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此時的黃穎還一直在黃巢軍中,不過昔日的那個俏麗的女將不見了,她變得有些精神恍惚。以前那個活潑好動,喜歡開玩笑的黃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一臉死氣沉沉的憂鬱女子。雖然她的相貌沒有變,只是消瘦了許多。甚至比以前還白了一些,可這種白是那種沒有一絲血色的蒼白,讓人看上去都感到有些心酸。
黃巢看着女兒日漸消瘦下去,心裡把朱溫恨的跟什麼似的,他發誓如果下一次遇到這個不肖弟子,一定要把他立斃掌下。
可黃巢想想這個入門最短的弟子,卻無疑是最有希望繼承自己衣鉢的弟子。自己數十年來努力練功,最近幾年更是把政事都委託給孟楷、尚讓、趙璋他們打理,幾乎不問世事的情況下才終於在六十歲的時候突破了混元無極心法的第八重的境界。可這個徒弟每天勤於政事,忙於軍務,卻還能在短短五年之中突破到第六重,假以時日,他超過自己在武學上的成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黃巢真的感到很可惜,如此一個天生的武學奇才,軍事奇才,就這麼背叛了自己,到現在他都無法瞭解朱溫爲什麼會背叛自己。如今孟楷已死,或許只有尚讓對此中內幕知道一些蛛絲馬跡了。可尚讓肯定會把這件事情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定然不會吧此事告訴黃巢。
黃巢有心去打汴州的治所大梁,可現在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竟然拿不下一個小小的陳州,黃巢不禁很生氣。加上跟了黃巢數十年的老兄弟孟楷的慘死,也讓黃巢對盤踞在陳州的趙犨兄弟恨之入骨,暗自發誓一定要血洗陳州。
這趙犨也真是對了他這個名字,真的是有點兒“找抽”的意思,沒事兒幹你惹黃巢聲那麼大氣幹什麼?抓了孟楷大不了讓黃巢出點錢把丫給放了不就完了嘛,還可以利用孟楷給黃巢簽訂一個用不攻打陳州的盟約,豈不兩全其美?如今殺了孟楷可就不那麼好玩了,二十萬大軍圍城是什麼概念?恐怕想想都能讓人心寒。
趙犨不是不知道黃巢的厲害,可他堅信只要自己堅壁清野,用不了多長時間,黃巢沒有糧草就不得不撤兵。可讓他鬱悶的是黃巢已經圍城三個月,竟然絲毫沒有退兵的打算,這讓本來信心十足的趙犨也有點心裡發慌了。
可心裡慌歸慌,可表面上不能表現出來,他知道,自己現在就是陳州城的精神支柱,如果自己倒下的話,陳州必破無疑。一旦城破,自己一家老小數十口死是必然的,就連全城的百姓恐怕也不會有幾個人能逃得出去。
想守住陳州城就要調動全城人的齊心協力,這一點趙犨還是知道的,自己在陳州的威望也蠻高的,軍中的人齊心協力他能夠保證,可保證不了全城的百姓都能夠齊心合力,就憑這城中的萬把人哪裡能夠守得住?眼看着人越打越少,他心裡很是焦急。
後來他想了一個辦法,吩咐手下的親兵在城中散佈謠言,說黃巢早已沒有軍糧了,就在城外河邊弄了個作坊叫做“舂磨寨”,專門從附近州縣抓來百姓,不分男女老幼一律殺了做成肉餅來吃。還把骨頭用大石舂弄碎,用石磨磨成粉,參上一些人肉,再配上一些雜糧,就成了黃巢軍中的軍糧。
這些人說的煞有介事,不由的城中的老百姓不信,這一下這些百姓們可就慌了神,本來他們以爲無論是什麼人佔據陳州都是一樣的上繳賦稅,服差役,受欺壓的都是他們,換個主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城破與否與他們關係不大。
現在好了城破的話不但會被殺死,最讓他們受不了的是殺了還不算還要被吃掉,這讓他們在心理上無論如何承受不了。這消息就像瘟疫一般很快就在城中傳了個遍,百姓們紛紛涌到衙門表示願意當兵,趙犨挑選了五千名健壯的年輕人加入了陳州的守城部隊,發給了盔甲和軍械,僅僅一天的時間陳州三個月的兵力消耗就補了上來。
可還有兩三萬人都要求當兵,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健壯的女人,這讓本來愁眉不展的趙犨很是高興,他告訴鄉親們,現在部隊已經滿了。你們雖然不是部隊,可也有義務幫助守城,比如幫忙給部隊做飯呀、洗衣服呀、搬運一些東西呀什麼的都可以。畢竟大家都是爲了守城,只要能守住城,什麼都好說,萬一城破了的話,得,大家都做人家的糧食就行了。
這些百姓哪裡甘心讓別人給當糧食吃掉?當然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忙守城了,這樣一來,本已經搖搖欲墜的陳州城又一次注入了新的力量,頑強的抵擋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陳州城的變化讓城外的黃巢和尚讓很納悶,他們不知道這陳州城是怎麼了,守城的人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頑強,就連普通百姓也紛紛拿起了武器守城,他們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麼難打的城池。可這同樣激起了黃巢天生的一股子倔勁兒,務必要拿下陳州,如若不然何以告祭孟兄弟的在天之靈?有何臉面面對在陳州城外戰死的上萬兄弟?
