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綠洲之後,下馬前行。
——這綠洲之中雖是住了人,但人們都心照不宣,並未對這綠洲做了太多改造,比如這將綠洲之上雜草、灌木清除。要做出一條能讓馬兒通行無阻的道路自然是簡單的,這是這沙漠之中植物生長不易,若是隻因爲他們擋了馬兒前行的道路就將之清除,想來便是有些因噎廢食的意思。
“小心。”待剛剛走進綠洲一點的地方,郝連城深突然出聲道,“前面有個陷阱,咱們從左邊繞過去。”
原來這綠洲乃是他們寮寨所在,因是郝連城深做的是打劫沙匪的勾當,卻並不將之斬草除根,所以往往有漏網之魚挾怨報復,再是這沙漠之中是有野獸亂行的,而這綠洲非是吸引了人,還吸引了獸類。這陷阱,一是爲防人,二,便是爲防獸了。
衆人聽了郝連城深的話後,便是往左走了幾步,再是前行。不過隊伍裡有個叫阿憶的孩子,年紀不大,又是貪吃,在趕了這麼久的路後,見到左邊一棵樹上長滿了紅色的果子,這種果子香脆可口,且味道甜美,一看到那果子,阿憶的饞蟲就被勾了起來了。
他微微想了一想,就脫離了隊伍——這果子只不過長在幾步之遙的樹上,將果子摘下來,分給大家吃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想到這裡,阿憶便快步跑向那棵樹,只是沒跑幾步,他只覺得腳下一空,一低頭,下面是黑乎乎的洞穴,而洞穴最底下,乃是用削的尖尖的樹枝做成的陷阱……
這時候,阿憶才覺察出些怕和疼來。
怕,是因爲他剛剛與死神擦肩而過,差一點,就掉入了這個陷阱裡面,疼,是因爲剛剛他掉下去的一瞬間,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阿憶此時全身重量都懸在一根細弱的手腕之上,如何能夠不疼呢?
將人從陷阱里拉出來後,郝連城深躺在地上喘着粗氣。
剛剛飛快地跑過來,有一下子將人拉住,最後將人從陷阱里拉出來——他這剛剛傷愈的身體委實招架不住,這才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且他那本來傷重的肩頭傷口崩裂,開始流血……
可郝連城深臉上卻沒有什麼責怪的意思。
倒是繆叔,眉眼上說不出的怒意,看着阿憶瑟瑟發抖——這些孩子是從來沒有一個不怕繆叔的,只要繆叔一皺眉,他們一個個就都嚇軟了。
“我……我……我本來只是想要摘點野果子給大家吃的……我……我沒想過這裡有陷阱……想來是因爲前些日子”阿憶這般瑟瑟發抖,說道,“天啊,大當家救我。”
阿憶被繆叔那眼神盯得毛骨悚然,開口想郝連城深求救。
可郝連城深卻彷彿在思考什麼一樣,完全沒有聽到阿憶的說話。
片刻之後,郝連城深突然開口道:“阿憶,前些日子陷阱的位置更新過?”
阿憶點點頭道:“是了,是大當家剛剛不見後,便又挖了一些陷阱。”
“這樣吧,阿憶,你走在最前面,我和靖榕跟在你後面,你帶着大家前行。”郝連城深這般說道,“自然,我會在你身上繫上繩子,不會讓你掉下去的。可這一次,你就沿着你記憶裡那些陷阱的邊緣行走。”
“可……”阿憶尚戰戰兢兢的,因是剛剛差點落入陷阱之中,阿憶仍舊有些惴惴不安,怕把人帶到陷阱裡面去。
“你莫不是不信我?”郝連城深反問道。
阿憶狠狠搖頭,便是將一根繩子綁在自己的腰上,再把另一根交給郝連城深,這般說道:“我不信自己,但我信大當家。”
說罷,便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果然,一行人有驚無險來到了這綠洲最中間。
郝連城深等人所住之地,雖被稱作寮寨,但實際上,卻是高高低低一片矮房組成。這綠洲最中間,乃是一個小型湖泊,湖泊周圍皆是空地,於是人們採伐木材,在這湖泊周圍建成一座座房子。
寮寨裡面的人,尋常時候若是不出去“狩獵”,便是有人會練練武,有人會彈彈曲,有人會做做飯,也有人會去佈置佈置陷阱的……可今日裡的寮寨,卻很安靜。
郝連城深等人來到了湖邊,寮寨裡面才終於出來一個人來。
“大當家的。”那人笑着對郝連城深說道。
“羅城?其他人呢?”郝連城深喊出對方名字。這羅城乃是一個五短身材的小男人,它長得黝黑無比,臉上兩個眼睛彷彿豆子一樣,這胡國人藍色的眼珠在這眼睛裡都看不出來,此時他搓着手,一步一步走到郝連城深面前,這樣對他說着。
“他們都在議事廳裡等大當家呢?”那羅城回答道。
“哦,既然如此,想來是發生了極重要的事情。只是我們走了許久,肚中飢餓。羅城啊,我們在路上獵了些狼肉來,你且幫我們將這些狼肉乾弄弄軟,順便,你也嚐嚐這狼肉的味道,雖是勁道了一些,卻也算是別有風味。”郝連城深將馬背上的狼肉乾拿下,交到羅城手裡。
羅城接過,顛了顛手裡分量,對郝連城深說了一聲謝,就將這狼肉乾拿到了後面的廚房。
寮寨裡面衆人吃的皆是大鍋飯,所以寮寨之中只有一個廚房。
郝連城深對繆叔試了一個眼色,摸了摸背後揹着的劍後,便走到了議事堂門口。議事堂乃是這寮寨之中最大的建築物,寮寨之中有百十人,而這議事堂,卻可將這百十人都裝進去,此時議事堂大門緊閉,可裡面倒是人聲鼎沸。
繆叔咳嗽了一聲。
——靖榕一直跟在郝連城深身後,在進入這個綠洲之後,他就覺得郝連城深有一絲絲的不同。
郝連城深將這座寮寨稱之爲家,可當他進入這個“家”後,他的神情,卻緊繃了起來,彷彿是走在鋼絲上一樣,郝連城深那繃直的腰板卻從未鬆懈過一次。
——這,太不尋常了。
——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