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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似乎並不出乎丁乙意外,她心理上沒有一點排斥的感覺。
不知道爲什麼,她從一開始就對她的"寶伢子"很親近,也許是因爲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名副其實的"赤誠相見",也許是因爲她一直着迷於他的外貌,也許是上次就跟他"同牀共枕"過,總而言之,她一直都想親近他,更想他來親近她。
現在終於到了最親近的時刻,她閉上眼睛,顫抖着把自己交到他手中,隨他處置。
他也激動得直打哆嗦,幾粒衣服扣就解了老半天,一點不像"外科一把刀"的巧手,那麼長時間,如果是動手術的話,恐怕肚子都該打開了。脫掉了她的衣服之後,他扎到她胸前啃了一通,但還算剋制,沒拿出吃麪的力氣來,也沒拿出吃飯的力氣來,頂多就是喝汽水的力氣,還不是臨走前的牛飲,而是交談時那種淺嘗即止。
她一直在顫抖,這下抖得更厲害,嘴裡喃喃地叫着:"寶伢子,寶伢子……"
寶伢子也不應聲,鑽到被子裡去脫她的褲子,她掙扎了一下,半推半就地讓他得了逞。
她緊張又慌亂地等待着他帶她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他掀開了被子,打開她的雙腿,伸出一隻手對她說:"神器在你枕頭邊,遞給我一下。"
她一驚:"你現在要神器幹什麼?"
"給你破身啊。"
她嚇得收攏雙腿,倏地坐了起來,兩手抱在胸前,驚異地問:"你說什麼?"
"給你破身。"
她嚷起來:"你瘋了?"
他上來捂她的嘴:"小聲點!"
她壓低嗓音說:"你瘋了?怎麼用那個破棍子……"
他嚴肅地糾正:"那不是破棍子,是神器。"
他伸手抓到神器,她驚慌地說:"快把那玩意兒丟開,不然我……要叫你爸媽了。"
"這是兩夫妻的事,叫爸媽來幹什麼?"
"叫你爸媽來制止你。"
"我爸媽纔不會制止我呢。我爸就是這樣給我媽破身的,滿家嶺的男人都是這樣給他們的媳婦破身的。"
她又抖了起來:"爲什麼要這樣?"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不這樣會倒黴的。"
"倒什麼黴?"
"什麼黴都倒,被槍打死,被狼咬死,不生兒子,不長鬍子……"
她聽他說的這些全都是男人倒的黴,知道這所謂神器只是保護男人的,難怪他那時說是用來闢她的邪的呢,原來滿家嶺男人是把女人當妖魔對待的。
她堅決地說:"不行,我不許你這樣對待我。我愛的是你這個人,不是這根棍子。我可以把我自己給你,但絕對不會給這根棍子。如果你把我當妖魔,要闢我的邪,我就跟你吹!"
她發現這個"跟你吹"就像一股"神氣",威力無比,一下就可以把他吹蒙。他不知所措地跪在那兒。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她率先打破了沉默,開導說:"你這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城裡人根本不興這個,也沒見人家倒黴嘛。"
他彷彿被解開了魔咒,終於可以動彈,迅速鑽到被子裡躺下,咕嚕說:"你怎麼知道人家沒倒黴?"
"人家倒什麼黴了?"
"被車壓死,被癌疼死,不生兒子,不長鬍子……"
"那是因爲人家沒用你們這破棍子?"
"那你說是因爲什麼?"
她也答不上來,鬱悶地說:"虧你還是學醫的,怎麼這點科學知識都沒有?"
"什麼科學知識我沒有?"
"醫學知識。"
"醫學上也沒說破身的血不會讓人倒黴。"
"難道你這個學醫的不知道那個血跟別的血都是一樣的?"
"我又沒見過,怎麼會知道?"
她被他的無賴驚呆了:"這還要你見過?一個人身體裡流動的血液,難道不是一樣的構成成分嗎?"
"構成成分是一樣的。"
"那你怎麼還……"
"但是醫學上也沒說血不會讓人倒黴。"
"你是外科醫生,天天給人開膛破肚,難道不是天天都在接觸病人的血?"
