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連環獻計,謀士歸來(下)
夏侯雲曦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楚地見到了香……不,姬無垠,她眸光微眯的推開姬無垠落在她腰間的大手,靜靜的聽了聽走廊上的動靜,只聽得洛然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才放下心來。
姬無垠笑眯眯的看着她,一雙純良的大眼睛之中閃着迫人的光,她眉頭冷凝的上下打量他一瞬,脣角微抿,“你不是死了?”
是的,雲宋的攝政王世子早已經死了,他爲何現如今活的好好的站在此處!
姬無垠面上一苦,眼底閃動着幾分水光,“真是狠心的人啊,我爲了救你差點沒了半條命,你卻是希望我死了!”
夏侯雲曦眼神之中還是帶着明顯的懷疑和打量,“我並非是希望你死了,只是外面的人都說你死了而已,爲何你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姬無垠深深一嘆,“別人說我死我就是死?我知道你在這裡,千里迢迢的來尋你,你倒好——”
夏侯雲曦不耐煩的皺眉打斷他的聒噪,眉梢一挑道,“現如今楚地權貴雲集,你來這裡定然不是平白無故的……”
姬無垠眉梢挑起似乎要說什麼,夏侯雲曦卻轉身欲走,“你自然是有你的原因的,我卻不想聽。”
姬無垠上前擋住她的去路,無害的眼神看着她,“你要去哪裡?”
夏侯雲曦眸光微冷,“我去哪裡與你有關?”
姬無垠笑嘻嘻的,“我在這大楚舉目無親的,現在更是無家可歸,要不然你去哪裡都帶着我好不好?”
即便他的語氣再如何的溫軟潤透,可是夏侯雲曦深切的知道,眼前這人已經不是當日裡的香君了,她退後一步,“我不管你爲了什麼來大楚,可是靖王大婚在即,你可不要動什麼歪腦筋,我現在有事在身,有機會的話下次再見吧。”
姬無垠雙手抱胸的睨着她,“外面的人恐怕還沒走,你現在出去不是正好被逮到?”
夏侯雲曦轉身探看外面的狀況,一副不退不讓的樣子,姬無垠皺皺眉,忽然就覺得有點頭疼起來,他眸光亮亮的看着她,“剛纔那士子說的話你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不知道你是對那傳世九鼎感興趣呢,還是對傳國玉璽感興趣?”
姬無垠眼底閃着興味,夏侯雲曦轉身,眼底綻出一點幽光來。
洛然滿臉陰沉的回到自己的雅間的時候洛蕭和万俟殊正意興闌珊的準備走,看到他的面色有異,當下便是相視一眼,各自眼底都閃過幾分詫異之色來,万俟殊笑問,“怎麼,那人是那酸腐之人呢還是心思頗大之人?”
“奇怪。”
洛然眼底沁着疑色的落座,万俟殊和洛蕭見此心中也有幾分好奇了,洛然沉思半晌才緩緩道,“我跟着那少年的時候那人好像發現了,帶着我在這樓道里面繞圈子,後來我又遇到個人,看到我就走,我跟上去卻看到她越走越快,後來轉了個拐角就不見了。”
洛蕭和万俟殊眼底也閃過幾分顏色,万俟殊一笑,“罷了罷了,不管是誰,即便是心思頗大之人又如何呢,這一次來的人很多,還有許多是來看熱鬧的,只怕是被人家發現了,也是,誰喜歡被人跟蹤的?”
洛蕭也是這個意思,洛然卻是搖了搖頭,“不是,我覺得那背影有幾分熟悉。”
“哦?”万俟殊挑眉,“怎麼個熟悉法?在哪裡見過?”
