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了兩個時辰之後,這雪就停了。
媚夫人與老闆還未出來,樊離便去院後將小夥計叫了過來。
“幫我們從馬棚裡把馬牽出來。”那小夥計有些不大樂意,只是拿過樊離的一粒散碎銀子之後,就變得無比樂意了。
只是出來之後,非但是帶着馬,還帶着媚夫人。
“夫人怎麼出來了?”靖榕站在屋檐之下,看着媚夫人這樣問道。
胡國原本是沒有屋檐一說的。胡國建築大多都是四四方方的樓房,因是在極北地方,地勢又大,長年颳着大風,這房上瓦片容易被吹起來,只是瓦片傳入北通部族之後,因是北通部族長年下雪,所以瓦片並不適用,但經過改良之後,便是能更好的融化積在屋頂上的雪。
其實這原理,說來也是簡單的,就是在屋檐之下通上幾根竹管子,將粗壯的竹竿固定在屋檐下,便是將熱水燒開之後,灌入那屋頂瓦片下的竹管子之中,隨着蒸汽的散發,瓦片漸漸變熱,於是屋頂的雪便會融化而變成水,於是就會順着屋檐留下來。
只是這個方法卻有一個不好的地方,那便是竹筒若是不小心出現了一個漏洞,不是密封的了,時常會有水從竹筒之中流下來。於是便又有人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在屋頂之下再建一層——若是細說,也不算是建。只是將竹筒封在一塊用石灰、棕櫚、泥土等物的混合物中,如此一來,便可以將熱水倒入竹筒之中,便是漏水,也只是漏在那一塊混合物做成板類之中而已。
……
原本以爲媚夫人是不會想要再見到自己了,卻沒想到媚夫人竟是從後院房門之中出來了,非但出來了,臉上還帶着一些笑容。
只見媚夫人的臉上帶着一點淺淺的粉色,而她的衣服也換了一件,走路的步子還有些不穩,只是見這三人要走,卻還是走到了靖榕面前。
她出門之後,便只見老闆也走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媚夫人的身體,便是輕聲說道:“小心一點。”
從來不覺得他這樣的男人竟然可以這樣溫柔,所謂的鐵漢柔情也不過如此吧,男兒之溫柔,卻是隻給一個人,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只可惜太多男人,卻擅自將自己的溫柔給了太多的女人,而當他該將自己的溫柔只交給一個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那溫柔給予對方的,卻和給別人的一樣多,那個人,便顯得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媚夫人扶到靖榕面前,看着她的眼神,便是越發的柔情似水了。
“我是來謝謝你的。”媚夫人走到靖榕面前,向她欠了欠身子,對靖榕這樣說道。而當靖榕看着她的時候,卻覺得這個人,有些變了。
原本靖榕就覺得這個人變了,初初見面的時候,卻覺得這個人將身上所有的刺拔掉,變成了一個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溫柔的一個人,只是這溫柔卻是將刺包裹住的棉花一樣,彷彿是綿軟蓬鬆的,可裡面卻有刺,你只能遠觀,她卻不會讓你碰那團棉花,因爲她知道,一旦你碰到了那團棉花,你就會受傷,所以她與老闆,雖然相敬如賓,可總是保持着一種恰當好處的距離,卻是無人可靠近的。
而如今媚夫人給人的感覺,卻是非但身上的刺沒了,那團棉花裡的刺也沒有了。
老闆牽着媚夫人的手,兩人站在一起,乃是無比的和諧,原本那一絲絲疏離,此事看不到了,有的,只是幸福。
“我來謝謝你。”媚夫人走到靖榕面前,便是對靖榕這樣說道。
“謝我?”原本靖榕是將媚夫人的過去戳穿,帶給了媚夫人難堪的,卻沒想到媚夫人竟對靖榕說了一句謝謝。
“若不是你,我和他是不會解開心結的。”媚夫人對靖榕這樣誠心感謝說道。
“夫人原本就想與他敞開心扉的。”靖榕便是對媚夫人這樣回答道。
“雖是敞開心扉,卻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了……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情若是告訴了他,誰又能知道他會是一個怎麼樣的反應呢……”媚夫人往後看了他一眼,眼中有的,乃是一點淡淡的笑意。
“阿梅你……”那老闆被她這樣一看,非但沒有生氣,竟還會給她一個笑容,“阿梅以前不信我,那如今呢?”
“我從來沒有不信任你。”媚夫人撫摸着對方有些粗糙的手,深情款款回答道,“我不信的,不是你,是我自己……我往日做的事情,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又何況是你呢……你這樣好,理所應當是有一個更好的女孩子來配你的……”
而當媚夫人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靖榕心中一陣觸動。
是了……
這句話,乃是靖榕一直想對郝連城深說的話。
當靖榕想要靠近郝連城深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面前總是有一座大山在前,躲不過去,跨不過去,便是隻能看着郝連城深做着徒勞無功的舉動,卻半句也不敢說什麼。
——如郝連城深這樣的人,是理所應當有更好的人來配的,比如卓雅,比如應璃……他們無論是誰,都比靖榕來的好一些。
“你說的,這是什麼胡話?”老闆點了點媚夫人的眉心,便是這樣說道,“阿梅莫非要將我退給別的女人嗎?阿梅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個什麼秉性,萬一對我不好怎麼辦呢?且我也只有在阿梅身邊,纔會覺得開心快樂,便是有所謂的更好的女孩,便是有絕色的容顏,我也是看不到眼裡的。”
這句話,倒是彷彿給了靖榕一點啓示。
是了。
自己將郝連城深推給一個自己以爲會對他好的人,卻沒問過他的意願,他的希望,若那女孩對郝連城深不好呢?
“你們此時你儂我儂,卻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這媚夫人與老闆原本是如膠似漆的,一團火熱,卻是聽到這句冷漠的話後,便是兩人俱是一愣。
——說話的人,乃是郝連城鈺。
而這句話,是說給媚夫人他們聽的,亦是說給靖榕聽的。
“這樣看我,做什麼?”郝連城鈺問道,“我說的,乃是一句實話,一句你們不得不面對的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