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巴登·符騰堡州巴登·巴登城城,郊菲利斯私人停機坪,幾名一身殺氣的黑衣保鏢簇擁着一名戴着棒球帽的男子走下環快5000。
在私人機場邊緣站着一名乾瘦的老人,老人微微佝僂着腰,雖然一身精緻手工西裝,但是依然掩蓋衰弱的氣息。
走下飛機的男子低聲對身邊的隨行人員吩咐道:“看好這家飛機的服務人員,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來過這裡。”
“是!”跟在這男子身後的保鏢乾脆的應了一聲,低聲對着藍牙耳麥吩咐安排下去。
吩咐完的男子,看着那瘦得幾乎變形的老人,心中咯噔一下,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
“安琪兒還好嗎?”男子快步上去,低聲問道。
老人看着滿臉風塵之色的男子,眼神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道:“撐不了幾日了。”男子聞言心中卻微微一鬆了一口氣,只要人暫時還沒事就好。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還“身陷”敘亞共和國的衛修。
“她在哪裡?我想去見她。”衛修毫不遮掩的道。
“在聖帝司芬療養院,你的事情一直讓她很焦心,現在你回來了,她也可以安心一點了。”菲利斯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這麼隱蔽的回來,需要我做些什麼嗎?”
衛修擡腳走向一旁的車子道:“幫我抹掉我露出的痕跡,我現在應該還在敘亞共和國。”
菲利斯點了點頭,招來一名管家,隨口吩咐了幾句。
如果在以往,他或許會很感興趣衛修爲什麼要這麼做?或者以他的睿智,甚至可能已經猜到了什麼。但是現在他沒有這個心情思考衛修的事情,幫他衛修也僅僅是答應女兒的慣性使然。
……
隨着那童話般的世界點點破碎逝去,痛苦的意識再次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頭,意識逐漸清醒的安琪兒知道這是嗎啡的藥力已經逐漸散去。
過量服用嗎啡的確會有成癮的風險,然而絕大多數國家法律對於癌症患者都有類似使用嗎啡不受極量限制或者限制極爲寬鬆的條款,實在是將死之人成癮了又如何?
安琪兒沒有睜開眼睛,自然也就沒有索要嗎啡的想法。雖然只要她微微一蹙眉,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止痛藥都會給她送來,但是她覺得沒有這必要了。
撒旦就在旁邊獰笑,止痛了那又怎樣?
菲利斯永遠也不知道,醫療小組按照經驗制定的服藥時間其實是有問題的,對於疼痛安琪兒依舊每天都會承受,只是她從來不說。
隨着夢境中美好的韻味消失,安琪兒慢慢睜開眼睛,然而這一眼,便是將她帶入另一場夢中。
“我是在做夢嗎?”安琪兒看着呆呆一動不動看着她的男人,嘴角微微扯起。
“嗯,能和你遇見,本身就是一場夢幻。”衛修坐在牀邊,神色溫柔的看着牀上的女子。
安琪兒嘴角的翹起明媚的笑意:“剛剛從那地方出來,嘴巴還這麼甜,騙了不少了女孩子吧?”
衛修微笑,點頭道:“是呢,騙了不少女孩子,還差你一個。”
安琪兒伸手嬌嗔的想打衛修,只是胳膊是那麼的無力,待看到手臂上固定的留置針,眼神頓時黯淡下來。
既然要我消逝,又爲何讓我遇到他?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安琪兒轉變了話題。
“過來沒一會。”衛修道。
“沒受傷吧?”
“沒,怎麼會呢,我不是好好的坐在你面前嗎?”衛修的眼中不經意間閃過一絲痛苦的回憶。
“怎麼去了那種地方呢?”
“這恐怕說來話長,你要聽嗎?……”
此時的衛修,坐在牀邊神色平靜的說着之前發生的一些事情,只是隱去了很多內容。安琪兒亦安靜的看着衛修,喜歡看衛修嘴脣輕動的性感,喜歡聽那帶着一絲滑稽的德語強調,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不知情的人,或許以爲這是剛剛動過手術的妻子,聽着丈夫細細描述這幾天的瑣事,又或者聽着男人對未來的憧憬和規劃,那溫馨的場面令人不忍打斷。
“真想去看看你的博物館,看看你的收藏。”安琪兒開口道。
“下次有時間我帶你去。”衛修語氣理所當然。
安琪兒聞言心中黯然神傷,她……哪裡還有下次?哪裡還有時間?
“我之前做了一個夢?”安琪兒再次轉移了話題。
“什麼夢?”衛修問。
“我夢到……我等到我的白馬王子了。”說到這的安琪兒眼睛有種出奇的亮。
“我猜肯定是我。”衛修大言不慚的道。
“不告訴你……”安琪兒俏皮一笑,忽然道:“我聽諦虛大師說,你是東方佛學中類似墮落天使路西法的化身?”
