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女人之間,總是有戰爭的。女人的心,彷彿是海,你猜不透,你摸不透,而男人之間的戰爭乃是以刀劍爲武器的,而女人之間的戰爭,卻是以眼神,以語言,以脣齒間那曖昧的笑容爲武器的。男人永遠也不懂女人那千迴百轉的心思,也是因爲這樣,女人們才如斯神秘,才讓人魂牽夢縈。比如婆媳之間,倒是很好有婆媳能真的如母女的,雖然婚宴之上說的丈夫的母親又多了一個女兒,可實際上呢,這個男人原本重要的人只有一個,如今,卻成了兩個。
你說這兩個女人,如何能夠豁達地與對方和平共處,彷彿母女呢,而這一件事的起源,也往往不過只是嫉妒而已,而女人之間的戰爭,往往這個起因,便是嫉妒。
而靖榕所見的事情,便也是因爲那人出於嫉妒,或是憤怒。
“媚夫人的小妾,正在往媚夫人的洗臉盆裡面灑醬油。”靖榕這般說道。
“醬油?”一時間,方磊笑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這臉盆和醬油到底有什麼聯繫,可略略一想之後,他便是明白了,“這女人,還真是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東西……還好,我一輩子都沒娶妻……還好……還好……”
他這般心有餘悸地拍着胸脯,彷彿是極其慶幸自己沒有娶妻。
方磊笑一輩子都癡迷醫術,但凡人在一個境界之內做到了一個極致,便很難在花什麼心思到別的地方了,方磊笑便是如此,他一輩子癡迷醫術,便很少會花心思在女人身上,也是他一輩子孑然一身,才讓他在醫術上幾乎做到了極致。
可他又恰恰是個聰明人,一下子便想明白了。
這用鹽水洗臉,乃是有美白嫩膚功效的,可用這醬油水洗臉……雖然醬油與鹽都是有鹹味的,可這醬油弄在臉上,卻是會讓臉越來越黑的,若是臉上有傷疤,雖是會傷疤的好轉變快,可這傷疤落下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可就難說了。
媚夫人媚骨天成,乃是有着一張動人心魄的美麗臉龐的,可那張臉上若是有一些黑斑,便是再美,也不會美了。
可這位要毀了媚夫人臉的,卻不是什麼媚夫人的仇人,非但不是仇人,還是她貼身的侍女,這原本該是最親近的兩個人,如今卻是一個陷害另一個,卻是讓人覺得如此好笑——卻又笑不出來。
方磊笑倒是十分驚訝——靖榕一向冷心冷面,臉上的表情,無論是悲傷還是喜悅,總是淡淡的。卻是難得露出這樣的表情來,爲的是一個陷害主子的僕人。
——他自然沒想到靖榕曾經也有一位這樣的貼身侍女,此人與她情深意重,只是最後也做了陷害主子的事情,她可不單單只是在主子的洗臉水裡面倒了一些醬油而已……
“媚夫人的臉,想來應該有些變化了。”方磊笑說道,“那必然不是那僕人第一次下手,而媚夫人臉上痂若是落了,便顯出有些不同了。原本這傷口在臉上便是有着可能留疤的可能,更何況這傷口偶爾會浸到醬油水呢……”
女人……無論是漂亮女人還是醜陋的女人,都是極在乎自己的面目的,媚夫人曾是美麗的如此,如今臉上便是有了黑斑,又會是一種何等的煩惱呢?
可她一煩惱,這方磊笑與靖榕等人,便是有了機會了。
事不宜遲,方磊笑便帶上藥箱與靖榕一起去拜訪拜訪媚夫人了。
而他們前來之時,媚夫人,卻恰好就在洗臉,將臉上繃帶解下之後,媚夫人臉上的傷口,顯然已經有些好轉了,可這臉上的痂落下之後,新的皮膚卻是明顯的黑色……胡國之人的皮膚雖然多是蜜色的,可媚夫人的皮膚卻比一般胡國人更淺一些,如今這黑色皮膚盤踞在她的臉上,便是彷彿錦緞染墨,何等難看何等暴殄天物。
分明用的是最好的藥,如何會變成這副模樣!
茹夫人見自己這個樣子,便是將銅鏡又丟在了地方,旁邊的貼身侍女將銅鏡拿起來——這銅鏡雖然不會碎,可是被丟的次數多了,鏡面也有些不平整了,倒映着那侍女的容顏,竟是有些微微地扭曲……
“愣着幹什麼!還不將鏡子拿過來!”媚夫人怒喝道,“沒用的東西,連這些事情也做不好。”
那侍女被呵斥了,臉上也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只是慢慢地將鏡子又放到了媚夫人的面前。
看着那侍女的乾淨的臉龐——那侍女並非什麼姿容絕色,和媚夫人更是一個天一個地,只是勝在皮膚乾淨,上面莫說是疤痕,便是一個痘印也沒有。媚夫人卻不知爲什麼,心中的怒火越發的高漲了。
正是要將這把無名火發出來的時候,卻聽到有人稟報:“神醫方磊笑來訪。”
“神醫?”媚夫人心中奇怪,復又想到前些日子梓夫人中毒的事情,便是冷冷一笑,“就是這個什麼狗屁神醫救了那個小賤人嗎?”
她在哈圖府裡面呆了兩年,可終究還是從那下九流地方出來的,自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可轉念又一想,這個人似乎得到了茹夫人的青睞,若是沒有什麼本事的吧,想來是不會有着神醫的名稱的,又想到自己臉上的疤痕……若是這個人有什麼辦法將自己臉上的疤去掉便好了——她自然不會再去求助府中的大夫了,自己臉上的疤痕抹的藥便是府中大夫做給的,可這藥卻沒有一點用,傷口雖然好了,可臉上卻留了疤——她此時尚不知道便是眼前這個低眉順眼的侍女對自己下的手。
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自己的髮絲是否有些凌亂,確認自己的妝容無懈可擊之後,便是迎了出去。
而方磊笑與靖榕兩人,也是已經在這客廳之中,做好了迎接媚夫人的“準備”。
片刻之後,只見一位美豔無雙的胡國女人,輕擺腰肢,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