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夫人神態安祥地躺在裡面,雖然臉色蒼白,但是似乎依然有生命回覆的跡象,而且就在鍾建春打開箱門的瞬間,鍾夫人似乎睜開了眼睛,盯着他。鍾建春不敢相信這是現實,他迅速眨了一下眼睛,但是發現鍾夫人的眼睛也眨了一下,他不禁渾身顫抖起來,不由往後退了兩步,幾乎要跌倒的樣子。
“是的,沒錯,可是嫂夫人她,好像還活着?!”鍾建春滿臉惶然。
鍾耀先走到箱前,見果真是鍾夫人的屍體,也不禁吃了一驚。首先感到這真是不可思議,明明是舉行海葬了,屍體漂入大洋了,怎麼過了這麼久,又會再次出現?屍體是如何被運送到這裡來的呢?他一時也感到惶然無措。然後是感到鍾俊堃所稱說的關於鍾夫人的種種預言等等,可以確定都是真實可信的,絕非他的幻覺或者瘋話癡語。
“嫂夫人她怎麼還在眨眼睛呢!”鍾建春又重複了一句。
鍾耀先疑惑地看他一眼:“什麼,哪裡在眨眼睛?”
因爲,鍾夫人的屍體雖然保存完好,但是畢竟時間太久,她的眼窩已經明顯凹陷,哪裡還能眨眼睛?鍾建春又湊上來看了一眼,這纔想到可能是剛纔一見到鍾夫人的屍體太緊張,所以產生了幻覺。跟着一起過來的雷鎮海和許文斌也對眼前所見到的情景感到難以置信,表情怪異,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只有鍾俊堃沒有對此感到有什麼異常,他只是再度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之中,對母親的永別感到無比悲傷,之前總覺得母親一定還會回來,現在他明白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爲母親所遭受的苦難而難過,爲母親的死而痛苦。他喊着:“媽媽,媽媽!難道你真的要離開我了麼?哦,媽媽,你已經挺不住了,你已經耗盡了生命的能量,可是我多麼想幫幫你呀,哪怕用我的生命交換我都願意呀,媽媽!”
鍾耀先吩咐鍾建春和雷鎮海,擇日爲鍾夫人重新舉行葬禮。
鍾俊堃還在哭喊:“媽媽,你死得好冤呀,你是被謀殺的,可是我卻幫不了你,我感到自己好沒用呀……”
雷鎮海說:“什麼,被謀殺?這怎麼可能!”
鍾建春說:“俊堃他又在說胡話了,他一定被嚇壞了。”
“等等,”鍾耀先說,“俊堃,你剛纔說什麼,你媽媽是被謀殺的?”
“是的,媽媽是被謀殺的。”鍾俊堃說。
“你說清楚一點,這是怎麼回事?”鍾耀先說。
“媽媽傷不至死,媽媽親口告訴我,是有人趁亂給媽媽注射了胰島素,媽媽是被暗害的。”鍾俊堃說。
“啊!”雷鎮海說,“哪裡會有這樣的事,不會的。”
“是啊,應該不會是這樣子的。”鍾建春也說。
“可是我覺得俊堃說的有道理。”鍾耀先說,“不能隨便否定這個說法。夫人的遺體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們哪個會相信?我看夫人的死大有文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說到這裡,他回過頭看着鍾建春和雷鎮海,眼光立刻冷下來:“我現在需要知道你們對我和對琥珀集團的價值何在,我必須要作一次檢驗了。你們兩個聽好,你們能否繼續領導琥珀集團,要看你們未來3天的表現:這件事情3天之內不給我查出來,還有周靚茗的事情,也必須在3天之內給我查出來,如果你們做不到,我準備重新考慮當初的決定,堅決免去你們的一切職務,並剝奪你們在集團的一切特殊權益。”
就像當初鍾耀先宣佈他將出讓集團股份和讓出董事長一職時一樣,鍾建春和雷鎮海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兩人都沒有立即表態,氣氛十分凝重。
準備離開機房的時候,不知什麼原因,幾個人同時失重似的踉蹌了幾步,隨之發現身後剛剛關閉的隔層又敞開了門,冷藏箱的重新啓動起來,大家面面相覷,如同置身在夢境,只是有些頭暈症狀,耳朵裡面一陣嗡嗡炸響。
側耳細聽時,冷藏箱的已不再運行,但是門也被敞開了。
鍾耀先說:“這是怎麼回事?”
