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心中忐忑的跟在黃巢身後,兩人來到附近一個早已空蕩蕩的民房中,雖是民房,但房中佈置的也很考究。可見廣州城中百姓生活之富庶遠遠的超過了中原地區。
朱溫見黃巢在一個椅子上做了下來,臉色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陰沉。可朱溫還是誠惶誠恐的站在黃巢的面前,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不敢做聲。
黃巢看着朱溫的樣子,冷峻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怎麼?還要爲師請你入座不成?”
朱溫趕忙道:“弟子不敢!”趕忙拉了個椅子在黃巢對面坐下,靜候黃巢的吩咐。
黃巢笑道:“我們師徒之間,就不要那麼拘束了。其實爲師聽到你昨晚的作爲,心裡不僅不怪你,甚至還有些讚賞。”
朱溫臉現疑問之色,他有些不解的看着黃巢,等待着黃巢的下文。
果然黃巢接着道:“你一定有些不解,我爲何會如此說。其實很簡單,你雖然是少見的軍事天才,也是罕見的武學奇才,可你的性格有些略顯文弱,和黃鼎的性子有些相似。可像我們這種人,就不能夠有婦人之仁,想做大事,就一定要有一顆如鐵石般的心腸,這點你可明白?”
朱溫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苦笑道:“其實我並不像如此做,當時只是一時的激憤,心傷二哥的慘死,這才做出了屠城的事情來,並非是我的初衷。如果這件事可以重來,我定然不會幹出那麼血腥的事情來。”
黃巢正色道:“一時激憤?又有哪個人幹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不是出於一時的激憤?難道有人天生喜歡殺人嗎?除非他是天生的魔鬼,纔會以殺人爲樂。可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不管你是出於一時激憤也好,還是蓄謀已久也好,結果都是一樣。可這樣以來,以後在軍中你的威望纔會更高,你說的話纔會有人聽,因爲你夠狠。”
黃巢頓了頓接着道:“記得我以前曾跟你說過,你爲人過於善良,這樣在軍中不是什麼好現象,對你以後的發展是一個很大的阻力。今天我算是放心了,呵呵,說句實話,其實我早就想把穎兒嫁給你,可又見你過於善良,性格有些文弱,可能在軍中無法豎起絕對的威望,更無法適應軍中的勾心鬥角。
“你也知道,黃鼎就是性子過於文弱,加上他對軍中的生活也不是很感興趣,天天迷戀些琴棋書畫的那些東西。我百年之後,這偌大的軍隊不可能交給他來處理。林言是我的外甥,可他這人空有一身武功,卻無大略,不是可以統領大軍的人物,做個衝鋒陷陣的猛將還行,做帥才就有些不足了。
“穎兒雖然豪爽潑辣,可她畢竟是女流之輩,不適合繼承這支軍隊。我想來想去,也只有你有資格擔當這個角色,而且你也是穎兒親自挑的未來夫婿。我一直沒有把穎兒嫁給你就是因爲你太善良,怕你以後會吃虧,讓穎兒也跟着受苦。今天我看到像徐懷玉那樣天生的猛將都可以對你死心塌地,現在我總算可以放心了。”
朱溫心想不會吧?你以前不想把女兒嫁我是因爲我太善良,現在竟然看見我在一夜之間把一座足有二十萬人的繁華城市殺的只剩下不足十五萬人,在短短兩個時辰之中殺了五萬餘人之後,你同意了。我真想說你腦子進水了吧,朱溫在心裡暗自想道。
可他心裡想歸想,嘴裡可不敢說出來,這可是自己的未來老丈人吶,借自己兩個膽子也不敢說出出格的話來。只是坐在那裡靜靜的聽着黃巢的下文。
黃巢見朱溫不做聲,知道他一時無法理解自己的話,黃巢嘆了口氣,道:“我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你明白,有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並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再有理智的人也有失控的時候。從你的表現來看,你還是有資格做一個合格的統帥的。因爲過於理性的人有時候正好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就像是諸葛亮,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最後還是難免要失敗。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他過於理智,不能在必要的時候衝動一回!”
朱溫似乎有些明白了,他點了點頭,道:“也就是說要順其自然,不要刻意去用理智去控制自己,對嗎?”
黃巢點了點頭,嘆道:“你終於明白了,也不枉我說了這麼多,過於理智的人有時候會在關鍵的時候左右爲難,不能當機立斷,在戰場上,有時候戰機轉瞬即逝,一旦你錯過良機,等待你的就是失敗,甚至是死亡。”
朱溫突然道:“師父就很理智,可師父依舊是很好的統帥呀!”
黃巢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其實有時候,我也很想衝動那麼幾回,可我就是衝動不起來,呵呵,這也就是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的原因,也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沒有跟高駢一戰的決心。”
朱溫還想說什麼,黃巢笑着打斷他的話道:“該說的我也說了,以後的路還是你自己走。不過你搞出了這麼大亂子,我看要先奪了你的兵權了,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幾天得了。你的軍隊就先讓張言帶着,張言這個人就過於理智,呵呵,理智的人雖進取不足,守成卻是有餘,也算是各有利弊吧。”
朱溫和黃巢又閒聊了幾句,之後就準備離開。黃巢忽然對着朱溫使了個眼神,指了指牀下,用手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有人”。
朱溫這時的內力也已經相當的深厚,只是一直在聽着黃巢的話,這纔沒有注意到周圍的一切,現在聽黃巢以提醒,也聽到了牀下有輕微的呼吸聲。那呼吸聲很是輕微,不注意的話根本聽不到。朱溫很是欽佩黃巢做事的細心和內力的深厚。
朱溫對黃巢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嘴裡卻道:“既然師父沒什麼吩咐,我們就先走吧,將士們還在外邊等着師父呢!”
朱溫一邊說一邊輕輕的向牀邊靠近,忽然朱溫一腳踢開了那張大牀,手中長劍準確的指在了牀下那人的後心。冷聲道:“朋友,爲何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裡偷聽我們說話,從實招來?”
牀下那人本來聽說朱溫要走,正暗自鬆了一口氣,哪裡知道竟然會被發現?大驚之下竟然尖叫起來:“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大爺不要殺我……”聲音尖細,竟然是一個女子!
朱溫皺了皺眉,暗道:“今天也不知是走了哪門子的運,怎麼老是碰到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