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懷玉雖然打的有些吃力,可他一丈二的大槍掄圓了以後,楊守亮和張造也拿他沒有辦法,張造是吃過徐懷玉的虧,楊守亮卻是經驗有些不足,是以兩人都無法發揮出正常的水平。
三人正戰的難解難分,楊守亮放眼一看四周,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時候唐軍已經被義軍殺的潰不成軍,他哪裡還有心戀戰?急忙猛砍三刀,招呼了張造一聲,兩人縱馬逃走。
徐懷玉有心追趕,可戰場實在太亂,到處都是人,轉眼之間就失去了兩人的蹤影。徐懷玉長嘆一聲,當機立斷放棄追趕,對戰場上的唐軍展開了堵截。僅僅一個多時辰,殲敵三千餘人,其餘唐軍四處逃散!
這次張造他們出來的匆忙,沒有帶什麼輒重,是以徐懷玉也沒有弄到多少戰利品,只是撿了一些唐軍的兵器和三百餘匹戰馬。唯一讓徐懷玉感覺有些遺憾的是讓張造和楊守亮兩人跑了。
徐懷玉一邊帥部下清理戰場,一邊讓人去稟報山崗上的朱溫。
同一時間,張存敬的人馬和滿存從同州帶來的援軍也分出了勝負,由於張存敬帶了八千餘人,伏擊滿存的六千人,戰局毫無疑問的是一邊倒的局面。滿存只帶着殘餘的三百潰軍逃走,繞道回了蒲城,向楊復光請罪!
這時的楊復光才真正瞭解到朱溫的厲害之處,他真的很難想象,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爲何能這麼精確的把握戰場的局勢,這時他不得不對朱溫重新進行了估量!
面對這樣的敵人,任何人都不敢等閒視之,楊復光也是一樣。接連的敗績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他知道再堅守蒲城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三日後,楊復光撤出蒲城,親自帶隊退守同州,與同州刺史米志成合兵一處,以抵禦風頭正勁的朱溫。
朱溫進駐蒲城,城中居民人心惶惶,可還是對進城的義軍夾道歡迎。對於他們來說,無論任何軍隊進駐這裡,他們都要歡迎,因爲他們沒有任何選擇,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能做的就是順從。無論任何人當權,他們同樣要交納賦稅,充當差役,除非他們死了,要不然根本沒的選擇。
朱溫把安撫百姓的工作理所當然的交給了謝瞳,謝瞳也心甘情願的當起了蒲城的“宣傳部長”,在城中四處宣傳義軍是爲國爲民的軍隊,不會像唐廷那樣對待百姓,請百姓們放心。
可百姓們哪裡肯信?蒲城距離長安並不很遠,長安城中的幾次大屠殺他們也都有所耳聞,特別是數月前的那次洗城,在外界傳的更是無比血腥殘酷,在百姓們心中黃巢的軍隊就彷彿是惡魔的化身,百姓們心中對義軍有的只是恐懼!
謝瞳費盡心力忙了兩三天,見百姓們口中說的好聽,可眼神中卻是藏着深深的恐懼,心中不由的暗歎一聲,知道義軍嗜殺貪財的型像已經深深的烙印在百姓的心中,絕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改變的過來。
他把這件事情稟報了朱溫,想看看這個往往出人意表的朱溫是否有什麼好的辦法,朱溫皺眉道:“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實際行動來感化他們,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事情,要慢慢來,不能着急。”
謝瞳點頭道:“我也這麼想,可現在時局動盪,打仗都打不過來,哪裡有心思放在撫民上?”
朱溫道:“錯,我們打仗爲了什麼?不就是爲了能夠讓天下的黎民過的好一些嗎?可如果我們連攻下來的城池中的百姓都安撫不了的話,我們又打其他城池何用?”
謝瞳深深的看了朱溫一眼,更加堅信朱溫不是簡單之輩,日後必成大器。現在天下大亂,他很慶幸自己能夠跟了這麼一個好的主子,雖然朱溫現在還是寄人籬下,可一旦有一天他能夠蛟龍出海,必然可以成就一番不世功業!
