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直方見黃巢一副文士的模樣,根本沒有傳言中那樣的凶神惡煞,不由的就先有了幾分好感。想黃巢稟告了長安城中的形勢,並請黃巢入主長安主持大局。
黃巢也不拒絕,笑道:“張將軍辛苦了,我們這就動身前往長安!呵呵,沒想到我黃巢還真有重回長安的時刻。”
大軍拔營起行,浩浩蕩蕩的直奔長安而去。
過了東渭橋不遠,就看見趙璋親自在城外迎接,黃巢和趙璋客氣了一番,二人並騎繼續前進,顯得頗爲親熱。
一旁的孟楷看在眼裡,不由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兒。本來這前鋒的職務是自己的,攻下長安城的功勞也是自己的,如果換了自己,照樣可以輕而易舉的攻下長安城。
朱溫騎在馬上,隨着黃巢等人一同進了長安城,朱溫回頭看着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頭的義軍隊伍,又向前看了看街道兩旁夾道歡迎的人羣,彷彿如做夢一般。
他聽着尚讓和趙璋等人曉諭長安百姓:“黃王起兵,本爲百姓,非如李氏不愛汝曹,汝曹但安居毋恐。”長安百姓熱烈歡呼,跪拜謝恩,高呼“黃王萬歲!”
他看着這一切,聽着這一切,彷彿感到是那麼的不真實。
他隻身一人來到這紛亂的晚唐亂世,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短短三年的時間,現在統領兩萬人馬,手下有大將朱珍、徐懷玉、張存敬三位勇冠三軍的人物,又有了黃穎這樣一個紅顏知己,這一切發展的有些快,快的彷彿讓他感到有些不真實。
這種萬衆矚目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經歷,心中不禁有些輕飄飄的,長安民衆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彷彿黃巢的義軍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可他們根本不知道未來即將發生什麼。可他們能做的只能是歡呼,無論是任何人佔領了長安城,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些!
在這種混亂的時代,普通百姓根本沒有任何可以選擇的餘地。他們要生存,只能忍氣吞聲,卑躬屈膝,在這一刻,任何的自尊都是一個屁,該放就要放。只有放棄所謂的自尊心,這樣才能在這個混亂的人吃人的時代生活下去。
朱溫的看着熱烈歡呼的長安百姓,漸漸的雙眼變的有些模糊,有些迷茫,這一切彷彿變的那麼的不真實……
黃巢依然沒有騎馬,他坐在八個人擡的敞篷大轎之上,周圍是林言手下的控鶴軍簇擁着,以防止有什麼意外發生。
黃巢面帶微笑,儒雅的臉龐上散發着淡淡的光輝,這一刻他已經等待了許多年了,曾幾何時他也曾懷疑過是否可以實現這個夢想,曾幾何時他只是中原大地上一股普通的流寇,和已經敗亡的王仙芝沒有什麼兩樣。他也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放棄,更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可能會和王仙芝一樣的下場。
可自從遇見了朱溫以後,這個年輕人身上有太多的不尋常,更創造了太多的奇蹟,也正因爲他,自己才能夠如此迅速的發展壯大,才能夠實現自己“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的理想。
即便是在黃巢心中,朱溫依然是一個迷一般的存在,他資質絕佳,能夠在短短三年的時間突破到混元無極心法的第五重境界,不得不說他是武學上的罕見的奇才。
他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軍事天才,他可以在一天之內拿下嶺南重鎮廣州,他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東都洛陽,他能夠製作出“震天雷”那樣威猛的火器……
他還能夠做一手讓任何人吃了都讚不絕口的好菜,他還有一個仁慈寬厚的胸襟。
可他在暴怒的時候卻又是一頭瘋狂的雄獅,他可以下令屠殺嶺南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廣州,在暴怒的情況下他可以親手殺掉手無寸鐵的平民,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一個迷一般的人。
對黃巢來說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朱溫是黃穎唯一能夠看的上眼的人,也是他內定的乘龍快婿的人選。黃巢所見的晚輩之中,論資質、武功、計謀,恐怕也只有自己的二弟子楊行密可以與之相比。
可自從那次長江一戰以後,楊行密彷彿就此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任何消息,生死不知。若說他還活着的話,這些年義軍如此勢頭,他如何會不知道?以他現在的兵力,再有朱溫和楊行密這樣的人輔佐,何愁大事不成?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暗暗祝福自己的二弟子楊行密可以平安歸來。
義軍是從春明門進的城,黃巢等人在最前方,這時已經到了皇城前的安上門。這時宮門大開,門前把守宮門的士兵都換成了義軍的人馬。
趙璋和張直方兩人請黃巢從安上門入皇城,黃巢堅持不同意,並吩咐把守宮門的義軍嚴守宮門禁止任何人入內。黃巢自己住在了田令孜在宮外的私邸,並把田令孜私邸中藏的金銀等財物賞賜給了義軍和城中比較貧困的百姓。
城中貧民歡聲雷動,義軍們大多也都是貧民出身,見到城中特別困苦的百姓,也都紛紛出錢接濟,給錢給糧,貧民們感激萬分,逢人便說黃王是菩薩轉世,專門救苦救難。
朱溫看到這些,心中不知覺的有些欣慰,這纔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朱溫也被安排在了一個比較寬闊的院落,應該是一個富商的宅子,現在爲了躲避義軍,早就舉家逃出了長安,家中一個人影也沒有。朱溫先安排好了兩個侄兒朱友寧和朱友倫的住處,並吩咐奶媽和老媽子好好照顧他們。
朱友寧現在已經三歲了,這些天一直在路上奔波,也顯得有些疲累,他奶聲奶氣的道:“三叔,這裡是我們的新家嗎?”
