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 桃花依舊笑春風。
耳邊隱約聽見繫於車攆前的叮噹鈴音。
她不知道此刻是現實,亦或是夢境……
思緒如薄紗,半遮半掩地在她眼前朦朧的展開一幅瑰麗的畫卷……
頭頂是一彎墨藍的蒼穹,東天浮着一輪籠着淡淡煙雲的玄月,八千丈的崑崙峰頂薄薄的蒙着皎皎白雪……
等等!爲什麼她會知道這個是崑崙?
蘇蘇腦中一片混亂,她從未去過崑崙,爲何會這般下意識的篤定這便是崑崙?
畫面在她眼前快速的跳轉……
下一瞬,眼前霍然現出一片繁盛的桃花林,朵朵如杯口大的桃花迎風顫抖着吐露芬芳,層疊的粉色花雨中隱約窺見一個少女的身形,她搖搖被沉甸甸的桃花壓彎的樹枝,霎時驚飛樹頂的雀鳥,一時落英繽紛……
“別鬧……”
桃樹下被紛飛的桃花瓣鋪灑一身的青衣少年拂開散落在衣上的花瓣,慢慢走入月光中……
蘇蘇驚訝的掩住脣……
這是……這是少年時期的姜尚?
那少女的臉籠在夜色中,揹着月光,始終看不分明……但她卻再明晰不過的感受到少女此刻充溢在胸中的思慕喜悅。
畫面慢慢的越離越遠,漸漸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彷彿在看着一場兩個人的默劇,看着那少年背倚着花枝,靜靜注視着少女爲他在月下桃林歌舞……
看着那少女纖細的腰肢如風折柳,輕點着腳尖翻飛旋轉,身姿嫋嫋……
真美……
蘇蘇暗歎,就是再精美的電影也不如這個現場體驗震撼人心……
倏地,那月下獨舞的少女彷彿感應到她的存在一般,突然無預警地擡頭
那一眼,彷彿穿透了時間和空間……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在這一刻交匯……
蘇蘇倒吸一口氣,猛然坐起身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壽仙宮內,兩旁宮人們惶惶然伏跪在牀下。
蘇蘇睜開眼,壽仙宮內燈火通明,從敞開的朱窗隱約窺見窗外熹微的晨光,她扶着額,“我何時回來的?”
“回娘娘,是昨夜戌時陛下將您親自抱回來的。”宮人語中掩飾不住的喜色,“陛下當真十分憐寵娘娘呢。”
蘇蘇揉揉額頭,只“嗯”了一聲,便倦倦的重新趴回牀上。
宮人慌忙道,“娘娘,娘娘你身子可有不適?”方纔蘇妃初醒,竟也忘了提,昨夜蘇妃是被陛下送回來的,她們只隱約知道蘇妃被妖怪俘走,幸而陛下神勇,司天官姜尚也道法精妙,早早便將蘇妃給救了回來。雖然司天官爲蘇妃診脈,確定無礙。但陛下還是不放心,遣了貼身宮侍在壽仙宮內候着,一旦蘇妃有礙便即刻通報。
蘇蘇只懶洋洋的搖頭,“只是着了夢魘……”當她醒來時發現是在自己的壽仙宮,而不是地牢抑或是聞仲或其他術士手中,她一顆心便已經放在肚裡。
如今整個宮廷,唯一對她的身份知根知底的便只有姜尚……
其實昨夜他大可直接將她連同玉琵琶一道收了,或者在破解寐喜迷障那刻,當場將她的身份捅破,但……
蘇蘇闔眼躺在柔軟舒適的大牀上,她不知道爲何他事到臨頭,卻莫名放過她……
思及夢中朦朧見到的那一幕,彷彿窺見了什麼不該知道的隱秘,蘇蘇不自覺抓緊衣襟,胸中泛起難以言喻的不安。
之後的日子平靜卻暗潮洶涌的度過,她平日幾乎都待在壽仙宮,足不出戶,令人也拿捏不到什麼話柄,至多也只是覺得這盛名於外的蘇妃太過內斂低調,印象單薄。
寐喜自那日之後,雖然斷斷續續也有幾次聯絡,他的態度不變,依然還是那麼毒舌,彷彿那日的情動表白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同爲理智型的蘇蘇,自然鬆口氣,也努力配合的將彼此的關係維繫到最初。
極少數的時候,她在參加宮宴時偶爾會和姜尚打一個照面,他每次皆是目不斜視,保持根正苗紅的君子形象,堅決不與她這妖孽有牽扯。但若是她稍稍有了額外動作,他便毫不放鬆的盯緊她,只待她做出危害江山社稷之事就一舉拿下她!
