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聽到與童杏兒定親的消息,趙子峒的感覺是煩惱,慢慢心情轉過來,倒是感到了一種解脫,乾脆放下心情,開懷痛飲。與當時的其他管理者比起來,趙子峒對窖工是非常善待的,很受大家敬重,如今趙子峒成了窖場名義上的半個老闆,皆大歡喜,場面熱鬧非凡。
到了戌時,妹妹錦萍來到窖場,把趙子峒叫到一邊問:“二哥今晚不回家裡睡了嗎?”
趙子峒已喝得差不多了,打着酒嗝說:“不回去了,今天我要大醉一場。”
錦萍有些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又問:“莫不是二哥以後要住到童員外家裡,不回家裡誰睡了?”
趙子峒道:“你說什麼胡話,我今夜睡在窖場,以後自然還是回去睡。”
見趙子峒搖搖晃晃,錦萍上來扶住他:“二哥你也少喝一點,我說你多少次了,只是不聽。娘讓我來跟你說,明天要正式到童員外家提親,不要把正事誤了。”
趙子峒含含糊糊地答應。
錦萍猶豫了一會又問:“二哥你喜歡那個童杏兒嗎?我聽人說她可是漂亮得很。”
趙子峒搖着頭說:“這種事我做得了主嗎?還不是娘說了算。”
那邊幾個窖工大叫着趙子峒回去喝酒,錦萍便告辭回去,走了幾步,趙子峒忽然在後面沒頭沒腦地問:“小妹,阿雲還好吧?”
錦萍停住腳步,好一會才說:“你自己回去問她吧。”快步去了。
第二天起來,趙子峒安排了窖場的事,讓童涵冬看着,自己回家。路過阿雲的攤子,趙子峒上去打招呼,阿雲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只是招呼打完了,兩人再無話可說。趙子峒在攤子前站了一會,阿雲只顧照生意,好像沒看到這個人似的。
趙子峒覺得無趣,對阿雲說:“我回去了。”
阿雲只當沒聽見,倒是旁邊的陳源上來抓住趙子峒的手:“二哥快回去吧,家裡好熱鬧,今天早上伯拱就放了一掛爆竹,家裡還做了好多好吃的。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熱鬧。”
阿雲用荷葉包了兩個包子,對陳源說:“把這兩個包子給那邊的啞乞丐送過去。”
陳源一心想回家看熱鬧,搖着趙子峒的手眼巴巴地看着阿雲,阿雲把荷葉往桌子上一放,臉就沉了下來。陳源一看不好,姐姐極少發火
,可一旦發作,就是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忙飛跑着拿了包子給啞乞丐送過去了。
趙子峒茫然若失,轉身向家裡走去。
童員外是當地大戶,提親的事都安排好了,趙子峒隨着別人擺佈,行禮如儀,過場都走完了,就算成了童員外的準女婿了。
當天晚上,趙子峒與童涵冬喝得酩酊大醉,繼續睡在窖場裡。這是原來童涵冬睡的地方,現在不同了,他在童員外的莊子裡已經有了自己的院子,每天起來要給童員外請安,養老可不是光憑嘴上說的,是以安排了趙子峒睡下,便回去了。趙子峒現在不想回家,母親和大嫂喜氣洋洋,阿雲冷着張臉不理不睬,錦萍陰陽怪氣,整個氣氛讓趙子峒鬱悶無比,還不如與窖場的漢子呆在一起舒服。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下去,趙子峒乾脆把窖場當作了自己家,只是偶而纔回自己家住,在別人看來,趙子峒是安心做童員外的女婿了,一心以事業爲重。童員外尤其感到欣慰,趙子峒把窖場照顧住了,童涵冬還能幫忙處理一些莊上的事情,他輕鬆了很多。至於趙子峒家,由於多了童員外的接濟,日子好過了很多,童員外還特地請了名醫給趙子峒的母親看病,換了方子,大家皆大歡喜。只有阿雲變得越來越孤僻,雖然同住一個院子,也很少到趙子峒家走動了。趙子峒的母親覺得以前多次向阿雲提起親事,她都不同意,現在又來甩臉子,尤其是見過了未來的兒媳婦,那更是覺得幸虧沒有定下阿雲,對阿雲的印象越來越不好。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下午,趙子峒正在看窖工做坯,一個叫作譚二郎的窖工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對趙子峒說:“官人不好了,林濤被柳成那廝抓住,正吊起來打。”
趙子峒看了他一眼,愛理不理地說:“早說過不讓你們到那種地方去,是不是輸了錢還不上帳?”
