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瑾帶着人馬一口氣跑了七八十里路,這才發現後邊的汴州軍沒有追來,他急忙翻身下馬,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
朱瑾歇息了一會兒,看看四周的人馬,自己的兩萬人現在就剩下了八千,朱瑾嘆了口氣,心道:“朱溫這小子果然厲害,就連葛從周也不是好惹的料。幸好大哥在城裡用了妙計,把五六千汴州的精銳給引進了城裡,現在恐怕已經全部殲滅了吧。”
朱瑾如果知道朱宣現在已經丟了鄆州城,帶着兩千人馬狼狽逃竄的話,不知道他會是如何想法?
現在他不敢稍作停留,急忙帶着隊伍繞了一個圈纔敢回鄆州,到了城下之後,才發現城頭上已經插了敵人的旗幟。這一下朱瑾算是知道自己兄弟徹底的栽了,天平軍就三個州,現在都被朱溫佔據了,弟弟朱瓊被俘,堂兄朱宣生死不知,這一切的打擊是來的如此之快,快的讓朱瑾反不過神來。
朱瑾畢竟也是混跡江湖和戰場多少年的了,當然知道現在的鄆州城外不是久留之地,急忙命令人馬掉頭,回兗州去了。
卻說張歸霸見了葛從周,急忙上前問道:“葛大哥,王爺呢?王爺有沒有危險?”
不提起王爺葛從周不生氣,葛從周怒道:“你小子還有臉問我,王爺是跟你一起出戰的,你倒好,讓王爺被人伏擊了,自己連王爺在哪裡都不知道,還有臉來問我?”
張歸霸見葛從周發怒,也不敢回嘴,葛從周是他的老上司,也是拜把子的大哥,這次王爺遇險,自己確實難辭其咎,哪裡敢吭聲。
葛從周見張歸霸不吭聲,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道:“王爺現在已經回到了大營,幸虧王爺勇猛無敵,我只看見王爺渾身的血,不過王爺說那血不是自己的,現在你家老三生死未卜,王爺命我出來找老三的下落。”
他說的老三當然就是張歸弁了,現在敵人撤了,張歸弁還沒有聯繫上,葛從周已經派人過去打探情況了,葛從周跟張歸霸說了情況,親自也過去了。
葛從周還沒到跟前,就碰上了剛纔差過去的親兵,那親兵道:“張歸弁張將軍身受重傷,身上中了五六箭,肩膀、後背上都是刀砍矛戳的傷,渾身鮮血,將軍你快去看看吧。”
葛從周虎目含淚,快步上前,見已經有五六個軍醫在給張歸弁清理傷口,動手止血包紮,軍醫們見葛從周過來,急忙想上前行禮,葛從周擺擺手道:“不需多禮,救人要緊,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人救回來,如果張將軍有什麼三長兩短的,你們就等着掉腦袋吧!”
幾個軍醫嚇的一哆嗦,急忙投入了營救工作,整整弄了兩個時辰,才把張歸弁身上中得箭弄出來,縫合傷口,上金瘡藥,包紮,一切處理完畢的時候天已經是下午了。
葛從周讓人弄了個擔架,讓兩個大塊頭的士兵把張歸弁擡回了大營,一行人回到大營,朱溫早已在營門口等着了,見到葛從周急忙高聲問道:“通美,張老弟找到了嗎?”
葛從周翻身下馬,先給朱溫施了禮,道:“人是找到了,不過受了些傷,失血過多,現在還昏迷不醒,我們趕到的時候他身邊只有兩百人了,這一次損失了四千多人,我不把朱瑾這小子活剮了,難解我心頭只恨!”
兩人正說着話呢,後邊擡着擔架的兩個士兵已經過來了,朱溫趕忙撲上去,看着張歸弁臉上已經風乾了的血漬,還有肩膀上、胸腹上纏着的繃帶,由於傷口過多,張歸弁綁的跟個木乃伊一般,臉色慘白的要命。這顯然是失血過多照成的,在那個時代醫學落後,根本沒有輸血的工具,也沒有輸血這一說。
朱溫見這樣不是事兒,雖然張歸弁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可脈搏卻還是很微弱,彷彿隨時都可能停止,想來如果不輸血的話,恐怕很難撐到明天早上。朱溫把幾個軍醫喊來,問:“張將軍的傷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危險?”
一個爲首的軍醫看了葛從週一眼,唯唯諾諾的不敢說話,葛從周冷哼一聲,怒道:“王爺問你話呢,怎麼磨磨唧唧的不肯說?是不是要軍法從事才行?”