洛然想了想,眼底分明有精光一閃,卻終究是搖了搖頭,“只是覺得熟悉,別的卻是想不起來了。”
洛蕭和万俟殊都不會爲了這等捕風捉影之事有什麼行動,眼見得天色已晚,万俟殊叫來下人準備送二人回宮,就在三人下樓之後,二樓之上的軒窗再次打了開來,夏侯雲曦面色沉靜的站在窗口之處,看着三人的身影從門口一閃,最終消逝不見。
姬無垠站在夏侯雲曦身後,看着那三人消逝之後輕聲一笑,“說起來都是故人,姐姐怎麼不上去打個招呼,真是可惜啊。”
夏侯雲曦回到未名居的時候老管家正滿面憂色的站在府院門口,看到夏侯雲曦和綠桑的出現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雲公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王爺今日裡來的早,知道您出去了十分擔心,現在天色已晚,您若是還不回來王爺就要大發雷霆了。”
夏侯雲曦有幾分不好意思,趕忙跟着老管家往蒼梧院走,果然,走到門口的時候肖揚的眉頭也皺的緊緊的,夏侯雲曦安撫的看他一眼,他卻是示意了院內,“洛王來了。”
夏侯雲曦點點頭,跟老管家道了謝才往院內走,正廳之中万俟玉少見的滿臉煩躁之色,來來回回的踱着步子,聽到外間的腳步聲有幾分着急的問一句,“回來了嗎?”
夏侯雲曦語聲帶笑,“勞煩王爺久等了。”
万俟玉聞聲連忙向着門口迎了過來,看到夏侯雲曦完好無損的站咋自己面前才鬆了一口氣,一邊側身讓她進門一邊頗有幾分怨怪,“若是出門也該讓個人跟着,連肖揚你都不帶,長安這兩日來的人多,魚目混雜的指不定就會出點岔子,現如今天色如此之晚了,街市之上更是不安全,你若是還不回來我便要去找三哥了。”
夏侯雲曦被他一通說的發笑,“真是不知道洛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囉嗦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勞煩洛王擔心。”
万俟玉眼中閃過幾分晦暗不明的光,笑一笑坐在一邊去,夏侯雲曦在綠桑的服侍之下淨了手,除去了外面的披風,又換了一身常服纔出來與他說話,“他怎麼說?”
万俟玉脣角微勾,“三哥當即便問了這計策出自誰之手,我只說你心高氣傲,且需要一點時間來想後續之計,三哥便說若真是有將相之才便可給你兩日,待看完了你後面的計策自然是要見你,雲曦,你一定要等足五日才見三哥嗎?”
夏侯雲曦表情不明的一笑,卻是轉而從袖子裡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明黃色信封來,万俟玉一看便知道乃是後續之計,當下便走過去接在了手中,他這一次倒是不急着看了,只是看着夏侯雲曦有幾分猶豫,“雲曦,三哥這兩日還動了大力氣找你,他以爲你和那東齊公主在一起,還讓人將東齊公主周圍的人都查個仔細呢。”
“哦?”
夏侯雲曦笑開,“無礙,讓他去查吧,那東齊公主與我卻有幾分淵源。”
万俟玉心中所想大抵也是如此,本想問二人有何淵源,奈何看到夏侯雲曦面色微帶着幾分疲憊且天色已晚所幸便就此告辭了,只說了明日裡再來見她便告辭了。
待万俟玉離開,肖揚面色微沉的走了進來,夏侯雲曦放下手中茶盞,面色已滿是鄭重,“怎麼樣?”
