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如此機靈,卻是不敢反駁蘇含玉一句,而那赫雷身體高壯,腳步勻實,想必是一位外家高手,卻被一弱女子制的服服帖帖的——想必這蘇含玉便是有過人的手段和品格才能做到如此。
“且慢!”那夥計聽了蘇含玉的話,正要將靖榕送走,卻只聽靖榕說了這樣一句,靖榕走到老闆娘面前,將臉上斗笠拿下,斗笠乃是遮陽斗笠,四周蓋着黑紗,外面的人看不清楚裡面的人的臉。
——可這三人,卻是每一個都能認清這斗笠之下乃是一位女子,而非一個小個子男人。
這斗笠摘下之時,夥計臉紅心跳,看着靖榕面目發呆,連是那赫雷也是看着靖榕的臉有一瞬間失神,只是被老闆娘一腳踩在腳板上,剛要喊疼,又被老闆娘瞪了一眼。
“是誰說對我一心一意,如今見了漂亮女孩子,還不是照樣移不開眼……”
那赫雷倒是撓撓頭,一副憨厚的樣子,也不敢回嘴。
“姑娘,你有什麼事嗎?”蘇含玉走到靖榕面前問道,她在赫雷面前是一副潑辣模樣,可在外人面前卻是溫文爾雅,進退有度。
“我進這邊城,可馬匹累死,賣給了客棧,換得幾日住宿,而銀錢也在昨日被偷走了,可否請老闆娘借我幾兩銀子,我可拿此匕首一換。”那老闆娘不愧是做生意的人,一聽到有人要銀子便是臉色不好,可一旦聽到有東西來換,便是眼冒金星。
——那財迷模樣倒是表露無遺。
只見靖榕從斗篷下拿出一把普通匕首來,那匕首放在一個黑色牛皮做的刀鞘裡,鞘身上也無什麼特殊裝飾,一看便是極普通的很。
可那匕首一拔出來,卻是鋥光瓦亮,鋒芒畢露——端端是一把好匕首!
這一把匕首從帝京鋪子裡面買了,足要百量紋銀,雖是無削金斷石之利,可割肉斷骨不在話下,乃是取人性命一把好利器——這把利器乃是陸廉貞賜予,來取此時一人首級,只是這人還未出現,卻是要將這把匕首交予別人,換取盤纏。
靖榕並非一個木訥之人,取人性命,便並非一定需要武器,如今這匕首能換些盤纏,又有何不可呢?反倒是完成了任務卻未回帝京,倒反而會引起一場風波。
只見那蘇含玉看了一眼那匕首,臉上倒是無什麼驚訝表情,從靖榕手中將那匕首接過,這匕首鋒利,可拿在手裡卻不是很重——匕首一類偏重靈巧的武器,若是重了,反而用不靈活。
倒是曾有初入江湖的人買到匕首,嫌匕首分量不足,以爲那打鐵師傅刻薄材料,鬧了一頓的,可最後,也是因爲那“足量”的匕首太重,使得手腕麻木,最後被仇家所殺的。
那蘇含玉左右端詳了匕首兩眼,又舞了舞那匕首,此時乃是上午,陽光不烈,卻是炎熱,那老闆娘不像是習武之人,可卻將那匕首使得如亂花飛舞,那匕身映照着陽光,可反射出來的,卻是冷森森、奪人二目的寒光,那寒光照耀在靖榕臉上,弄得她臉色忽明忽暗,可靖榕臉色卻是半分不邊。
舞到最後,那老闆娘將匕首一甩。
“錚……”如一柄犀利暗器般,那匕首直穿過靖榕臉側,割斷靖榕三根頭髮,直扎入身後那棵巨大的紫槐樹上。紫槐樹本開着一串一串如鈴鐺一樣的紫槐花,如今倒是遭了無妄之災,因這匕首插入樹身而被震下來好幾朵,惹得這小院裡下了一場紫色花雨。
——這花雨裡站着的四個人,無一不俊,無一不美,倒是一番別樣景色。
“好匕首。”那蘇含玉誇出這樣一句,“赤胡兩國交戰,胡國靠其勇,而赤國靠的是兵器之利,若是胡國掌握了這兵器鍛造之法,想來是無往不利的。”?
說完這話,站在她身後的赫雷瞳孔微微縮了一縮。
倒是靖榕不爲所動,赤胡兩國長年戰爭,這道理蘇含玉懂,難道這胡國皇帝便不懂了嗎?邊城之地,打鐵技術並不比胡國技術高多少,赤國所用兵器乃是從東鐵而來,東鐵小國,地小物薄,卻是礦產豐富,人人都善於鍛造之術,憑着機甲之利,便是縮成了一隻刺蝟,雖是小,可卻在赤胡兩國這夾縫之中求的了一絲生存。
而這赤國鍛造之術精良之輩皆在帝京,胡國之人想要在天子腳下生出什麼是非來,想來也是不容易。陸廉貞之鳩閣將帝京護的如鐵桶一般,鳩閣之中暗衛百人,有些分佈在皇城之中,有些埋伏在市井鄉下,有些蟄伏與王公大臣府上……這胡國之人想要偷入帝京,想來也是極難的。
“兵器之利,不過屠國而已。國亡人在,兵器越利越是誅心,與其見那兵器之利,不如想收服人心之法,古而有云,不戰而屈人之兵乃是上上之策,殺人誅心乃是下下策,胡赤兩國長年交戰,看的是國與國的戰鬥,實際上看,卻是人與人在鬥。”靖榕將此話徐徐說出,不帶一絲感情,冷質而毫無溫度的彷彿在讀一本關於戰爭的書。
“你倒是有意思。”靖榕說完之後,那赫雷走到靖榕面前,豪爽地說,可話一說完,又怕是惹惱到蘇含玉不開心,還偷偷看了一眼對方,卻沒想到蘇含玉亦是看着靖榕出神。
“你看的明白,可惜啊,國主之間倒不是這樣豁達,國與國,利與利,盤根錯節,環環相扣——用這兵器之利雖是粗暴而誅心,卻不需要花太多心思,靠着強硬手段,踏平一國都城,乃是最簡單的手段,若是以心攻之,雖是不傷兵卒,可要花的心思卻是千花百樣。胡國國主乃是個粗俗莽漢,要他殺人還好,要他去玩那勾心鬥角的手段,想來他是做不來的。”那蘇含玉提起胡國國主來,卻是毫不留情,將其痛批爲一個無知莽漢。
而那身爲胡國之人的赫雷,聽完此話之後,雖是苦笑,卻也不敢反駁。
——本來一場普通的兵器買賣,倒是不知道爲什麼竟變成了痛批胡國國主的一場對話。
(抱歉,我去萌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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