“天哪,”鍾建春說,“這不是活見鬼了麼?”
雷鎮海說:“啊,可能剛纔沒有關上門吧!”
許文斌也這樣看。“可能剛纔沒有把門關嚴實。”
但是鍾俊堃看見一團光影從頭頂飛過,速度很快很快,他不由得聯想到自己在聖島的那次奇遇。
鍾俊堃一個人返回隔層,往冷藏箱裡一看:母親的屍體不見了!
他高喊:“媽媽不見了!媽媽真的死了!”
大家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片刻之後,等明白過來鍾夫人的屍體已經消失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這怎麼可能呀!鍾耀先、鍾建春、雷鎮海、許文斌、鍾俊堃5個人都親眼看到了鍾夫人的屍體躺在冷藏箱裡,而且這5個人是專門來看鐘夫人的屍體的——鍾俊堃告訴說鍾夫人的屍體在這兒,大家本來不肯相信,但是現在——剛剛親眼所見,這是真的。怎麼說消失就消失了呢?是如何消失的呢?天底下難道還有比今天的事情更難理解的麼?
大家一定是中了什麼魔咒,是的,現在大家寧肯相信是中了魔咒。這兒原本就根本沒有鍾夫人的屍體,只是一種幻覺,因爲中了什麼魔咒,所以在這個小小空間集體產生了幻覺。
不然,這樣離奇的事情該如何解釋呢?
5個人就這麼呆呆地愣在原地,彷彿長時間沒有了意識,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該離開還是留下來。
“媽媽死了!”鍾俊堃再次痛苦地叫道。
鍾耀先老淚縱橫:“這是夫人死得冤,她的魂靈不死啊!”
最後,幾個人不知是如何從機房上來的。大家的心情沉重而詭譎,經歷了這樣一次神秘事件,彷彿已經分辨不出行走的方向,彷彿任何一個方向都有可能是一個陷阱,都有可能隱藏着巨大的危機。應該是許文斌接到的一個電話,他接到的那個電話打破了籠罩在大家頭上的沉默,他先是跟鍾耀先耳語了一會兒,然後跟鍾建春耳語了一會兒,又跟雷鎮海耳語了一會兒,幾個人神情大變,鍾耀先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大家匆匆往鍾耀先辦公室奔去。
都忘記了鍾俊堃,沒有人再理會他,他已在他們的關注之外了。
走在最後的許文斌回過頭來,對他做了一個複雜的手勢,好像他還嘆了一口氣,但是鍾俊堃沒有聽到。
看他們都走遠了,鍾俊堃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後面。他不知道現在該去哪兒,茫然地走了一會兒,似乎感到頭頂上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擡頭看了一眼,只見四層的欄杆上斜依着一個女子,看清了那是雷葒,雷葒正在往他這邊看。他的眼睛裡充斥着剛纔所見的景象,一時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覺似乎很長時間沒有跟她一起說話了。
沒有心思找她說話——有話以後再說吧,而且現在他也沒有心思跟誰傾訴什麼。
他面無表情地衝她揮揮手,徑直走了。
他已經預感到,一個重大的事變即將發生。
果然,午後稍晚,許文斌通知他立刻去父親辦公室,說父親和兩個副老總正在那兒等着他。
過了一個小時,他返回自己的房間,發現安代在他的房間裡,好像剛剛哭過。
從安代的表情來看,似乎她已經瞭解即將發生什麼事情,看鐘俊堃的眼神含有擔憂和不捨的成分。
“又出大事了。”鍾俊堃攬她在懷裡,很久纔開口,“我們遇上了海盜。他們有好幾條船,在琥珀號周圍佈下了**,要挾琥珀集團和他們談判,他們開出的價是1000萬美元,並且要求參加談判的人員是集團高層,地點是在他們那兒。如果不滿足,他們就會引爆**,炸掉琥珀號。”
安代怔怔地聽着,同時緊緊抱住他的腰。
“爸爸要叔叔留下來負責整個琥珀號的安全,要我陪他和雷鎮海叔叔去參加與海盜的談判,據說這些海盜講葡萄牙語,我在學校里正好輔修的是葡文,爸爸希望我給他當翻譯呢。”安代聽得出來,鍾俊堃對父親願意讓他參與集團的大事,感到非常興奮。
他繼續說:“再過一會兒我們就要出發了,但願一切順利,但願這件事情之後,琥珀號再也不要有什麼變故了,平安到達中國。”
鍾俊堃換了一件西服,英俊瀟灑,有一股成熟男子的氣質悄悄散發。
安代說:“不,俊堃,我不放心你去跟這些人打交道,他們可都是亡命之徒啊。”她的雙眼凝望着他,彷彿想把他的容貌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那怎麼可以?我不能在爸爸需要我、集團需要的時候當逃兵吧。而且這是去談判,有不是去真槍實彈打仗,安全應該是有所保障的。”鍾俊堃說。
安代望着他,心頭卻在滴血。
“可是葡文翻譯,雷副總經理也懂葡文的啊,爲什麼還要增加一個專門的翻譯呢?我的意思是說,多去一個人,就是多增加一個人質啊!”她微微顫抖着,用祈求的語氣說。
“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他們無非想訛詐更多的money,不想要我們的命。”鍾俊堃拉着她的手說。
安代搖搖頭,苦笑着說:“那你就快去吧!祝你們一帆風順,我等你回來。”
“那好吧!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他吻了吻她,“再見!”