朱溫笑着道:“算是吧,這些天累壞了吧?先好好休息休息,你看你弟弟睡的多香!”
朱友寧撇了撇嘴道:“他纔剛一歲多,除了吃就是睡,還能幹什麼?三叔,改天有時間帶我出去玩好嗎?”
朱溫笑着摸了摸朱友寧的腦袋,寵溺的道:“好,當然好,你說上哪就上哪,行不行?”
朱友寧高興的說道:“好,一言爲定!金枝姑姑嫁人後好久都沒來看我和弟弟,改天你帶我去看她好不好?”
朱溫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臉上,由於在劉金枝出嫁的前一晚的那場似真似幻的纏綿,朱溫還真有些不敢見劉金枝,生怕有什麼尷尬。劉金枝由於心中有鬼,也一直沒有來朱溫這裡走動過。
朱溫嘆了口氣道:“是呀,三叔也好久沒有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麼樣了。”
朱友寧撇了撇嘴道:“三叔想金枝姑姑了嗎?那當初爲什麼讓金枝姑姑嫁給那個老頭子?三叔爲什麼不自己娶了金枝姑姑呢?我知道三叔想娶的是黃穎姑姑,可是……”朱友寧左右看了一下,好像生怕黃穎就在附近,等到確認了黃穎沒有在附近後,他才小聲對朱溫道:“可是黃穎姑姑好凶的,我都看到好幾次黃穎姑姑用手揪三叔的耳朵呢?還有一次看見她竟然還用嘴咬三叔的嘴脣,三叔,黃穎姑姑這麼兇狠,你爲什麼還要娶她呢?”
負責帶朱友寧的吳媽和正抱着朱友倫的奶媽兩人聽了朱友寧的話,不由的笑出聲來,接着猛然想起朱溫是他們的主子,又趕緊把臉繃了起來,憋的好不辛苦。
朱溫也感到很是尷尬,他看了看吳媽他們的樣子,老臉也不禁有些紅,他又摸了摸朱友寧的頭道:“以後這種事情不準跟人亂說的,聽見了嗎?如果我再聽見你亂說,我就會打你屁股了!”
朱友寧“哦”了一聲道:“我知道,當初我對吳媽說的時候,吳媽也說不讓我亂說,她說如果我說了三叔會打我屁股的,可我知道三叔是最疼我的,肯定不會打我屁股。如果是黃穎姑姑知道了沒準兒會打我屁股也說不定,所以我剛纔說的時候故意看了看,看見黃穎姑姑沒有在旁邊我才說的,嘻嘻……”
朱溫做了個無奈的表情,紅着臉對吳媽道:“讓你們跟着趕了這麼遠的路,也挺累了,也都回屋歇着吧,天兒冷,一定要幫他們兩個小子蓋好被子,彆着涼!”說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身後傳來了一老一少兩個婦人壓仰不住的笑聲,讓朱溫不禁搖頭苦笑,心想一定要給朱友寧找一個好些的啓蒙老師,從小就要好好管教管教才行。
長安城是打下來了,李唐王朝的皇上李儇也已經離京出逃,留在長安城中的文武官員也大都成了義軍的階下之囚,黃巢也終於實現了“滿城盡帶黃金甲”的願望。
可戰爭真的結束了嗎?不,真正的戰爭纔剛剛開始,李儇撤出長安後,天下的局勢將更加混亂不堪,百姓的苦難也將更加的深重……
沒落的大唐王朝是否還能東山再起?佔領兩京的黃巢又會有那些進一步的舉措?我們的主角朱溫又會有什麼驚人之舉?且看下本書第二卷:陣前倒戈爲那般,東征西討鎮中原。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