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感覺自己的手有些顫抖,儘管他一直死死的按着趙匡亂,但還是避免不了這一定就要發生的事兒。
從一個鬼門關到達另一個鬼門關。這種滋味很不受,至少李柏是這樣認爲着。
“齊了。”周馬龍說着,再次記起這三個或許是出場過最多的名字,或許這次轉盤,所貫穿着的,只有這三個名字。
趙匡亂默默坐下,李柏在趙匡亂耳邊低聲說着:“你瘋了?這一輪即便是趙百川親自出馬,也干涉不了了,從現在開始,趙家是幫不到我們了。”
趙匡亂看了看一臉凝重的李柏,淡淡的吐出四個字,也是讓李柏最無語的四個字:“聽天由命。”
李柏一陣苦笑,趙龍象卻是一臉的茫然,其實他們要比趙匡亂要更加的可悲,趙匡亂是有的選,他們纔是真正的聽天由命,趙匡亂的命,再怎麼說也得比他們的命值錢吧。
接下來,那如同扎着所有人心的指針再次指到了十五個名字,在慶幸與絕望中,有些人物的人生走向了落幕。
趙匡亂甚至沒有在意這十五個名字,只是靜靜的低頭坐着,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接下來的投票環節更沒有放在心上,這一切不過是做做把戲罷了,自以爲讓人以爲最公平公正,其實則是越發的不公平。
該選中的一個都沒有選中,不該選中的全部沒落下,或許人生就是如此,總是給人制造着一個又一個的意外,一直到自己無法收拾的了這意外的時候,人生也就到了終點,如此的簡單明瞭,卻讓人涼的刺骨。
小湖北呆呆看着那指針最後指着的名字,確切的說他中了最後一個頭彩,身邊那個一直寵辱不驚的女人一隻手已經緊緊捏着小湖北的大腿,但任由着女人怎麼使勁,小湖北就像是什麼反應一般,像是死了一般。
“哥們,也不知道該說是你幸運還是不幸。”闖子轉過頭,看着臉色蒼白的小湖北,上一刻小湖北還在那兒幸災樂禍的傻笑,這一刻就如同死到臨頭一般,人生這種大喜大悲來來回回總能製造出一些恍惚感。
小湖北嘴脣顫抖的說不出話來,想不到這個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竟然就這樣砸到了他的身上。
毫無徵兆,甚至小湖北都沒有什麼準備。
“怎麼可能。”這是小湖北吐出的第一句話,腿上仍然被擰的火辣辣的疼着,似乎這是在告訴小湖北這是現實。
“確切的說,是真的選到你了。”闖子有些同情的瞧着小湖北,想着這麼一個小人物雖然若有若無,但經歷了一生的苦,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多多少少把彎曲的腰桿挺一挺的時候,突然出現了這麼一茬。
或許這就是命,有人天生富貴命,有人天生賤命,小湖北無疑是屬於後者。
“白毛女,咱們是不是死定了。”小湖北終於知道收到那一封請柬到底代表着什麼,但無疑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那女人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些什麼,或許在這種大事面前,要比小湖北還要淡定幾分。
小湖北一臉的悵然,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這會場與小湖北表情相似的人,還要很多很多。
“接下來我念到的這五個名字,是投出來的名字,至於在場是誰投的,我就不提了,以免製造出來不必要的恩怨。”周馬龍接過最後這張紙條,看着這五個名字,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
“高杉,皇甫青冥,佟迦樓,沈懿,李黑龍。”周馬龍讀着這幾個有熟悉,有從未聽過的名字,這五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說法,至於是什麼說法,都是後話,周馬龍這個外人一時半會估摸着眼看不清。
念出這五個名字,跟剛剛念出那十五個名字時完全的不同,會場無比的平靜,甚至都看不出這個被點中名字的人物到底爲何人,至於這個投票,其實誰都清楚,這五個名字其實早已經是內定,說選舉只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當然,白龍商會這當了**還要立牌坊的行爲,也沒有人敢戳破,除非想要自己的名字也出現在那個被通緝的名單之上。
“沒想到中獎了。”一個如同從健身房吃喝拉撒的紅皮膚漢子說着。
“迦樓,是不是你暗中搗的鬼,怎麼會選中我們?”在這個男人身邊坐着一個戴着口罩的青年,露出的兩個眉頭緊緊皺到了一起。
“哈哈哈,多多少少有點,收了人點錢財,替人消消災。”這個名爲佟迦樓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會掩飾,就像是氣球一般一戳就破,摸着腦袋一陣傻笑。
青年咒罵幾句說着:“你怎麼不跟我商量商量,接了什麼活?”