“等等!”安代拉住他,雙眉緊皺,“還是不要去吧,俊堃,你其實可以向董事長拒絕的,我不要你去。”她想千萬不要去,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樣就沒人能奪走他了。
鍾俊堃笑了笑。
安代對自己的留戀讓他開心,可是談判也很重要呢!
“你就當放我一天假嘛!你知道這件事情對琥珀集團至關重要,對不對?我保證會盡快回來的。”
安代點點頭,鬆開手。
她知道手這一鬆,就是永恆的分離。
沒人知道她的心在流血,就連俊堃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想放手啊!
“我會盡快回來的,bye-bye!”
但是,就在鍾耀先、雷鎮海和鍾俊堃他們三人準備下到快艇上,即將出發到海盜船上的幾分鐘內,安代又趕了過來。他們三個正在和前來爲他們送行的鐘建春幾個人握別。
“等一等!”安代把已經坐上快艇的鐘俊堃叫下來,“別去,俊堃,我……”她看着鍾耀先,“伯父,哦,董事長,我想讓俊堃留下來。”
“爲什麼?”鍾耀先說。
“這不是卿卿我我、兒女情長的時候,不要亂彈琴!”鍾建春有點不高興。
“可是,我不想俊堃離開我一步。”安代倔犟地說。
“大不了就幾個小時而已嘛!”鍾俊堃笑了。
鍾耀先沉吟片刻,道:“也好,雷副總也可以翻譯,我們兩個去好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好好聚聚吧!我老頭子成全你們。”
快艇轟鳴着向海盜船駛去。
望着快艇消失,她又不免爲董事長感到抱歉。
雖然她知道董事長絕對不可以去,只是,她卻救不了他。
鍾俊堃有些責怪地瞪着她:“我本來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鍛鍊一下自己的”
“你不懂……”安代心裡有着彷彿永遠都說不出口的話。
鍾建春臉色鐵青,鼻子裡面“哼!”了一聲,拉着許文斌走了。
鍾俊堃說:“叔叔他怎麼啦,是不是生你的氣了?”
怎麼回答他呢?看來今天鍾俊堃是可以安全的了,可是過了今天,未來難以預料,但她知道鍾建春一定會逼她就範,她也許無計可施。
她苦笑:“俊堃,在琥珀號到岸之前不要離開我……”
“安代……”他想握住他的手,她卻已經轉身向着鍾建春的背影追過去了。
在鍾建春辦公室門前,蔣七妮突然現身擋在她面前。
“你到底還想瘋到什麼地步?”蔣七妮說,“你不覺得你執意這樣做太過自私了麼?我都爲你感到害臊!”
安代瞪着她:“讓開!”現在這個時刻她更要守在他身邊,他不許任何人碰俊堃。
原本鍾俊堃此刻應該在鍾耀先身邊,還有雷鎮海,他們三個在一起,然後海盜船爆炸,三個人都與海盜同歸於盡……現在安代壞了計劃,從前琥珀王手下的還沒人敢做出這種抗命的事。
還沒有走進去,鍾建春的怒氣,安代已經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