趙子峒雖然三令五申讓自己手下的窖工遠離桃花觀和山神廟這兩個地方,可這種事哪裡能禁得住,總有人拿了工錢就窩在那裡。最典型的就是林濤,這廝倒是個人物,雖然只是中等身材,爆發力卻是極好,又能使一股巧勁,舉凡摔角打鬥,在周圍沒有敵手。難得是這人爲人堅忍,能吃常人吃不了的苦,在窖場裡專幹開窖取瓷的活,一個人能當幾個人用。只是一樣不好,這人嗜賭如命,每次發工錢,不到賭場裡
輸個精光不出來。趙子峒說了他多次,也曾強迫性地延長給他發工錢的時間,耐何這廝忍得住,沒錢就老老實實幹活,一發了錢就不見人了。
譚二郎大口喘着氣:“這次官人想錯了,是林濤贏了楊偉那廝的錢,楊偉還不出,便夥同了柳成來坑他,說他詐賭。林濤是賭場常客,賭品一向好,人人皆知,何來詐賭?柳成那廝還說了,要把林濤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聽到這裡,旁邊的窖工霍地站起來:“柳成這廝如此囂張,我們去拆了他的山神廟!”
趙子峒道:“安心做你的,這事我自會處置。”
這些日子,趙子峒與窖工們工作生活在一起,他又加意拉攏,大家相當團結。但有一點,趙子峒刻意樹立自己的權威,對紀律要求很嚴,有點恩威並施的意思。他潛意識裡,也是要在亂世之中拉住一幫人,一旦天下有變,不會束手無策。
趙子峒向譚二郎詳細問了事情經過,原來這兩天林濤的手氣好得出奇,尤其是昨天晚上簡直是紫雲罩頂,大殺四方。與他對賭的楊偉到今天中午已經輸了二十多貫,一直賴着不還,林濤發作起來要錢,楊偉反咬一口說他詐賭。柳成過來處理糾紛,楊偉許給他十貫,一起設計林濤,柳成一是貪錢,二是不想與桃花觀的人鬧僵,便把林濤抓了起來。
說完了,譚二郎又道:“楊偉這廝仗着王太尉給他撐腰,想空手套白狼,玩不過了又仗勢欺人,這不是欺負我們窖工沒人嗎?”
趙子峒對王俊這名字很敏感,開始沒什麼,時間長了一次又一次聽到便想起了歷史上的一些事。這個時間哪個王俊在後世出名?自然是那個誣告岳飛的王俊。王俊這個名字很普通,重名的可能當然有,可趙子峒比較一番,覺得這個人有很大的嫌疑。歷史上在這個地區冒出來的小軍閥,有很多後來都歸到了岳飛屬下,比如牛皋和董先,王俊也很可能是這樣進入岳家軍。趙子峒沒有辦法查資料覈實,保險起見,已經給這人打上了標籤,加倍小心,現在惹到自己頭上了,說不得,要跟他鬥一鬥了。
問明瞭柳成手下不過十幾個閒漢,趙子峒安排了窖場的事,抽出七十多個精壯而且在汝州上過戰場的漢子,拿了哨棒,一起到山神廟去。之所以帶這麼多人,那是防備王俊和他的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