至於聞仲聞太師現在人還在西岐和未來的周王大戰,回來後的第一件事估計就是想方設法的除掉她這個妖女吧……
唯一值得安慰的,似乎也只有帝辛。
仗着帝辛短暫的憐寵,蘇蘇暗中將玉琵琶的原形置於摘星樓頂,只待七月的帝流漿。
或許是帝王皆情淡,對比其他宮妃,蘇蘇也只能勉強判定帝辛應該是很寵愛她的吧,他們之間始終都隔着一層無形的障壁,他既不希望放她過去,蘇蘇也不想讓他走進來……
這樣一盤點,蘇蘇突然對自己穿越以來的男人運感慨萬千。
不是說妲己是禍國妖孽,令一干男人神魂顛倒麼?
蘇蘇託着腮,還是說她的男人運當真有這般慘不忍睹……
在那場浩大的封神之戰中,她究竟扮演着什麼角色?
偶爾也覺得這樣平靜的日子其實不錯,就當自己是古代宅女,待她慢慢沉寂得在所有人中不再惹眼,她便可以考慮犯幾次可大可小的禁忌,令帝辛將她送往冷宮……約莫在冷宮再待個半年,她就可以順利完成任務離開朝歌了……
就在蘇蘇覺得可以就這樣一直平靜得朝着既定目標前進時,聞仲大敗西岐領兵凱旋的消息,將她的既定人生軌道在此刻重重推往另一個高峰。
春末夏初,聞仲班師回朝,王都沸騰了!
帝辛率兵親迎太師,爲慶賀大捷祈求國運,帝辛舉一城之力興建鹿臺。
歷代商王皆要興建祭臺,但此次帝辛的鹿臺無疑也是歷代最奢靡的。
蘇蘇曾看過鹿臺的大致結構圖,雖然此圖號稱是集所有巫師巧匠之力所畫出的“非翎毛,非走獸,非山景,非人物”的祭臺奇畫。
但當蘇蘇對着此圖仔細的研究了大半天哪邊是頭哪邊是尾,通篇比畢加索更畢加索的難懂抽象,只能無奈的承認自己在這個時代果然是毫無審美見地的無知文盲。
幸而按照此圖作出的效果不錯。
鹿臺高四丈九尺,殿閣巍峨,瓊樓玉宇,瑪瑙砌就欄杆,明珠妝成樑棟,夜現光華,瑞彩非常。
巫師道,“此臺真是瑤池玉闕,閬苑蓬萊。陛下早晚宴於臺上,自有仙人、仙女下降。陛下得與真仙遨遊,延年益壽,祿算無窮。”
負責督造鹿臺的姜尚並未言語,此次鹿臺傾注了大量人力物力,幾乎將王都周遭各個封邑的奴隸掏空,方在七月初建成。
蘇蘇當夜照例奉旨赴宴,出門前她擡頭看了看時辰,天色尚早,她思忖着此宴聞仲會在場,她乾脆隨意晃一晃臉便告假退回壽仙宮也好。
臨行的路上和姜後的御攆交錯而過,蘇蘇透過飄飛的簾幔,突然發現跟在姜後車攆前的宮人隱隱有幾分眼熟。
那宮人看到她後,忙恭敬地向她低頭行禮,神色卻透着幾分不知名的驚惶。
兩人的車攆只短短交錯了數秒,便再也看不到宮人的身影。
