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峒回到屋裡,錦萍端來洗腳水,站在一邊看趙子峒把襪子脫了,趙子峒說:“你回去吧,一會我自己倒掉就好了。”
錦萍不走,捏着衣角站了一會才說:“二哥,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趙子峒笑笑:“你我是親兄妹,有什麼不能講的。”
“我說了你可不能生氣。”錦萍又說。
“你見我什麼時候生過氣?說吧,不管說什麼我都不會與你計較。”
錦萍站到趙子峒面前說:“雖然王繼善救過你性命,可在我們家裡住了這麼長時間,我們也對得起他了。二哥,你爲何還要留他住在這裡?”
趙子峒擡起頭,奇怪地問:“他在這裡一個親人沒有,不住在這裡難道要出去流落街頭?”
錦萍撇了撇嘴:“他天天與那幫惡棍閒漢混在一起,哪裡會流落街頭,你聽阿雲姐姐說的,他喝酒吃肉,還有小曲聽,好不快活,稀罕我們這破地方嗎?”
趙子峒正色道:“妹妹,我念他救過我的性命,自然要收容他,至於他在外面做些什麼,人各有志,我不管他。爲人要常記得別人的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他雖然無賴,卻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又怎麼容不下他。”
錦萍嘆了口氣:“二哥說的我都懂,只是我怕他真在外面做了什麼歹事,會把二哥也牽連進去。”
趙子峒道:“我有分寸,你放心好了。”
“除了這些,還有一樁,二哥可好好想清楚了。”錦萍不依不饒,好像跟王繼善槓上了。
趙子峒有些不耐煩了:“有什麼一起說出來,別吞吞吐吐。”
“那我可說了,”錦萍一邊偷偷看趙子峒的反應一邊說,“外面有人傳說,你和王繼善……有些斷袖分桃的事……”
“什麼?”趙子峒騰地站了起來,水濺了一地。這從何說起,不管前世還是現在,自己的性取向一向正常,王繼善確實長得妖,可自己從來沒往那方面想啊。
錦萍看了趙子峒的反應長出一口氣:“沒有最好,可你架不住人家往那方面想啊,你看阿雲姐姐多好的人,跟你也是門當戶對,可娘跟她提了多少次結親的事,她都不應口,怕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趙子峒哭笑不得,如果這是真的,那就太冤枉了,不過無風不起浪,看來是得想想辦法再蓋間房子與王繼善分開來住了,誰讓王繼善長得那麼不像男人呢。
送走了錦萍,趙子峒熄了燈坐在牀上發呆,仔細想想,如果換了別人與王繼善這麼個人一個屋住幾個月,自己也說不定在心裡編排些什麼。
突然門被打開,又迅速關上,趙子峒問:“是兄弟回來了嗎?”
王繼善把燈點上,打了個飽嗝,對趙子峒說:“哥哥還沒睡?”
趙子峒見他臉泛桃花,眼色迷離,便道:“你也少喝一點,早點睡吧。”
王繼善在桌子邊坐下,喝了杯茶,向趙子峒招手:“哥哥過來,我有事向你說。”
趙子峒滿腹狐疑地起從牀上下來,見王繼善還打包帶回了兩斤牛肉一瓶酒。王繼善把酒肉擺好,滿滿斟上一杯:“哥哥滿飲了此杯。”
趙子峒把酒喝了,問他:“你有什麼事儘管說,我們之間還要客套嗎?”
“不瞞哥哥,”王繼善又把酒斟滿說,“過了今夜,小弟就要告辭了,這幾個月來哥哥的盛情,小弟永生難忘。”
趙子峒以爲他偷聽到了自己剛纔與錦萍的談話受了刺激,忙說:“兄弟不要聽別人閒話,我一直沒把你當外人,你離了這裡,又能去什麼地方?若是與王俊那些人混在一起,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王繼善請趙子峒坐下,端起酒杯來:“哥哥不用爲我擔心,前兩天我聽說了家兄的消息,現正在當今聖上身邊作個醫官,我這就要去投奔。哥哥飲酒。”
這倒是個去處,雖然皇帝身邊也說不上絕對安全,可總比現在的形勢好得太多,趙子峒喝了酒說:“那就恭喜兄弟了,只是最好再等幾天,我爲你籌些盤纏。”
“哥哥請看。”王繼善把桌上的一個包袱打開,竟有白花花的一百多兩銀子。
趙子峒嚇得忙把包袱蓋上:“這是哪裡來的?兄弟做了什麼事?”
王繼善道:“哥哥不必擔心。”便把今天設局騙楊安易的事情說了一遍。
趙子峒說:“這是犯法的事情,你如何敢做?”
王繼善不以爲意:“我明天就遠走高飛,誰能耐我何?就是出了事,也與
我沒關係,若是有人問起,哥哥千萬不要說我今天回來,只說夜裡就走了,不要連累了你。”
兩人喝了杯酒,王繼善又說:“我知道哥哥一心想避到江南去,本來這次可以大家一起走,只是我不知道家兄那邊的情況,只好先去探探路,若是有了着落,再來接哥哥。”
趙子峒謝了,兩人又說了會話,把酒肉吃了,王繼善分了五十兩銀子給趙子峒,連夜出了村,向揚州方向去了。
送走了王繼善,趙子峒有點惘然若失的感覺。來到這個世界,是王繼善救了自己的性命,又同室相處了好幾個月,雖然兩人秉性不合,王繼善也是毛病多多,可對自己說得上是有情有意,平時不覺得,這一分開,卻有點空落落的感覺。看着桌子上的銀子,更是想起他的好來,這可是他去冒險賺回來的辛苦錢,又要長途跋涉,卻還是有趙子峒有福同享,這份情意,夠人記一輩子了。
趙子峒越想越睡不着,翻來覆去,忽然想起,這件事恐怕不會這麼容易過去,留在自己這裡的銀子是個麻煩。五十兩,說多不多,還不夠自己全家到襄陽的,說少也不少,普通人家辛苦幾年也不一定能攢出來,案子一旦牽連到自己被搜出來,那就再也說不清了。想得多了,趙子峒便不由煩躁起來,要是自己是孤家寡人,現在正缺錢,那還考慮那麼多幹什麼,拿來花了就是,可現在一大家子,不得不瞻前顧後,有的時候,趙子峒覺得自己被這一大家子綁住了,什麼都幹不了,心裡憋得很。
卻說楊安易第二天一起來,草草吃過早飯,跟童員外說自己有事要到州城去,童員外已經懶得理他,任他去了。楊安易到了汝州城裡,撒錢交結官府,不題。
趙子峒用了幾天時間,把自己家的房子都建了火爐,連阿雲的房子裡也建了,把陳源樂得在牀上翻跟頭。自從王繼善走後,阿雲對趙子峒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趙子峒終於明白,自己是真被別人當成有特殊愛好的人士了。只是趙子峒的母親病勢加重,也沒機會再向阿雲提起親事。
在宋朝冬天寒冷,那時候棉花還沒有普及,皮毛又貴,貧苦人家的禦寒是個大難題,趙子峒建的這個火爐簡單實用,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愛,連童員外也找趙子峒幫自己建個暖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