謝瞳點頭道:“朱將軍說的對,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好了,打仗我又不在行,這些事情倒是還可以效些微勞。”
朱溫微笑道:“子明啊,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如果沒有一個穩定的後方,即便是武侯復生,也不可能安心打仗!當年諸葛亮六出祁山,哪次不是後方出了問題才導致北伐失敗的?所以說能打下城池不難,難的是你要把打下的城池守住,要讓轄區的居民擁戴。”
謝瞳點頭稱是,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先下去了,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
朱溫看着謝瞳離去的背影,心中很是感慨,他知道這種事情是謝瞳的強項,索性自己就放手讓他自己去處理。朱溫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傢伙當然知道人盡其才這個道理,如果自己處處束縛他的手腳反而不好。
既然安撫百姓的事情交給了謝瞳,朱溫就準備着下一步攻打同州的計劃了。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連打了幾場勝仗,麾下的士兵們幾乎一直在奔波,他打算先在蒲城整頓一下軍隊,也讓士兵們修養生息一段時間。朱溫也要努力修習一下混元無極心法,他想趁機會突破到第六重境界,畢竟他聽徐懷玉說楊復光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高手,如果他楊復光真正的拋開身份親自上陣的話,論武功,自己一方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即便是自己也應該有很大的差距。
雖然朱溫的擔心不無道理,可他卻忽略了楊復光年事已高,自從上次被徐懷玉打成重傷以後,至今都沒有痊癒,想來痊癒的機會已經相當的渺茫了。
他們在蒲城雖然是修養,可也並沒有閒着,朱珍也帶着留守富平的兩千人馬來了蒲城。富平卻交給了胡真留守。朱珍負責把這幾次戰爭收降的唐軍編入朱溫的軍隊,不想留下的給盤纏讓他們自便,可還是有一千人自願留了下來。
朱珍把這一千人馬分散編入不同的隊伍,對於降兵,不得不防着一點兒。
誰知這一停就停了兩三個月,就在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朱溫的混元無極心法終於突破到了第六重,這是一個全新的境界,朱溫彷彿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增加了一倍有餘。
他輕輕的站起身,推開房門,他看見了絢麗的煙花正在天空綻放,“又過了一年了!”他想。這已經是他來到這裡後過的第四個新年,這讓他不得不感嘆光陰似箭,時光如梭。
這四年來他朱溫也從一個普通人逐漸成爲一個身懷絕技的大將,可以在談笑之間覆滅敵軍數千人馬,可以讓敵軍聞風喪膽。這不得不讓朱溫感嘆人生世事之無常,在二十一世紀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成爲一位高高在上的將軍,他只想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能夠讓老婆孩子有吃有喝就好,就這麼簡單!
可陰錯陽差他來到了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亂世,憑藉着對歷史大趨勢的瞭解,一步步走了過來,雖然並不是一帆風順,可也總算是走過來了。唯一的遺憾就是在廣州二哥朱存的陣亡,他知道那是歷史已經註定的事情,自己本想改變這個事實,但當時由於一時大意,竟然中了敵軍的計謀,朱存爲了救自己才戰死在了戰場上。
可他臨死的時候還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炸開了廣州的城門,這才避免了己方全軍覆沒的情況。他的死更讓徐懷玉和朱珍等人彷彿進入了癲狂狀態,攻破廣州城後,朱溫也在一時的激憤之下下令血洗廣州。也就是這一個命令,讓朱溫“殺人魔王”的名頭在瞬間傳遍了江南,接着傳遍了天下。
朱溫苦笑了一下,他哪裡能想到一時的激憤竟然讓自己成爲了一個人人見了都害怕無比的大魔頭?
現在朱溫一直遲遲不攻打同州也是有原因的,因爲他不想自己真是像歷史上的朱溫一樣最後要跟黃巢兵戎相見。歷史上的朱溫跟黃巢是不是師徒,他不知道,但無疑他們關係一定非同一般,要不然朱溫也不可能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士兵一步步成爲黃巢手下最得力的大將之一。
可歷史真的能夠改變嗎?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涌入朱溫的腦海之中了,他一遍一遍的問自己,可最終卻毫無答案。雖然他不想跟黃巢爲敵,可現在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雖然佔領了長安城,可原來曾經打下的城池都一一的背叛了大齊政權。這個剛剛建立一年的大齊政權還能夠撐多久?
朱溫也想過誓死迎戰,可如果他死了,兩個侄兒怎麼辦?他們年紀這麼小,如何能夠生存的下去?還有那些和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們,朱珍、胡真、徐懷玉……他們又會如何?毫無疑問,如果自己到時候捨生取義的話,他們也定然不會偷生。
朱溫在心中發誓,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堅持下去,絕對不能輸,更不能死,就算是爲了自己的兩個侄兒,還有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他也要堅持下去。
可現在到底要不要按照黃巢的命令攻打同州呢?打同州倒不是很難,可同州如此重要的城池,王重榮肯定不可能讓朱溫久佔,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再打回來。何況王重榮還有盟軍,楊復光、王處存、鄭從讜等現在都跟他關係密切,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也就是說如果朱溫拿下了同州,就一定要面臨着最少四路人馬的進攻,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特別是王重榮和鄭從讜的兵力都有數萬之衆。無論是任何一個只要發了威都夠他朱溫喝一壺的!如果朱溫不打同州的話,就完全可以避開歷史上朱溫對黃巢的背叛。
到底還打不打同州,朱溫處在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