嚇得那軍醫腿一軟就跪下了,抖抖索索的說:“張將軍失血過多,雖然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張將軍昏迷不醒,就是想熬一些補血的藥物也喂不下去,照這樣下去的話,恐怕撐不過今天晚上……”
葛從周和張歸霸一聽這話,當場就發飆了,手按刀柄就想動手,被朱溫擺擺手,制止了他們的粗暴行動,其實兩人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只是現在見張歸弁生命垂危,心裡難過,想找一個人出氣而已。
朱溫制止了兩人後,緩緩的道:“張將軍也未必就沒有救,辦法還是有的,只是缺少工具……”確實,朱溫是O型血,可以隨時輸血給張歸弁,可在那個時代哪裡有輸血的工具啊。現做的話肯定來不及,當時的條件那麼差,哪裡能說做就能做出來的?
不過這也難不倒朱溫,朱溫命人找來一個皮質的水袋,用刀削去了口,成了一個皮口袋,又命人找來一些乾枯的枯草,朱溫從其中挑出一個細長的空心草莖,雖然比針頭略粗,但也湊乎用了,用嘴試了下,透氣性能還行。
朱溫就用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如泉涌般流入了皮質水袋中。
葛從周和張歸霸見朱溫自割手腕,兩人急忙上前阻攔,被朱溫攔了下來,朱溫沉聲道:“想救人的就不要動,一邊兒呆着去!”
張歸霸感動的一塌糊塗,王爺爲了救自己的弟弟,竟然放自己的血,雖然他不知道朱溫用什麼方法把血輸入弟弟體內,但他已經清楚了朱溫的目的。
張歸霸哽咽道:“王爺,就是用血,也不能用您的啊?我是張歸弁的大哥,應該我來纔是,怎麼能讓王爺您冒險呢?”
朱溫不搭理他,繼續放血,直到放了大約有六百毫升的時候,朱溫才罷手,讓軍醫過來幫自己把手腕上的血止了,上了金瘡藥,綁上繃帶。朱溫活動了一下手腕,雖然有些無力,但無傷大雅,朱溫把那根枯草的一端插入袋子,再把口袋繫上,調轉了過來,看不漏,這才放心,他用腰中的長劍把枯草削了一個斜茬。
讓張歸霸拿着袋子,自己擡起張歸弁的手臂,找到血管,運足內力把那根枯草插入了張歸弁手臂上的血管中……
幸虧朱溫內力深厚,一般人用枯草根本不可能插的進血管,朱溫現在的內力已經很高,飛花摘葉皆可傷人,用枯草插入人體的血管還不跟玩兒似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有一刻鐘過後,張歸弁的臉上明顯有了一絲血色,呼吸也勻稱了起來,一直在一旁戰戰兢兢看着的軍醫上前把了一下張歸弁的脈搏,欣喜的發現脈搏已經比剛纔強勁多了。
軍醫一臉崇拜的看着朱溫,普通一聲跪下道:“王爺醫道高明,捨己爲人,真乃是華佗在世,菩薩下凡……”
一番馬屁拍的朱溫渾身起雞皮疙瘩,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華佗跟菩薩有個毛的關係?急忙拜拜手道:“少說那些沒用的,趕緊給我開兩份補血的藥,我拿一份先給我熬上,等張將軍醒了,給他也熬一份兒。”
軍醫急忙帶着兩個助手起身去了,他出了門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一片冰涼,原來剛纔出了一身的冷汗,後背都溼了,他絲毫也不懷疑,如果張歸弁救不回來的話,葛從周和張歸霸會毫不猶豫的把自己這些軍醫給殺了,他們可都是戰場上的大將,手底下殺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根本不在乎自己這一兩個。
軍醫出去以後朱溫一回頭,見張歸霸還保持着剛纔那個姿勢抱着盛滿血的袋子一動不動,生怕動一下會讓弟弟有什麼不測。朱溫苦笑道:“你小子不能用繩子把那個東西吊在帳篷頂上啊?你這麼抱着累不累你?”
張歸霸一回頭,苦笑道:“王爺,你怎麼不早說,害我抱着這玩意兒在這裡半天沒敢動一下,現在我手腳都麻木了,有些動不了了我都……葛大哥,你快來幫忙,我的腿有點麻,你趕緊的,要不然我抱不住了……”
現在大家都知道張歸弁沒有生命危險了,心情不知覺的都好了起來,一個個都開起了玩笑。葛從周平時可是不拘言笑的人,一般情況下很少跟人開玩笑。見張歸霸說的焦急,急忙上前把血袋子接過來,張歸霸活動活動手腳,對葛從周笑了笑道:“葛大哥,謝謝啊,我們都有些餓了,我跟王爺先去吃點兒東西,你替我抱一會兒,等我吃完飯來替你啊……”
葛從周這才知道上了當,不由的笑罵道:“你小子連大哥都敢騙,等你回來看我不用大耳刮子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