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家是江東老牌巨族,若沒有當初孫策的打壓,江東的地盤上根本沒有吳郡四族什麼事。嚴家被孫策打壓的實在太慘,以至於後來一蹶不振,若不是孫權上臺後採取善待大族的政策,嚴家就此沉淪下去是大概率事件。
藉助孫權的政策,嚴家的大族底蘊優勢顯示出來,很快就在江東東山再起,但此時四族勢力已經成型,嚴家再想重回原先的輝煌,已是不可能。雖然比不上吳郡四族,但嚴家在江東士層第二梯隊中,還是很靠前的存在。否則,當年徐家也不會找上嚴家,一同商討設立東順閣。
打擊嚴家,就等若對東順閣動了手。徐平對此很是清楚。劉茂那個愣頭青已經搶先對四族動了手,徐平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東順閣開刀。
徐平被人說是跟在劉茂屁股後面亦步亦趨,所以徐平很在意與劉茂的比較。劉茂選擇了最狠的謀反罪名,徐平就不願再用同樣的謀反罪針對嚴家,徐平選擇的,是結黨營私。
按說成立東順閣也是一種結黨。所以,選擇這個罪名針對嚴家,是需要一番勇氣的,很容易被嚴家拿東順閣的成立說事。但徐平藝高人膽大,經過幾天的準備,就在一次早朝中正式提出了對嚴家的彈劾。
嚴家身在東順閣,是擁有自己的軍隊的。嚴家藉助這一優勢,通過提供軍事保護拉攏了一大批家族追隨嚴家,事事與嚴家保持立場一致。這樣的做法也不是嚴家的獨創,四族和東順閣有兵權的家族,幾乎都如此操作擴張自己的勢力地盤。這次徐平單單揪住嚴家,就是要投石問路,看看效果,不管成與不成,至少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讓四族和東順閣知道,他們手上的兵權,現在不僅能給他們帶來利益,也能帶來風險。現在,就是風險爆發的時候了。
對徐平的指控,孫權的應對措施經過前段時間的錘鍊,已經相當成熟,直接甩給闞澤,讓闞澤去審。
闞澤審案,孫權可以藉機看看此時動四族和東順閣,朝廷上下甚至京城百姓的反應,還可以通過庭審的辯論,看看風向。如果風向不對,那就通過闞澤的手,把案子壓下去,如果時機成熟,那就乘勝擴大戰果。
可以說,正是闞澤的出世,讓孫權看到了可以將對付四族和東順閣的行動立即提上日程的希望。
看似在庭審過程中,闞澤什麼都沒做,絕大多數工作都由控辯雙方承擔了,但闞澤的作用,至少是目前,仍然是無可替代。闞澤是難得的四族、東順閣和孫權都信得過的人,舍卻闞澤,還真再難找出這樣一個人纔來。
闞澤此時已經是蝨子多了不愁,經過這段時間煉獄般的審案經歷,闞澤也弄明白了,有些事情急是急不來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前面急也沒有用。
好在闞澤這個主審官的任務並不是負責把案情審明,只需維持好庭審現場,做好庭審記錄,然後一併呈給孫權自己的處理意見就夠了。擔子雖然重,但闞澤自己分擔的部分卻輕鬆的很。真正需要闞澤費腦筋拿捏的,是庭審後自己的意見總結。
闞澤不想得罪任何一方,又不想捲入朝廷高層的矛盾爭鬥,所以,闞澤回很小心,很小心的判斷形勢,斟酌斷案結果引發的後果,然後選擇效果最溫和的斷案意見上報孫權。而孫權,對闞澤的看重,也大半是想借助闞澤的腦袋,看看朝野上下對案子的態度和把握。
至於嚴家,有了朱家莊園案在前,嚴家完全沒有朱家當初跳腳的感覺,而是很安靜的接受了受審的現實。
嚴家不着急,當然自有他們的理由。京城中,擁兵最多的並不是嚴家,藉助手中兵力對外擴張的也並不是只有嚴家一家。而且,此事還牽涉到了夏吟坊。
當初夏吟坊因何成立江東鏢局?就是因爲江東各家族被剝奪了兵權,深感安全感缺乏,黃順瞅準這個商機,這才成立了江東鏢局,至於後來的護商一說,那都是後來的業務拓展。
既然徐平指控嚴家藉助部隊結黨營私,那嚴家就可以把四族、東順閣其他家族和江東鏢局一起扯進此案,就看孫權敢不敢一鍋端!嚴家百分百相信,孫權沒那個膽量!
既然有此憑依,嚴家當然有底氣悠哉。
嚴家悠哉,不代表別的人家也悠哉。徐家和四族相較而言就有些跳腳了。因爲這是孫權放出的明顯信號:孫權要回收兵權了!
一旦兵權被收回,那無論是四族還是東順閣,就都泯然衆人矣,再不復特殊身份的地位。所以,在兵權一事上,四族和東順閣是一丁點的妥協退讓都不能夠有,必須堅決守住底線。
爲了應對嚴家的結黨營私案,這回四族和東順閣公開的聚在一起商討對策,甚至連江東鏢局也被他們拉了過去。龐尚作爲黃順在江東的話事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作爲案子的主角,嚴家當然不讓的成爲了此次聚會的組織者,嚴家說話也是直言不諱,上來就說兵權是我們大家的命根子,丟什麼都能丟兵權。現在孫氏已然盯上了我們的兵權,我們需要就如何團結起來保住兵權,拿出一個章程出來。
對此,顧雍表示,當初孫氏回收兵權,是黃順居間協調,這才形成了如今的格局。現在孫氏要打破我們之間的協議,再次回收兵權,我們認爲,應該首先由夏吟坊出面,責問孫氏爲什麼違背承諾。
龐尚無奈的表示,當初分兵權時,孫氏不過是一普通的討虜將軍,而現在,孫氏則是東吳皇族。身份不一樣。以前,夏吟坊可以居間協調,但現在,主臣關係已定,已經沒有居間協調的空間。孫氏要回收兵權,說實話也在情理之中。這回,夏吟坊怕是很難介入了。
徐慎表示,夏吟坊在江東也有兵權,難道就不怕孫權收回嗎?
龐尚表示,夏吟坊在江東並不懼怕孫氏的暗中欺負,夏吟坊保持一定的兵力,不過是照顧那些剛失去兵權,深感安全感不足的門戶。現在江東承平多年,孫氏也已經稱帝,江東鏢局是否還有存在的必須理由,已然值得商榷。這次案子,如果朝廷執意收回,夏吟坊沒有意見,會積極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