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心中大驚,雙足猛彈,身子猛然間向後飛退。
楊行密的劍光未做絲毫停留,如影隨形的緊跟在朱溫身上的數處大穴。劍招辛辣無比,招招奪命。
身在空中的朱溫手腕一翻,單刀出鞘,“叮”的一聲金鐵交鳴,朱溫的單刀在間不容髮之際隔開了楊行密的長劍。朱溫大聲道:“二師兄這是爲何?”
楊行密並不答話,長劍連閃,招招攻向朱溫身上的要害,彷彿一心要置他於死地。
在這生死關頭,朱溫平日勤加修習的混元無極心法終於發揮了效用,朱溫心意想到哪裡手中單刀就揮向哪裡,就連平日裡所不敢想的困難動作也可以輕易的做到。
二人動作均快捷無比,轉眼之間已經拆解了三十餘招。幾乎每一招朱溫都是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才能夠化解掉,但楊行密下一招的攻勢卻更加凌厲。朱溫的神經已經繃緊到了極致,手上的動作也無暇去認真思考,只知道盡力去化解楊行密如毒蛇般狠辣的劍招。
二人刀來劍往的鬥到了五十招時,楊行密大喝一聲,長劍一絞,朱溫單刀脫手飛出。
朱溫眼看着長劍迅捷無論的刺到了面門,可自己單刀脫手,後退也已經來不及,心中大驚,唯有閉目待斃。
朱溫清晰的感覺到冰冷的劍鋒觸到了自己的咽喉,死亡的陰影又一次籠罩在朱溫的心頭。
難道就這樣死了嗎?楊行密殺了朱溫?歷史將會如何發展?這幾個念頭在心中飛快的電閃而過。
良久過後,朱溫感覺到冰冷的劍鋒依舊放在自己的咽喉處,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朱溫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楊行密,疑惑道:“你怎麼還不動手?”
楊行密手腕一抖,長劍挽了個劍花,“嗆”的一聲長劍入鞘。現在的楊行密滿臉盡是笑意,哪有半分剛纔那種陰沉狠辣的神色?
楊行密笑道:“聽小師妹說你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我本來有些不服,是以想親自印證一番。沒想到在我全力進攻之下你依然能夠應付五十招,真的出乎我的預料。”
朱溫面露慚愧的神色,道:“二師兄劍法通玄,小弟資質魯鈍,不及師兄之萬一,哪裡是什麼奇才,廢材還差不多?”
楊行密正色道:“朱師弟此言差矣,我自幼習武,至今已經有近二十年,而師弟你習武不過半年。如果像你這樣的人還是廢材的話,那爲兄又該算什麼材?”
朱溫微微笑了笑,搖頭不語。
楊行密道:“爲兄明日就下江南了,朱師弟保重,師父和師妹就麻煩你照顧了。”他頓了頓,彷彿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說了一句:“你和小師妹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大師兄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你自己小心。大師兄功力遠勝於我,你好自爲之。”
楊行密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
朱溫看着楊行密遠去的背影,心中思潮洶涌,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史書記載他應該是名將高駢的愛將,可他明明是黃巢的二弟子呀。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誤?是史書出錯還是我現在所生活的根本不是曾經歷史上已經過去了的那個時代?
剛纔的一場虛驚讓朱溫的心到現在還砰砰亂跳,如果以後二師兄發現自己將會成爲他爭霸天下的最大的對手時,他會不會後悔今天沒有真的把我刺死?
朱溫搖了搖頭,把紛亂的思緒拋到了九霄雲外。想那麼多幹什麼?自己將來會不會成爲歷史上的朱溫還不一定,沒準兒哪天忽然之間就可能魂飛天外了。
過好眼前的生活纔是最主要的。
朱溫忽然想去看一下正在起草義軍的“法律”的張言,看看他起草的怎麼樣了。畢竟起草法律是個大事情,自己就這麼放手扔給了張言,自己撒手不管了,想想心裡就有些對不住張言。
朱溫到了張言的住處,見張言正眉頭緊皺,好像有什麼事情猶豫不決。
朱溫笑道:“國維(張言字國維)兄眉頭深鎖,有何事難決?”
張言見來的是朱溫,心中大喜,趕忙請朱溫入座,道:“我正想着去請朱將軍過來一趟,沒想到你卻先來了。是這麼回事……”
張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詳細的說了一遍。
原來又是王仙芝的寶貝兒子王貴的事情。
昨天王貴帶着隨從到醉仙樓喝酒,他這人是醉仙樓的常客,可他從來不付錢。每次都是吃好喝好之後拍拍屁股走人。
醉仙樓的老闆知道他的身份,雖然心中不滿,可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一次兩次如此也就罷了,可天天如此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這不昨天醉仙樓老闆的兒子氣不過,在王貴旁邊冷言冷語的諷刺了幾句,誰知王貴竟然讓隨從把人家酒樓老闆兒子的腿給打斷了。
醉仙樓老闆聽說義軍中有人專門負責軍法,就跑來張言這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告狀來了。
張言性子本就有些懦弱,雖有心替酒樓老闆找回公道,可又感覺憑自己的力量還惹不起王貴,確切的說是惹不起尚讓。若說不管吧,以後義軍中上至大小將領、下至普通軍卒還不紛紛效仿?
是以心中煩惱,想讓朱溫來解決一下。
朱溫心中暗罵王貴不識擡舉,上次放過你一馬,一點都不知道收斂一下。老子正想着找個身份高點的人殺雞儆猴,你小子就送上門來了,那麼算你小子倒黴,今天就狠狠的修理你一頓,看尚讓能把老子怎麼樣。
朱溫冷笑道:“國維兄,在軍中如有人無故欺壓百姓,並致人重傷的,該受到什麼處罰?”
張言道:“一般情況下要罰餉銀三個月,杖脊四十。”
朱溫道:“好,今天就把王貴給我抓來,軍法處置!”
張言心中一驚,連忙道:“朱將軍息怒,若按軍法處置,恐怕尚將軍那裡不好交代呀。”
朱溫肅然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區區一個王貴,仗着死鬼老子王仙芝和尚讓二人的面子就如此橫行霸道,如若不好好整治他一下,定會造成很不利的影響。如果義軍將士紛紛效仿的話,義軍不就成了匪軍?”
張言心中暗自嘀咕,我們本來就是匪軍,“義軍”兩個字不過是說的好聽點而已。不過這話他可不敢明着說出來,暗道:“你朱溫想整,你就自己整去吧,千萬別把我牽連在內,以免王貴沒整到,倒讓尚讓把自己給修理一頓。”
張言道:“朱將軍所言甚是,這事兒我就拜託朱將軍了。我這裡還有不少律法的具體條文需要仔細修訂,脫不開身,還請朱將軍見諒。”
朱溫心中雖然敬佩張言的才智,可無法苟同他的處事風格。朱溫做事的風格是該低調的時候可以低調,不該低調的時候就豁出去,只要自己是對的,管你對方是誰,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該辦你就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