衛修愕然:“路西法?”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笑道:“是的,我們那稱之爲地藏王。”
“咯咯……你好不要臉。”安琪兒咯咯笑了起來,漸漸笑容收斂,認真的道:“那我去你的地獄好不好?”
“不好!”衛修道。
安琪兒愕然,瞪圓了淡紫剪水雙眸,看起來就像是布偶貓的渾圓的藍眸一般呆萌可愛。
“你本來就是天堂的天使,爲我下地獄……”衛修頓了頓:“是要路過人間的!”
衛修伸手撫摸着安琪兒枯槁的頭髮,起身湊到安琪兒面前,看着近在咫尺的憔悴面孔,憐惜的道:“我還在人間,你又急着什麼?”
說着,在安琪兒略顯驚愕的眼神中,吻上了安琪兒的雙脣。
良久脣分,安琪兒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一絲誘人的嬌紅,撲哧笑出聲道:“你真是無賴,就會欺負我。”
“那你以後就給我欺負好了。”衛修罕見的露出小男生的姿態。
安琪兒扭頭看向一旁,不說話。不知道是惱“以後”這個字眼,還是惱他無賴的態度。
衛修看着視野中分子機器人回饋回來的數據,忽然溫柔的對安琪兒道:“聊了這麼多,累了吧,睡一會吧!”
“不要!”安琪兒隨口拒絕,每一次沉睡,都意味着她醒來的時間將越來越少。
“乖啦,睡吧,等你醒來,噩夢也就醒了。”衛修喃喃的說着,不知道爲什麼?聽到他的話的安琪兒竟然真的困得合上了眼睛,甜甜睡了過去。
衛修神色依舊溫柔,看着視野中那三維立體人體上數據反饋,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被他寄予厚望的分子機器人果然沒有令他失望,已經按照編譯好的程序,代替宿主免疫組織執行清道夫的任務。
沒過多久,衛修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安琪兒身體的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這倒不是說他的分子機器人無能爲力,而是想要做到完全清除,並不是他預想的一聲令下,成千上萬分子機器人直接撲殺而上,一掃乾坤。
看安琪兒的情況,恐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最低也要半個月時間,實在是有些癌細胞已經佔領正常細胞的位置,只能徐徐清理讓正常細胞得以分裂修復器髒。
‘半個月時間?’衛修眉頭皺了起來。起身離開,走到外面的時候將菲利斯喚走,私下談了幾句話。
這次談話衛修沒說什麼,只是讓菲利斯注意安琪兒的醫療記錄。說完這些,衛修就表示自己必須要離開,有些事不能耽擱,希望菲利斯能和安琪兒說一聲。
菲利斯並沒有注意到衛修前半句暗示的意思,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衛修後半句話上,聽到衛修表示要離開,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
理智上,他知道衛修爲什麼要離開,不外乎利用信息的不對等,在外界還誤以爲他還沒逃出敘亞共和國,或者說已死的謠言,做一些事情,打個一個時間差。
然而理智雖然明白,感情上菲利斯還是不喜衛修這時候離去,因爲安琪兒喜歡的人是他啊,君不見因爲看到他,安琪兒露出的笑容有多麼開心嗎?
安琪兒的時日不多了,隨時可能撒手人寰,這時候菲利斯自然希望衛修能陪安琪兒渡過最後的時光。
可惜……他也是一方寡頭,他知道這種能在短短六年爬上世界之巔的男人來說,心腸是何等的冷酷無情。感情對於他們來說,無異於奢侈品,衛修能夠第一時間趕來看望安琪兒,其實已經可以滿足了。
走出聖帝司芬療養院的衛修,忍不住站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他知道安琪兒醒來發現他不在,不知道會多傷心。然而他不得不離開,他必須要打一個時間差,爲了以後的安寧!現在不是兒女情長之時。
想罷,衛修驀然扭頭離去,表情一片冰冷,此時的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上那一鞭鞭抽在身上的劇痛,痛得他要殺人,也唯有殺人能一解他心頭之恨!
他曾發誓要點葉甫蓋尼的天燈,作爲男人自然要信守承諾,必須說到做到。
……
俄羅斯,葉卡捷琳堡,一名揹着旅行包的亞洲男子,慢慢悠悠溜達在街頭上,不時舉起照相機拍幾張街景,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遊客。
就在這時,這人手機忽然響起:
“你在那邊怎樣?……大哥的病沒事了,你不要擔心。哦,對了,你跑去俄羅斯旅遊的事情老爹生氣了,要你趕緊回來工作,別瞎晃噠了,記得帶點特產回來。”
男子掛完電話,拳頭驀然攥緊,老闆沒事就好……終於可以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