蘇蘇又思忖了片刻,還是想不起曾在哪裡見過他,便也不再費心。
卻不想……
這一去,她便再也沒有回來。
今夜的宴會比平日更加隆重奢靡,這也意味着:比平日更晚開飯
還以爲能早點回去,蘇蘇出門前沒有事先填過肚子,此刻肚皮已經開始哀號了,偏偏那祭文還在念得沒完沒了。什麼時候開宴啊,她憂鬱的撐着小下巴,極度想暗殺歷代編寫祭文的巫師祭祀官們。
今日這般正規的大宴按照她的品階,是坐在妃嬪中的第四位,稍遠一些,斜對面正是殷郊殷洪兩位皇子。
殷洪年紀小小,卻是執着成人巴掌以上的酒盞朝她點點頭,大眼彎彎,笑容燦爛得露出一對小虎牙,很是可愛。
嘖,所以她最討厭小孩了,尤其是這種陰險的小孩。
十四歲的大殿下殷郊卻沒有什麼掩飾情緒的意思,只傲慢的擡起下巴睨了她一眼,轉過臉去。
真是……
蘇蘇摸摸臉,難道她真的是史上最沒有魅力的狐狸精嗎……
終於,冗長的祭文結束了,宮人們捧着佳餚美酒魚貫進入大殿。
蘇蘇矜持地飛舞着筷子,含蓄又迅速的解決桌上的菜餚。
此次夜宴的陪宴官乃是亞相比干,大宴共三十九席,鹿臺上每重樓閣分十三席,共據三層。十分之鬱悶,聞仲黃飛虎比干自不必說,但近來在帝辛跟前儼然已是朝堂新貴的姜尚也同在此列。
聞仲稍早見到她時只冷哼一聲,其後便直接無視她,和天子朝臣們把酒共談攻伐周方國一役。只是……
聞太師他那雙眼是無視的,但平日總是閉着的第三隻眼卻怒目而瞪,牢牢得鎖住她。
強大的心理壓力啊……
蘇蘇小爪子扒拉着酒菜,始終保持着低頭的姿勢,如何也不想與聞太師三目相對。
宴席間,男人們大談徵戰,女子們集體排擠她,蘇蘇只想快快填飽肚皮,待夠了時間就儘快退場,是以一直將周遭的聲音當作耳邊風,不想,飄忽的注意力突然被一個名字吸引。
“……西岐戰敗稱臣,西伯侯姬昌子伯邑考,願入朝歌納貢代父贖罪……”
帝辛漫不經心地道,“伯邑考所納何物?”,
聞仲將進貢本呈上,“乃是七香車,醒酒氈,白麪猿猴,美女十名,代西伯侯贖罪。”
蘇蘇的神經霎時敏感起來。
哦哦哦,她熟悉這段,終於撞上了熟悉的劇情了……淚流滿面中。
見原本精神****的蘇蘇突然興奮起來,聞仲和姜尚擡眼投去關注。
蘇蘇只得重新按捺,凝神又聽了一陣,大致知道伯邑考會在一個月後啓程入朝歌進貢……
“妹妹很關心那伯邑考?”黃妃爽朗無比的聲音冷不伶仃在耳邊響起。
“蘇蘇沒有……”蘇蘇鬱郁地繼續扒拉着爪子,在宮鬥中,這是作弊啊作弊!
