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崗上的朱溫遠遠的看見蒲城中出來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大約有數千人,由於距離太遠,朱溫也看不太清楚。朱溫心道:“如果能有一個望遠鏡的話,那該多好,可惜這個年代上哪裡去找望遠鏡去?”
不過朱溫隨即想到望遠鏡的原理其實很簡單,雖然那些天文望遠鏡複雜的很,可如果是想做一個簡易的望遠鏡的話,只需要一塊凸透鏡和一塊凹透鏡就可以了。一想到這裡,朱溫心情大好,在這種年代,如果能做出望遠鏡來,在戰場上可以說是如虎添翼。因爲你拿着望遠鏡,可以遠遠的看見敵人,可敵人看不見你,單從這一點看,就已經佔了很大的便宜!
朱溫一時間想的入迷,竟然忘了眼見的局勢。一旁的龐師古見朱溫呆呆的出神,試探性的問道:“敵軍人數不少,要不要我帶一隊人馬配合徐大哥?”龐師古投靠朱溫之後,還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他有心想顯一下身手,可又怕朱溫不信任自己,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是小心!
朱溫聽到龐師古的話,這才從沉思中驚醒,他見龐師古這麼說,顯然是怕自己猜忌他,笑道:“怎麼?你還怕懷玉兄弟奈何不了你以前的那些老兄弟?”
龐師古急忙道:“不是、不是,末將沒有這個意思,只不過徐大哥也只有五千人馬,敵軍也有五六千人,我如果再帶一隊人馬從敵後出其不意的殺出來的話,定然可以把對方打一個措手不及。”
朱溫正色道:“龐兄弟,你可知我爲何唯獨不讓你出戰?”
龐師古看朱溫一臉鄭重的神情,還以爲朱溫真的對自己疑心,心中嘆了口氣,低下頭沒有說話。
朱溫見龐師古沒有吭聲,他當然知道龐師古心裡在想什麼,朱溫搖頭道:“你一定是以爲我對你有些不放心,是嗎?”
龐師古心中一驚,可他依舊沒有辯駁,竟然來了一個默認。
朱溫接着道:“如果我對你不放心,如何會把懷玉兄弟調出去,而把你留在我身邊?難道我活得不耐煩了嗎?”朱溫面帶微笑的看着龐師古。
龐師古終於擡起頭來,心裡有些慚愧,有些不解的道:“那朱將軍爲何不讓我跟着徐大哥他們打仗?”
朱溫溫和的道:“你們忠武八都將都是一步步從普通小兵打出來的,我不懷疑你們任何人的能力,只是我不想讓你回過頭去跟多年的老兄弟們兵戎相見。如果我讓你去截擊你以前的戰友,就算是你下的去手,心裡邊也一定不好受,我又何苦做這個惡人?想立功以後機會多的是,不在乎這一時。”
龐師古心中感動,在他的心中,他是一個軍人,軍人的自責就是服從命令,立功殺敵,一時間倒是沒有想這麼多。可經朱溫這麼一說,他心裡也感到有些不妥,不由的對朱溫的顧慮很是感激。
龐師古單膝跪地,道:“朱將軍處處爲部下着想,我龐某人定當以死效忠將軍!”
朱溫急忙扶起他,佯怒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既然能夠並肩作戰,就證明我們都是兄弟,兄弟之間哪裡有這麼多規矩和客套?”
龐師古虎目含淚,站起身,年輕的臉上滿是剛毅之色,他不善言辭,可他心中跟明鏡似的。作爲主帥,能把自己手下的將領當兄弟看待,那需要多寬廣的胸襟?跟着這樣的人打仗,就算是死,也值了!總比跟着那些頤指氣使、動不動就罵孃的傢伙強上一百倍,不,是一萬倍。
這世上多的是勢利小人,可真正的血性漢子也有,雖然不多見,可無疑龐師古是一個,朱珍、徐懷玉、張存敬、胡真他們也都是。
說實在的,朱溫來到唐末也有四年了,如今怎麼說也是一路主帥,可以說在義軍之中的威望極高,黃巢也對他十分的推崇,如果不是血性漢子的話,他朱溫也未必能看的上眼跟他們稱兄道弟!