肖揚眸光深沉,“西涼的車架還有四天就到了。”
“四天——”
夏侯雲曦眸光帶着幾分星亮,不知道在計算着什麼,片刻之後,她又看向肖揚,“西涼先不去管了,去查一查雲宋這一次來祝賀的是誰,什麼時候到,另外,再查一查攝政王姬維在攝政王世子死後有什麼動作,還有那雲宋新帝的來歷,都要清清楚楚。”
肖揚倒是沒有想到夏侯雲曦對雲宋也開始感興趣了,卻也不過眉頭微挑便應了下,時辰不早,夏侯雲曦起身走到窗櫺之處,黑沉沉的夜空之中正懸着一彎明晃晃的新月,想到那人此刻或許正皺着眉頭想着她,她的目光瞬而軟了起來。
第?195?章?,雖然不是什麼大的節日,但是每每到這個時候楚地的街市之上總會有許多大大小小的燈會,也可算是長安一景了,洛蕭和洛然作爲客人,自然得吃喝玩樂一併齊全了。
洛然聽到万俟玉這樣的建議竟然不反駁,而是眸光微亮的道,“好啊,我倒要看看這個據說喜歡了你好多年的姑娘到底是有多傻——”
万俟玉額上青筋一跳,看着洛然那副桃花眼春光大綻的模樣忽然就有點期待這人遇上那個宇文珂會如何了,他當下笑眯眯的應下,“好,既然你不反對,那稍後我便派人去安排,宇文都乃是我楚地右相,想來也是相配的。”
洛然聳聳肩,倒對他說的曖昧意思不以爲意,万俟宸聞言將手中的摺子交給慕言,有幾分疲憊的仰靠在身後的椅背上,“那後續之計帶來了嗎?”
万俟玉點頭,起身從袖子裡掏出與前兩日一模一樣的信封來,万俟宸直起身子接過,打開看了看,脣角微勾。
“夜襲敵營,大敗而歸。”
輕輕落下八個字,洛蕭和洛然都是一臉茫然,万俟玉所幸將自己得了一名門客的事情說了說,洛蕭看着万俟宸一嘆,“倒是知道幫你了。”
洛然卻是看着万俟玉不以爲然的搖頭,“是有反常必爲妖!”
万俟玉心中一跳,面色卻還是穩穩當當,万俟宸只當做沒聽見洛然的話,從桌案旁側的一摞書裡面抽出了一張地圖來,圖上有一處用硃砂全出來的大片區域,正是西南踏月部族所在。
“且戰且退,累敵乏力,夜襲敵營,大敗而歸,這樣的打法在兵家之中倒也不足爲奇,只不過這兩計‘守’的意思太多,真想在短時間內拿下踏月族,只怕還是不那麼容易。”
洛蕭淡淡的分析,万俟玉當即反駁,“西南近年來還算安穩,當地駐軍的作戰意識並不那麼強,以守爲攻也未嘗不可,現在我軍損失已大,若能暫時穩住頹勢,稍後自然還有更好的法子呈上來。”
万俟宸淡淡的看着那摺子上的幾個字,眸光掃過万俟玉覆在椅臂上緊握的拳頭,將那摺子放在手邊,他微微一笑,“阿玉說的對,這應該還不是最後一計,切等她繼續獻計便好,我們只管等着看了。”
万俟玉心中放心了一分,之後稍坐了一會兒便走了,洛然和洛蕭相繼離去歇息,万俟宸卻交代慕言,“派個人跟着洛王,把他的去向前後給我摸清楚。”
慕言有幾分訝異,自家主子的人洛王大部分都認得,這個跟着是怎麼跟?怎麼個度?
看到了慕言面上的爲難,万俟宸又補充了一句,“只需要把他去了哪裡報回來便可。”
慕言心中有數,當即領命而去。
万俟玉並不知道万俟宸的動作,一出長樂宮他幾乎就迫不及待的往未名居而去,万俟煙在自己的馬車之中明明想要和万俟玉打招呼,卻被万俟玉視而不見的擦肩而過了,万俟煙眉頭一皺,當即一聲令下讓車伕跟着万俟玉走。
万俟玉走出宮門,馬車幾乎沒有停留的想着城西的未名居而去,万俟煙的馬車精巧貴氣,在速度上卻是比不上萬俟玉的大車,當下怎麼都追之不上,看着万俟玉去的方向,万俟煙猜測他是去未名居,由此万俟煙所幸也不追了,只讓車伕優哉遊哉的向着未名居去便可。
万俟玉?第?195?章?都疏通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了,万俟宸命宋涯去往未央宮領兵符隨時出戰,一邊看着巨大的西南地圖聽慕言的回稟。
“洛王殿下一直在花廳等主子,也沒見去帶那個獻計之人回來,我無意之中問澄心昨日洛王殿下有沒有去未名居的事,澄心卻當即矢口否認,此外,在四日之前,洛王殿下曾經在天下?第?195?章?的年輕人,當時是被王爺的侍衛帶走的,可是京兆伊和刑部都沒有洛王殿下收押犯人的記錄。”
万俟玉不可能用私刑,可兩處都沒有記錄,那麼那三個人被帶去哪裡了?
