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正要出兵南下的朱溫,爲了迎接母親的到來而耽擱了下來。宣武軍節度使的府邸裡一片張燈結綵,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紅色海洋。
朱友寧和朱友倫兩個小子也都出來拜見了主母和劉太夫人,也拜見了大伯朱昱夫妻。朱太夫人王氏見朱存給自己留了兩個可愛的小孫子下來,也十分高興,待到聽說朱存的妻子吳花也殉夫而亡之後又不禁一陣傷感。
吳花的父親吳福也出來見了親家母,互相有掉了一會兒眼淚。
張小惠和韋鳳這兩個主不主僕不僕的小美女當然也來拜見朱太夫人,王氏自然把他們當成了未來的兒媳婦一般看待。高興的拉着兩個小姑娘的手問長問短,待到聽說張小惠是原來的宋州刺史張蕤的女兒後,就對她更加的看重。
在她眼中看來,朱溫能娶了這個昔日的官家小姐爲妻,也不算是辱沒門庭,相反的在她心中,反倒是擔心朱溫這個自幼無賴成性的小子未必配得上人家這個千金小姐。
朱太夫人迫不及待的問了張小惠和韋鳳的生辰八字,兩個小姑娘哪裡不知道老太太的意思,心裡暗自竊喜不提。可他們想起朱溫對黃穎的情誼,一個個又都內心暗自擔心,怕朱溫看不上他們。
其實論相貌張小惠和韋鳳都不弱於黃穎,論家世張小惠是前宋州刺史的女兒,韋鳳祖上也是做過宰相的,都是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雖然後來家道中落,可都受過良好的教育,這一點朱太夫人很是喜歡。
她想這老三年紀也不小了,三十出頭的年紀還沒有娶親,怎能不讓他操心?
朱溫麾下的將軍還有城裡各衙門的文官也都前來道賀,當然這禮物是少不了的,朱溫收了個滿盆滿罐,城裡的鄉紳富豪也都有禮物奉送也不管有沒有交情,反正送銀子送財物的多如牛毛,朱府的流水席一直開到了天快黑的時候纔算完。
這一天可把大廚吳怡紹忙的夠嗆,不過他就不用親自下廚了,坐鎮指揮也就是了。廚房裡用的都是臨時從各大酒樓聘請來的廚師,手藝當然也都是很不錯的。
不過到了晚間,朱溫一家人的家宴吳怡紹還是親自動手做,朱溫本來也想到廚房去顯一下身手,張小惠來了一句:“這麼長時間不見老夫人了,也不說陪老夫人說說話,你還真讓我這個義妹去呀?”
朱溫這纔有些尷尬的去了後堂見朱太夫人,其實朱溫不是不想去,而是朱溫確實不知道說什麼好,本來他當年在碭山的時候就跟王氏相處了不到半年,雖說王氏一直都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朱溫看待,可他心裡卻是清楚的很,自己的母親還在二十一世紀呢。雖然朱溫也暗地裡發誓要把這個對自己好的不得了的王氏當成自己親生的母親一般奉養,可畢竟不是親生的,好些話不知道怎麼說,也不好意思說。
王氏還以爲兒子當了封疆大吏了,有些自大,擺些譜也是正常的,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一個勁的拉着張小惠和韋鳳聊天。老太太道:“小惠啊,一看你就是大家閨秀出身,人又漂亮,有知書達理,還溫柔賢惠,俺這窮山村裡出來的老婆子見了你都有些自慚形穢了。”王氏怎麼說也是跟着朱五經這個教書先生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真正說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只是平時在鄉下自卑慣了,地位又十分低下,所以纔有些膽小怕事。
現在兒子當了封疆大吏,本來還有些不適應的她在經過了路途上那些丫鬟僕女們伺候了十幾日之後,也終於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是真的成了官老爺家的老太太,說話做事都有些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朱昱的兒子朱友諒和朱存的兩個兒子朱友寧、朱友倫年紀相差不大,在一起倒也玩的十分高興。朱昱的妻子已經又有了身孕,不過月份還小,生孩子可能要到來年開春了。
老太太見三個孫子在哪裡玩耍,心裡很是高興,看了朱溫一眼,道:“老三啊,你大哥是種田的,馬上第二個孩子就要降生了;你二哥雖然沒了,可也留下了兩個兒子;你都做了節度使,也過了而立之年,家裡看着兩個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也不成親,是不是等着爲娘來給你主婚啊!”