他堅持說:"那是病人。"
"如果病人的血都沒讓你倒黴,健康人的血怎麼會讓你倒黴呢?"
"是紅姑娘的血麼。"
"你又轉回去了,剛纔不是已經說了嗎,一個人身體的血都是一樣的,要乾淨都乾淨,要不乾淨都不乾淨。"
他啞巴了,好一會兒才說:"但我是用手給病人開膛破肚的,我又沒用我的……"
她發現跟他真是扯不清。
兩人賭氣沉默了一會兒,她好奇地問:"你說你以前那個女朋友嫌棄你是農村人,是不是因爲她不肯讓你用那根……"
他不等她把"棍子"兩個字說出來,就斬釘截鐵地說:"我不許你說神器是-破棍子。"
"你們滿家嶺的人禁忌也太多了,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說,做了要倒黴,說了要倒黴。但你們什麼都不敢做不敢說,不也一樣倒黴嗎?難道你們這裡的人都不得癌症?"
"不得。"
"難道你們這裡的人全都生兒子?"
"都生兒子。"
"那你家怎麼生了三個女兒?"
"那是以前沒計劃生育的時候,現在計劃生育了,只准生一個,就都生兒子。"
"滿大富呢?"
"滿大富不是滿家嶺的人。"
她不知道滿家嶺的人是不是都生兒子,但她記得每次跟在後面的小孩子裡的確是男的多,有沒有女孩她不記得了。她不知道這是因爲滿家嶺的人真的只生兒子,還是因爲女孩子都被趕到田裡勞動去了。
她回到自己關心的話題:"你的那個女朋友,是不是她不肯按你們滿家嶺的規矩辦才吹的?"
"她根本就不是紅姑娘。"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紅姑娘?你跟她試過?"
"她伢都生了,怎麼會是紅姑娘?"
"她已經生過孩子了?"
"嗯。"
"那她怎麼會跟你……"
"她離婚了。"
她無話可說了。
看來這滿家嶺真是人世一絕,世界朝東它朝西,世界朝南它朝北。她哼了一聲,說:"你們滿家嶺的人真是太怪了,別的地方的男人,生怕女的不是紅姑娘,生怕新婚之夜不見紅,而你們呢?剛好相反,真是太怪了。"
"我們一點也不怪,是你們城裡人太怪了。"
她開玩笑說:"那還是等我先找個別的男人結個婚,離了婚再來跟你。"
他堅決不同意:"不行,我不讓你跟別人結婚。"
"爲什麼?你不是喜歡離婚的女人嗎?你不是喜歡別人幫你冒風險嗎?"
"我不喜歡。"
"但是你自己又怕倒黴。"
"我不怕倒黴,我有神器。"
她堅決地說:"我可給你說清楚了,我不會讓你用那個神器來碰我一下的,誰知道是什麼髒東西。"
"不髒,嶺上的爺做好了就包起來了。"
"用什麼做的?"
"男人樹。"
她想這嶺上的爺們也夠無聊,沒事幹了,用根樹棍子做成那玩意兒,然後包在紅布里送人,還搞那麼隆重的儀式,真有點變態。
她轉過身去,不理他,他也轉過身,背朝着她。
兩人背對背地躺着,都儘可能靠邊一點,中間空出來的位置,再躺倆人都沒問題。
她越想越煩,怎麼滿家嶺這麼多怪規矩?而他一個學過醫的人居然就信這些破東西,如果讓他在她和滿家嶺的破規矩之間做個選擇,他肯定會選擇破規矩,真是太不把她當回事了,反正他可以娶梅伢子桃伢子杏伢子,那幾個女孩肯定會百依百順,他要拿什麼破她們的身,她們都會順從。
她見他老不來理她,很心煩,挑戰說:"我明天就回去。"
他還是不吭聲。
她知道他也倔上了,說不定已經想好要跟她吹了。事到如今,她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反正她不會讓他用那破玩意兒動她。
連吹的準備都有了,她也不煩了,終於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