身爲練家子,黃妃能充分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來去無影神出鬼沒!偷窺、探秘、誣陷、栽贓……這些宮鬥上的先天優勢黃妃全具備了,蘇蘇只能採取被動防禦。
“那伯邑考據說是周方國第一美男子,妹妹到時想不想去看看?”黃妃親熱的和蘇蘇咬耳朵,
蘇蘇睜眼說瞎話,“黃妃姐姐,我還是喜歡像陛下這樣英武的男子,伯邑考就……”
更何況,那傢伙可是一出場就掛掉的跑龍套,掛掉就算了,還悲慘地被剁成肉醬,做成肉餅餵了老爸……
想到這,蘇蘇對着自己盤中的肉餅不由抖了抖,失去食慾。遂囑咐左右,借尿遁出了大殿先休憩一會,待乘會涼散個步再回去。
月下的鹿臺榭聳凌雲,樓閣重重,顯雕檐碧瓦。亭臺疊疊,皆獸馬金環。
九曲欄杆,飾玉雕金光彩彩。千層樓閣,朝星映月影溶溶。
蘇蘇迤儷着長長的裙襬緩緩走過迴廊,不遠的宮苑內有八百諸侯國進貢的珍奇異獸,平日她足不出戶,今夜還是她第一次遊覽鹿臺。時間所限,在鹿臺略略兜轉一圈,宮苑內的草地尚有一些露水,蘇蘇小心的拉高裙裾走上階梯,突然,一個雀躍無比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狐狸!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你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蘇蘇一臉黑線的回頭,只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正驚喜的看着她……
蘇蘇:“……”
“你怎麼會在這?”蘇蘇頭疼的撫額,提溜起兔子先生的耳朵將它抱到相對安全的假山後,若是被聞仲和姜尚撞見,它怕是會立刻變成一隻烤兔子。
兔子在她懷中撲騰,“若是再晚個幾天,七月十五就沒位置了!”畢竟是九百九十九年一次的帝流漿,妖怪這麼多,僧多粥少,它自然要早點來佔位。
原來是提前來踩點的,蘇蘇道,“你的同伴呢?”
“軒轅墳只有我是最快到的,他們還要明日纔來。”兔子耳朵迅速豎起,那雙紅通通的眼睛格外自得,“倒是你,很久沒見了,雖然我的毛皮還算光亮,不過我身邊的雌性們都很思念你的手藝呢。”
蘇蘇嘴角抽搐一下,想起當年日日爲它數毛,保養的悲慘生活……
“狐狸,你現在的表情很扭曲喲。”
“……真是不好意思啊。”
“那帝辛如何?你何時能回軒轅墳。”兔子前一秒還憂心的問,下一秒就很跳躍地道,兔爪子優雅的按在蘇蘇的手背上,深情地看着她,“啊……肚子有點餓了,有食物嗎?”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胡蘿蔔?”
“最近我比較喜歡白菜,謝謝。”
蘇蘇:“……”
返回宴會廳時蘇蘇的腳步飄渺,回到坐席時不期然和聞仲四目……咳,不對,是五目相對……
蘇蘇默默的別過臉,她果然還是無法適應這個神話時代啊。
和那隻風 騷的兔子先生談了片刻,她已經確定這幾日之內,包括軒轅墳在內的各界妖怪皆會陸陸續續的潛入王宮,雖然此刻宮中有聞仲和姜尚坐鎮,但帝流漿的****顯然足以令妖怪們拋頭顱灑熱血的飛奔而來……
思及此,蘇蘇再窺了聞仲和姜尚一眼,今日潛入的兔子依照他們二人的修爲應該不可能會沒有發覺吧,但他們此刻依然安穩的坐在原地而不是揮舞着法器跳出去除妖,難道是……他們也知曉那帝流漿的存在,想保存實力待七月十五那日妖魔夜行好一舉拿下?
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比如:兔子其實是傳說中的高手高高手,是以聞仲和姜尚纔沒有感知到它的妖氣,讓它大大咧咧的潛入王宮……
但……腦中浮現出那張閃亮的兔子臉優雅的說“如果是新鮮蘿蔔的話,我比較喜歡八分熟,這樣既有甘甜的口感又有清脆的嚼勁”……
好吧,蘇蘇抹一把臉,這個問題容她稍後再考慮。
此刻,夜宴正進行到歌舞階段,歌舞奴隸們穿着暗紅的短打褲,赤腳,腰間束着色彩鮮麗的束帶,露出赤 裸的上半身,手執着青銅刀戈盾牌,模擬着戰場雙方激烈的交戰。
商的民風好鬥尚武,是以歌舞皆極爲粗獷陽剛,充溢着純****的征服和掠奪。戰鼓和石磬的嗚響配合着激烈的武舞,節奏簡單卻極爲煽動,令聽者血脈皆沸騰起來……
一舞畢,衆人心緒浮動還未斂下,突然,原本站在姜後身後的宮人猛地衝入歌舞臺,跪倒在地後擡手直指着蘇蘇,揚聲道,“陛下!宮闈妖孽未除!她是妖怪!”