朱溫有些不自然的看了張小惠和韋鳳一眼,有些尷尬的道:“娘,您老人家今天剛到,一路風塵,想來旅途也勞頓了,咱趕緊開席吧,吃完了飯您老先歇着,其他的事情以後再慢慢說不遲。”
朱太夫人不依道:“你雖然做了大官,可我聽小惠說這幾天你就要出征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我可不放心你。依我看啊,爲娘做主這幾天就先把你的婚事辦了,這樣的話你出征家裡也有個管事的人,要不然的話府裡還不亂套了?”
朱溫道:“怎麼會?我每次出征都是讓吳伯和小惠兩人照顧府裡,他們一直打理的很好,就算是我在家裡,這個家還是他們在打理,我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朱老夫人不高興道:“吳老先生是你二哥的老泰山,是親家翁,他都這麼大年紀了你怎麼忍心讓他操持家務?就念在你二哥用命把你救出來的份兒上你也要好好的伺候親家翁,怎麼能把老人家當管家使喚?你不覺得虧心嗎你?
“還有人家小惠姑娘,人家一個未出嫁的官家小姐,跟你無親無故的住在府裡幫你操持家務,這外人能不說閒話嗎?你也不給人家一個名分,讓人家小姑娘以後怎麼有臉出去見人?”
本來張小惠倒還沒感覺怎麼樣,現在聽老太太一說,自己這纔有些感到沒臉見人了,一張雪白文靜的俏臉兒羞的通紅,哪裡敢答話,唯有低頭不語。只拿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偷眼看朱溫,正好朱溫也正看過來,兩人目光一碰,都有些不好意思。
兩人深情落入朱太夫人眼裡,哪裡不知道兩人都有意,笑道:“既然你們二人都對對方有意,老身就做主,擇個黃道吉日讓你二人完婚。”
張小惠大羞,一跺腳偷偷的跑了出去,朱太夫人和劉太夫人還有吳福等老人都哈哈大笑。
韋鳳見張小惠跑了出去,心頭不免有些失落,可她跟張小惠私交甚好,也替張小惠高興,只是見張小惠剛纔那嬌羞的小女兒形態,不免在一旁掩嘴偷笑。
朱太夫人見韋鳳偷笑,當下笑道:“韋鳳姑娘你也別笑,等他們的婚事辦完了,再籌備你的事情,聽說你父母雙亡,有個哥哥也在長安失散了。既然家裡沒了長輩,如今就先跟着我好了,你年紀還小,等明年開春你就給我家老三做個二房吧。我家老三如今貴爲節度使,你雖然做不了正妻,做個平妻也不算辱沒了你,反正不用你做妾,放心好了。”
這一下輪到韋鳳紅臉了,她年紀纔剛剛十六,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自從朱溫救了她回來的那時起,她就把一顆心繫在了朱溫的身上,本以爲能做個妾就已經知足了,現在老夫人竟然答應讓自己做平妻,心裡當然高興。可小姑娘連嫩,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當面說了出來,不免有些羞澀,也跟張小惠學着跺了跺腳跑了出去。
留下朱溫在屋裡好不尷尬。
朱友寧聽說兩個老師以後都要做自己的嬸嬸了,也很是高興,心道:“既然他們都做了我的嬸嬸,以後就沒有老師逼着我念那些勞什子的書了,奶奶真是太英明瞭,這麼英明的奶奶怎麼不早些來呀!”
