不住火,一會兒就燒沒了。
現在的氣候比七八十年後要寒冷多了,零下二三十度是常事兒。經過一晚上,盆裡碗裡要是有水,就得凍成冰坨子。所以,家家的水缸都是埋到地下,只露出一截。但就是這樣,早上起來,還得砸一砸,把頂上的冰層砸碎。
屋角堆着兩捆苞米杆子和一麻袋苞米棒子,韓立洪把一捆苞米杆子扯過來,放到地上,然後拿起兩根苞米杆子,撅折,塞進竈坑裡,點着了。
火升起了,屋子也就跟着亮堂了。
韓立洪站起身來,掀開鍋蓋,見鍋裡的水不多了。他放下鍋蓋,來到水缸前,拿起一個短木棒,把缸裡的冰層搗碎。
這時,韓母出來了。
看着兒子忙乎,韓母眼中滿是欣慰和喜歡,她道:“你去挑水,別竟麻煩慶江、柱子他們了。”
這麼多年,他們家的水都是村人幫着挑的。
韓立洪答應一聲,挑起扁擔和水桶剛要出去,韓母叫道:“戴上帽子!”
當母親把帽子扣到頭上,突然,一股幸福的熱流涌進了韓立洪心頭。聽着母親嘮叨,被母親無微不至地照顧……
從家裡出來時,韓立洪的眼眶溼潤了。
每天早上,村人都要來水井打水往家挑。今天韓立洪來的早,還沒有一個人來。
到了水井旁,把扁擔和水桶放在地上,韓立洪沒有動手打水,他靜靜站在水井前。
天地靜寂,萬籟無聲,星月淒冷的光輝灑滿了雪白的大地。
這口井是後世地道戰遺址保存的遺蹟之一,他就在這口井前站過。韓立洪默默佇立,講解員動聽的聲音似乎就在耳畔迴響。
這口井還是古物,有三百年的歷史了,據說是一個叫陳燦的大官命人建造的。
明崇禎年間,冉莊南20裡有個大李各莊,大李各莊出了個能人叫陳燦。
陳燦爲官清正,頗得崇禎帝賞識,擢升吏部任職,在職期間,因政績顯赫,崇禎帝賜給他很多銀兩。
後來,陳燦回故里省親,令自京畿至大李各莊沿途數十里構築一井,以供隨員炊飲。
崇禎十七年,義軍首領李自成所屬劉宗敏部,率義軍自山西入河北與李自成會師北上,直逼燕京。陳燦所築水井大部分被義軍所用,崇禎帝聞後大怒,以陳燦暗通反賊爲名,將陳燦處死。
冉莊街頭的這口井,是陳燦所築水井中唯一保留下來的。
韓立洪神思迷茫,耳畔迴響的聲音和眼前的景物交織在一起,他分不清那是虛幻,那又是現實。
“二哥,你怎麼了?”忽然,就在韓立洪迷迷茫茫的時候,身後傳來了幺妹驚慌的聲音。
韓立洪身子一震,驚醒過來,他轉回身,看着幺妹,問道:“你怎麼起來了,不多睡會兒?”
看二哥沒事兒,幺妹笑道:“今天不知怎地,不想睡,想起來。”
看着妹妹明麗的笑顏,所有的虛妄都一掃而空,韓立洪招呼道:“來,幫二哥打水。”
“唉!”幺妹興奮地答應一聲,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上來。
地上很滑,韓立洪怕妹妹摔倒,趕緊上前一步,一手把幺妹拉了過來。
幺妹站穩,韓立洪轉身上了井臺,把蓋住井口的井蓋掀開。這時,幺妹搖動轆轤把打水桶放了下去。
打水桶放了下去,幺妹還不放手,韓立洪笑着問道:“能搖動嗎?”
幺妹道:“我行,我搖過。”
韓立洪道:“行,你搖把。”
幺妹雙手握住轆轤把,使勁搖了起來。
雖說轆轤省力,但水桶很大,打滿了水,打水桶加上水有一百多斤,幺妹搖起來還是很吃力。
韓立洪沒幫,就讓幺妹自己搖。
一會兒,打水桶搖上來了,韓立洪一伸手,握住水桶樑,把打水桶拎了出來,然後走下井臺,把水倒進了自家的水桶裡。
大水桶一桶正好裝滿兩個水桶,倒完了,韓立洪把打水桶放回去,又把井蓋蓋好,這才挑着兩桶水,和幺妹往家走。
一路上,幺妹銀鈴似的笑聲溫暖了冰冷的大地。
回到家,把水倒進缸裡,然後進屋,把棉襖棉褲脫了,韓立洪又開始鍛鍊。
見小兒子這副模樣出來,韓母嚇了一跳,問道:“你幹啥?”
韓立洪道:“娘,我出去跑跑步。”
韓母立刻道:“不行,多穿點,別凍着。”
韓立洪耐心地解釋:“娘,沒事兒,我在學校就這樣,習慣了,穿多了反而不好,熱汗散不出去,容易得病。”
現在,只要兒子堅持,韓母就習慣地聽兒子的,但還是不放心,不過也沒再攔着。
這時,幺妹道:“二哥,我跟你一起跑。”
韓立洪道:“不行,你跑不動。”
幺妹的嘴撅了起來。
韓立洪笑道:“等天氣好了,沒雪了再去,好不好?”
幺妹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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