其實在他的潛意識裡,他現在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時代,他已經不是那個剛剛穿越來的朱日光了,甚至他幾乎都沒有對人說起過他曾經有一個名字叫朱日光。湊巧的是朱溫的大哥朱昱竟然說朱溫的小名兒就叫朱日光,而朱昱的小名兒叫朱日立。真的有這麼湊巧的事嗎?朱溫到現在也都還沒有想明白。
朱溫甩了下腦袋,彷彿是要把腦中那些紛亂的思緒都甩到腦後一樣。他看向場中,發現出城的唐軍已經進入了徐懷玉的埋伏地點,可他們彷彿一無所覺,繼續急匆匆的趕路。他臉上蕩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時的他,彷彿就是這個戰場上的主宰,所有的敵人的動向,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龐師古看了看戰場的方向,又看了看面帶微笑的朱溫,心中對朱溫佩服的五體投地,“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諸葛武侯,用兵想來應該也不過如此罷了。
這時戰場上一陣騷亂,想來是徐懷玉埋伏的弓箭手已經發起了攻擊。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戰場上的情況,只能看見本來正快速前進的唐軍陣型大亂,正在迅速的向一塊兒聚攏,想來他們是想組成防禦陣型,就地反擊。
他們陣型還沒有擺好,兩旁的伏兵就已經衝了出來,殺聲震天,塵土飛揚。朱溫雖然離的那麼遠,還是能夠清晰的聽到遠處戰場上的喊殺聲。
這時戰場上的楊守亮和張造見遭遇了伏兵,早已經驚慌失措,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見到密密麻麻的伏兵就衝了過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氣勢極是驚人。楊守亮雖然一直跟隨楊復光在各地監軍,自己也是一個內外兼修的好手,可他卻一直沒有真正上過戰場。這時一下見到這麼多人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心裡震撼之極,一時間不知道該這麼辦纔好,哪裡還知道指揮軍隊?
倒是張造還能夠沉的住氣,他急忙對軍隊下達着一系列的命令,可這個時遽然遇襲,唐軍的士兵大都驚慌失措。其實他們如果奮起反擊,也未必一定就輸,但在這種情況下,竟然自亂陣腳,一個個下意識的就有往回跑的衝動。這五千人馬亂糟糟的,讓張造一個人那裡約束的過來?
徐懷玉遠遠的就看見穿着一身錚亮盔甲的楊守亮怔怔的出神,徐懷玉去年去許州的時候見過楊守亮,知道是楊復光的乾兒子。他一聲冷笑,挺着手中的長槍就直奔楊守亮而去。
楊守亮卻彷彿癡呆了一般,對徐懷玉的刺來的長槍視而不見。眼看着徐懷玉快馬到了楊守亮跟前,長槍猛的此處,直奔楊守亮的心窩。這一槍如果刺中了的話,絕對可以一槍斃命,沒有任何生還的希望。
就在徐懷玉長槍刺出的那一刻,張造猛的一下把發呆的楊守亮拉下了馬,楊守亮在地上滾了兩圈兒,這才怕了起來。他剛纔只不過有些驚慌,其實他什麼都能看到,能聽到,只不過被這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景象嚇到了而已。這時他想想剛纔徐懷玉刺來的那一槍,如果不是張造及時趕到的話,自己現在恐怕已經過了鬼門關了。
這時的徐懷玉已經和張造戰在了一起,張造是徐懷玉的手下敗將,這時面對徐懷玉,心裡也有些犯嘀咕。開山斧大開大合,猛劈猛砸,這麼重的兵器竟然被他揮舞的虎虎生風。徐懷玉試探性的攻了兩招,都沒有攻進去,畢竟對方用的是重兵器,他也不敢過分跟對方硬拼。
他退後幾步,長槍斜指張造,槍尖微顫,彷彿如毒蛇吐信,沒有人懷疑他會突然間暴起傷人。他雖然停下了進攻,可張造不敢停,依然把手中的開山斧揮舞的風雨不透,他心中也暗暗叫苦,這樣消耗下去,此消彼長之下,自己必敗無疑。
他揮舞了一陣,對面的徐懷玉只是不動,臉上掛着一絲淡淡的微笑,譏笑道:“我說張造,你累不累呀?”
張造臉一紅,也不知是累的還是羞的,可他不敢答話,更不敢停手中的大斧,心中暗罵楊守亮不長眼。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他倒好,看見自己這麼狼狽,竟然都不過來幫忙。
張造大喊道:“我說楊將軍,還不快過來幫忙啊!”
楊守亮聽到張造的呼喊,這才急忙道:“我這就來。”他一聲呼嘯,翻身上了戰馬,揮舞着大刀就衝了過來。
徐懷玉以一敵二,不由的感到有些吃力,張造這時纔敢近身攻擊,他氣呼呼的對楊守亮道:“楊將軍,你今天怎麼了,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這楊守亮雖然沒怎麼打過仗,可真實武藝卻並不在張造之下,只是欠缺了一些實戰經驗。如果他單獨和徐懷玉作戰的話,徐懷玉保證可以在十招之內把他刺於馬下。不過現在有張造這個戰場上的老手在旁邊牽制,徐懷玉槍法雖好,卻也不敢招招進逼,明明下一招可以刺中其中一人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就從旁邊攻來,讓徐懷玉不得不招架。氣的徐懷玉怒吼連連。
這就是俗話說的“雙拳難敵四手”。你一個人武功再強,可你畢竟是一個人,與兩個人對打當然吃虧。除非是你的武功高出那兩人很多,足可以在一兩招中取對方性命。如若不然的話,就只能吃悶虧,處於捱打的局面!顯然徐懷玉比他們兩人的武功也高不了多少,單打獨鬥的話十招八招都未必能夠拿下其中一人,更不用說是兩人一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