全場沉寂了一秒,下一刻所有的目光霎時集中在一臉驚愕的少女身上,低低的私語慢慢在朝臣中漫開……
帝辛神色未變,只淡淡的揮手朝左右道,“拖下去,斬。”
“陛下!”那宮人大聲道,“吾親眼所見!那蘇妃卻爲妖孽!她乃是狐妖,想毀我成湯天下!陛下,陛下……”
兩旁的侍衛迅速地左右將宮人拖出大殿,那宮人猶自不甘心地掙扎着,聲嘶力竭的喊叫。
在這場大宴中當着衆人的面,將原本被帝辛強壓下的話柄重新挑起,臺下各系重臣不由蠢蠢****……
帝辛不疾不徐道:“朕上次已說過,日後不得假捏妖言,蔽惑聖聰,搖亂萬民,此是妖言亂國,定斬不赦。”
少女含淚轉向帝王,“陛下……”
不想,那聞仲卻敢冒帝王之大不違,出列稽首道,“陛下,臣有奏。”
帝辛面上終於露出不悅,“連卿皆要違逆朕?”
“臣不敢,臣斗膽請陛下令臣最後一試,若然無辜,臣願自毀三目,以報臣之庸碌。”
蘇蘇背心終於隱隱生出寒意,帝辛身旁的姜後此刻面上依然是婉約端莊,未有絲毫驚動之色,一派泱然大氣。但方纔這串戲碼一路流暢連貫,看來……聞仲回朝歌之後就已和姜後謀定安排了今天這場戲。
既然聞仲敢說出要自毀三目的話……原著中聞仲至死皆是三目,蘇蘇便已知道,自己今天怕是難逃這一劫。
聞仲乃是兩朝重臣,又德高望重,乃是商的定邦之臣,如今這般緊逼,帝辛自是難以迴避。更何況聞仲他言出必行,依太師品性,自不可能是虛言,但……
“陛下……”少女驚惶地看着他,眼中無聲的祈求他的庇護。
“妖女!還妄圖再迷惑今上!”
聞仲霍然出手,教人措手不及,竟當着帝辛的面將當今天子的寵妃用金鞭從妃嬪的坐席上捲過來!雙手驟現紅光猛地朝蘇蘇頭頂擊去
帝辛驚怒地拂袖而起,厲聲道,“聞仲!”
尾音嘎然而止!
下一刻,場內羣臣皆驚慌地從坐席上連退數步,驚叫道,“妖……妖怪!有妖怪!”
“妖怪啊……”
蘇蘇只覺得身體在那一瞬間疼得令她說不出話來,耳邊隱約還記得被聞仲的金鞭捲走那刻,黃妃爽朗的聲音
“不知今天席上的菜餚,妹妹是否滿意?”
他們對她……做了什麼?
蘇蘇遍體生寒,下意識的摸摸耳畔,果然……指下毛茸茸的觸感令她知道自己此刻已曝露了原形。眼前的視線開始朦朧了起來,隱約中……看見姜尚在四散的人羣中靜靜的注視着她……
雙手艱難的探入袖中想找到寐喜的翎羽,突然指尖一痛,費力的仰起頭,只望見聞仲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冷漠的勾起藏着寐喜翎羽的錦袋。
“想去你的同伴求救嗎?”
蘇蘇抿緊脣。
聞仲只低“嗤”一聲,在蘇蘇眼前將錦袋瞬間毀掉,“抱歉了,蘇妃。”
軒轅墳
寐喜從修煉的洞窟中走出,心突地一窒,他蹙起眉……
爲何又想起了她。
竭力將她從思緒中抹去,夜已深,她那般的性子,此刻在王宮中若是未侍寢,也正是酣眠的好時辰……
地宮之下,夜明珠的光華柔和的包裹着少年的身姿,他揚袖,揮去迷亂的情絲,也一併揮去腦中糾纏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