就這樣黃巢跟趙犨在陳州耗上了,真不知他們能耗到何年何月,黃巢的糧草確實已經不多了,可他不灰心,命尚讓和秦宗權四出劫掠,陳州、許州、徐州、亳州、潁州、汴州、鄆州、鄭州、汝州、唐州、鄧州、孟州、曹州、濮州、洛陽……附近幾乎沒有沒被他們搶過的地方,搞的中原大地一片驚慌,哀鴻遍野,生靈塗炭。
這樣一來惹惱了附近的各路藩鎮,忠武軍的周岌、感化軍(武寧軍)的時溥、宣武軍的朱溫、天平軍的朱瑄……他們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雖然周岌的忠武軍有一部分留在了長安,可還是派了五千人馬時常阻擊那些四處劫掠的齊軍。時溥也不甘人後,親自帶領人馬主動出擊,剿滅了不少落單的劫掠隊伍。朱瑄也派出弟弟朱瓊和堂弟朱瑾加入了戰鬥。
朱溫由於馬上要成親了,只能派朱珍帶領衆將保衛汴州和宋州的安寧,如今宣武軍四州之地,朱溫實際上能夠控制的只有汴州和宋州。索性朱溫讓朱珍擔任了宋州刺史,汴州刺史是自己兼任的,大軍時常出城巡邏,發現齊軍來搶掠就出動大軍一舉剿滅。這樣一來,弄的尚讓和秦宗權的搶掠部隊都不敢輕易進入汴州境內,除非發動大規模的進攻才行。
這時候中原混戰,而在長安風光一時的李克用在長安搶夠了金銀回雁門關去了,李唐朝廷因李克用收復長安功勞最大(搶的也最多)而任命他爲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告別了老父李國昌,並留了萬餘人馬跟老父李國昌留守雁門關,自己去河東太原府上任去了。
河東的治所在太原府,太原府的治所是晉陽城,李克用和鄭從讜交割了各項公文之後,鄭從讜去了成都的皇上身邊依舊當他的宰相去了,李克用就成了河東新的主宰,也讓太原府這個北方重鎮在各藩鎮爭霸中名聲顯赫,成爲了歷代胡人政權進軍中原的一個大本營。也讓李克用真正的能夠有了逐鹿中原的根本之地。
就連年紀老邁的李國昌都被任命爲雁門節度使,治所設在代州。這樣一來沙陀族李克用父子據兩鎮,其實力一時無人可比。
於此同時,楊行密在廬州也站住了腳跟,他這個廬州刺史也的到了朝廷的認可,不然還能怎麼樣?出兵攻打是不可能的,因爲朝廷現在根本沒有多少屬於自己的兵力,淮南的高駢又毫無動靜,所以既然呂用之承認了他廬州刺史的地位,就表明他就是實際上廬州的主人了。
楊行密在廬州鼓勵農桑,招兵買馬,一時間合肥城中豪傑雲集,倒也很是興旺。楊行密就等着師父黃巢南下,自己作爲一支奇兵迅速佔領江淮這一大片富庶之地,那樣一來大齊東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可師父黃巢卻沒有如他預料中的一樣南下,而是在陳州跟趙犨耗上了,二十萬大軍竟然拿不下一個小小的陳州,這讓楊行密十分納悶兒,有心想去看看,卻無論如何脫不開身。
曾經風光一時的天下兵馬都監楊復光死了,死在了河中,他麾下的七位大將在鹿晏弘的帶領下率軍西進,說是要去成都見皇帝,還說什麼楊復光臨終之前讓他們去把皇帝保往長安。這萬餘人一路西進,沒有了楊復光這個老太監的約束,他們一路燒殺搶掠,所過州縣擄掠一空,稍有反抗就大肆殺戮。
由於這七員猛將驍勇異常,忠武軍的戰力又出奇的強大,是以一路上還真沒有人能夠攔的住他們。就這麼讓他們一路打向西,在中和三年年底打到了興元,逐節度使牛勖,鹿晏弘自任山南西道留後,據興元爲己有。
西川的陳敬瑄也不安分,控制了身在成都的李儇,他和弟弟大太監田令孜把持朝政,李儇不得已加封陳敬瑄爲中書令,潁川郡王,權勢熏天。
升陝州爲節鎮,以王重榮的弟弟王重盈爲節度使。邠寧節度使朱玫也加了平章事的宰相銜,就連鳳翔的李昌符都有了一個平章事的虛銜。如今的平章事的官銜滿天飛,好多藩鎮的節度使都有平章事的虛銜,都成了使相。
可這官銜就像是貨物一般,一旦多了就顯得不那麼金貴了,使相的含金量大大降低。
朱溫也加了一個檢校右僕射,甚至朱溫手下的胡真也弄了一個檢校兵部尚書的虛銜掛掛,一時間朝廷大員的虛銜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