“罩一個人。”佟迦樓說着。
“誰?”青年的後背慢慢離開座椅,直勾勾的盯着這個似乎沒長腦袋的佟迦樓。
“趙匡亂。”佟迦樓一字一字的說着。
青年臉色瞬變。
另一邊,同樣是被唸到名字的高杉。
“我是不是站到這個時代的中央了?”高杉邪笑着,與那些被點中名字的人們成了很鮮明的對比,估摸着被點中名字還能笑出來的,只有這個瘋子,又或者這纔是這個瘋子被點中的原因。
“我可不想陪你這個瘋子一起去死。”纓子瞥了眼高杉,知道這其中多多少少有點水分,這個高杉也屬於完全可以幹出這種瘋狂事的妖孽。
“誰說一定要死?那個狍子,那個趙匡亂,不都熬過來了,我可不一定比他們差,忘了郭清明對我說的話了嗎?他老人家的眼光應該差不到哪裡去吧?”高杉笑道,但這笑容,怎麼看也不像是某些正常人該有的笑容。
“就因爲那一句話你就敢拿命這樣玩?要是郭清明看走眼了一次,你這條小命可就徹底的丟了。”纓子說着,想着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能夠救治無可救藥的藥。
“一句話就夠了,好不容易來到這京城,要是不把我高杉的名字給留下,我可會遺憾一輩子的,即便是征服了整個杭州又如此,有遺憾的一輩子我可熬不過來。”高杉笑着,看着臺上周馬龍一股腦的說着什麼,起身離開,他們這些被撒出去的兔子可以走了,地圖是整個北京,一千條細犬攆十八條兔子,到底是誰勝誰負呢?高杉的心莫名跳的格外的猛烈。
離開會場,這是第一晚,也是最不平靜的一晚。
第二輪,拉開序幕。
離開會場,正好八點,趙匡亂三人一直沉默着,一直走到第一個巷口,趙匡亂才停住腳道:“你們走吧,剩下事,我自己來就可以。”
“你自己去死?”李柏靠着牆,淡淡的點燃一根菸,他可不想讓趙匡亂再次來一次失蹤。
趙匡亂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在路燈下點燃一根紅塔山,瞧着沒有盡頭的前路,好在不算迷茫。
“趙匡亂,沒有什麼東西是熬不過去的,我知道你有故事,我知道你最重要的人都被埋進了土,但事情不是你跟着埋進去就能解決的,你知道嗎?”李柏發自肺腑的說着,這句話或許是出於趙家的角度,又或者出自他自己的角度。
趙匡亂仍然微微搖着頭,像是一個把南牆撞破,又或者把自己撞死都無法改變的倔驢。
“你爲什麼就是顧不得這個趙?”趙龍象終於忍不住說着,其實他早就對趙匡亂這種任意妄爲讓人不停遷就的舉動看不慣。
李柏有些驚愕,看着發出此言的趙龍象。
趙匡亂也看着臉微微發紅的趙龍象,這是一句讓人莫名語塞的話。
“顧不得?”趙匡亂說着,感覺有些抽象。
“好歹你也姓趙吧。”趙龍象再次強調着,一個家族長大的孩子,或許跟一個大山中長大的孩子,有着不是的隔了多少距離的代溝。
“終於讓一個孩子說出這話了嗎?”趙匡亂笑了,想着這個趙字到底是多麼的深入人心。
“龍象,老老實實待着。”李柏終於忍不住說着,在他眼中,趙龍象所說的這些,只會讓這個事兒更復雜,趙匡亂這個趙與趙龍象這個趙,絕對不會是一個趙。
趙龍象像是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但還是不敢牴觸一臉認真的李柏,老老實實的往後退了退。
“你知道嗎,我寧願把趙匡亂這個趙給摘下去,但我不能,不是怕這個趙家,不是怕趙百川,是怕我姐不願意,我姐常說,人自大生下來就帶着的東西,丟不掉,也不要丟,丟了那就不是自己了。”趙匡亂仰望着頭,想着什麼時候才能擡頭仰望,能看到那星河,或許只要死的時候。
李柏無比沉重的嘆了口氣,想着這個年輕人到底在這夾縫之中到底有着什麼樣的作用?一個家族的犧牲品?很尷尬。
“我與你不同,趙龍象,說句不好聽的,是你還沒有丟失過可以讓你付出命的人,而且不是一個,我活不了幾天了,即便是我想活,這身體也不可能再讓我活下去。”趙匡亂說着,終於低下了仰望着的頭,他碰不到那些早已消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