万俟宸掏出袖子裡的四張信箋紙,眸光如深不可測的萬丈海淵一般,忽然,他將那信箋紙猛的握緊,衣袍一掀渾身寒意的往外走,獻計!連環計!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万俟玉等的愈發不安,恰在此時一道腳步聲響了起來,澄心面色蒼白的進來廳門,聲音發顫的道,“主子,太子殿下帶着人出宮了,慕言剛纔來問我昨天您是不是帶着公主去了未名居——”
万俟玉心中一跳,“你怎麼說的?”
澄心摸摸鼻子,“您不是交代了不能說起未名居嘛,我就說沒有!”
万俟玉眸光微眯,“笨!既然慕言都問了,那三哥一定已經知道了,你就是承認了如何,我帶着阿煙去看牡丹難道不可以,你否了纔是心裡有鬼,瞞不住了,咱們快去看看——”
万俟玉一邊說着一邊往外走,出了長樂宮連馬車都不坐了直接騎馬飛奔出宮,可就是這般万俟玉還是沒能趕得上萬俟宸的腳步,等他到了未名居的時候未名居的大門已經是半開,門前停着十多匹快馬,長樂宮暗衛守在門口,老管家面色蒼白的跪在門口的青石板上,看到万俟玉來了眸光大亮。
“怎麼回事?”
長樂宮暗衛們對万俟玉熟視無睹,那老管家戰戰兢兢的道,“太子殿下帶着人過來,生了很大的氣,直接說要見王爺您留在園子裡的人,老奴想着您交代過不能讓外人看見雲公子幾人,便沒敢說,結果太子殿下直接打翻了家丁闖進去了,雲公子幾人還在園子裡,這時候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万俟玉嘴角一抽,心想着那是他三哥,怎麼能算是外人,他都來了若是見不到那人怎麼會善罷甘休,這個時候就不應該攔着平白自己受苦,他揮揮手讓一衆家丁們都退下,自己腳步極快的往蒼梧院去了。
一路走万俟玉的心一路都在滴血,那滿院子即將盛開的牡丹花啊,就在長樂宮侍衛們的璀璨之下如果被風霜打過一般,所有院子的院門都被殘暴的打了開來,一片悽慘狼藉之中,万俟玉還未走近蒼梧院便感受到了讓人背脊生涼的寒意,他定了定神走進院門,只見院子裡廂房正房都房門打開,慕言慕楓面色微沉的站在房門口,看到万俟玉來了眸色都帶着幾分同仇敵愾的味道。
万俟玉心中猛然一顫,趕忙往屋裡走,一進門便看到万俟宸一身黑袍背影挺直的站在夏侯雲曦常用的桌案之前,而整間屋子裡不曾看到夏侯雲曦或是綠桑或是肖揚的身影,略帶幽暗的光線之中靜謐的詭異。
“三哥——”
万俟玉顫顫的喊了一聲,万俟宸轉過身來,手中握着一封寫着八個字的信箋,同樣的信封自不必說,那信箋上俊秀清逸的字跡直刺得万俟宸心中一疼,此時此刻,那八個字之中的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還未寫完。
万俟宸看着万俟玉薄脣輕啓,“她在哪?”
管家明明說她在院子裡,這大園子裡如風捲殘雲一般的被他們肆虐過了,蒼梧院只怕更是一處不漏,怎的他還問自己人去哪裡了?
万俟玉一怔,有幾分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