其實張小惠跑出去後根本沒走遠,就在門口趴在門縫上偷偷往屋裡看,看到韋鳳掩嘴偷笑的樣子,心裡不禁暗罵這小妮子不該看自己的笑話。待到聽朱太夫人說也要讓韋鳳做朱溫的平妻的時候,他不禁心中暗笑,看你小妮子還敢取笑我,大家大哥別說二哥……哦不,應該是大姐別說二姐……呵呵……
張小惠心裡正在得意的時候,韋鳳猛的一開門衝了出來,兩人撞了個滿懷,腦門子都撞到了一起,兩個小姑娘同時大叫一聲捂着腦袋坐倒在地。
屋裡的衆人看見門口的情形,笑的更大聲了,就連朱溫和朱昱兄弟也不禁笑出了聲來。朱友寧見兩個老師在門口一起撞了腦袋摔倒,急忙跑了過來,道:“兩位老師……哦不……應該說是兩位嬸孃怎麼這麼不小心啊……”
朱友寧的舉動更是惹得屋裡兩位老夫人幾乎笑岔了氣,朱昱的妻子笑的眼淚都下來了,朱昱急忙勸道:“你這做大嫂的就別笑這麼厲害了,兩位未過門的弟妹臉皮薄,你這做大嫂的還不過去陪陪,只顧着在這裡傻笑,一點規矩都沒有……別笑了,小心動了胎氣……”
朱昱的妻子雖是農家女子,現在穿了貴婦的衣服,倒也算是中上之姿,只是神色見還顯得有些土氣。見丈夫斥責,有些不好意思,還以爲自己丟了丈夫的臉,丈夫要責怪自己。待聽到最後那一句明顯的關心話語,心裡不禁甜滋滋的,急忙去拉門口的兩位未來的弟妹去了。
兩個小姑娘不等未來的嫂子到跟前,都一咕嚕爬了起來,快步向外跑去,朱昱的妻子懷着身孕,哪裡追的上。
朱溫對朱太夫人道:“你看看,好好的你兩句話就把人家小姑娘給嚇跑了不是,哪裡有這麼多人面前跟人家小姑娘提親的?再說了,你也要問問我的意見不是麼?”
朱太夫人瞪眼道:“問你什麼意見,兒女的婚事哪個不是長輩的做主?再說了,人家兩位姑娘論家世有家世,論學問有學問,論相貌有相貌,論年紀又比你小了十多歲,你還待怎樣?難道你還不樂意了不成?”
朱溫心裡想想也是,無論從哪方面說她們兩個都能配得上自己,說心裡話,自己對她們兩個也很有好感,可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一個黃穎,內心深處還有一個在二十一世紀的妻子,如今再娶兩個的話,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
他雖然知道在古代三妻四妾的是正常現象,可他卻總是感覺到有一種罪惡感,可有時候想想又感覺蠻刺激的,心裡也有些隱隱的渴望。有時候朱溫自己也在心裡暗罵自己的無恥好色,可是又有哪個男子內心深處不好色呢?只是有的表現的比較明顯,有的比較悶騷而已,朱溫明顯就是屬於這種悶騷男。
朱溫正想說話,朱友寧急忙跑過來道:“奶奶你實在是太英明瞭!奶奶你要是早來一些的話,兩位嬸孃豈不是都不用跟我當老師了,直接做我的嬸孃豈不是更好一些!也省的我這一年來老是背這些勞什子的書,都快背成了榆木腦袋了。”
朱老太太板起臉來道:“小孩子不許胡說,背書只能越背越聰明,哪裡能背成榆木腦袋?”說到後來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衆人也都跟着笑。
朱友寧嘻嘻一笑道:“奶奶果然英明,什麼事情都騙不了您老人家,不像我外公,我外公很好騙的,隨便編個什麼瞎話就把他騙的跟什麼似的,我說什麼他都相信。”說着還不忘回頭給吳福做了一個鬼臉。
吳福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姥爺我都是逗你玩兒的你都不知道,你以爲就你那麼點兒小心眼兒也騙的了我?”
朱友寧訕笑着伸了下舌頭,也不狡辯,一副不與你一般見識的樣子,弄的大家都感覺很是好笑。
開席了,一家人做在桌上,朱太夫人讓人去請張小惠和韋鳳來赴宴,兩人死活不肯來,開玩笑,這個時候她們兩個哪裡敢出來,沒奈何。朱太夫人只得給她們兩個開了小竈,讓吳怡紹又做了幾個菜,命丫鬟給他們送到了房裡。
這親事算是就這麼訂下了,朱溫心裡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無奈,說實話他對張小惠和韋鳳她們兩個還是比較喜歡的,說到底他還是有些放不下黃穎。可現在既然反出了大齊,就註定兩人不可能再走到一起,日後就算是見了面恐怕也很難如以往那樣了,不拔刀相向就已經很不錯的了。
朱溫嘆了口氣道:“穎兒,也不知你現在在哪裡,希望你不要恨我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