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大伯,二伯,大哥,二哥,三哥。”
她一個個的喊去,只聲音中帶着無奈和慚愧,讓曲文海等人也無從指責。
“坐吧。傳膳。”
傳膳二字帶着十足的震懾,讓屏風另一端猶自唸叨的秦氏心中一悸,瞬間閉嘴。
“恭喜四弟,等一下可要多喝幾杯纔是。”
曲清希依舊如往日那般見她就想要勸酒,曲清言心頭一暖,眯眼一笑:“好,就同二哥多飲幾杯。”
已是許久未曾同曲清希和曲清鴻同桌飲酒,上一次還是新年的時候,一轉眼就已是到了三月底。
提筷前,照例應是曲文海說上幾句,雖被之前的鬧劇攪得廳堂中有幾分尷尬,只新進一位狀元一位進士,這喜氣都是實打實。
曲文海滿意的看向他們兄弟二人:“記得你們的姓氏,這個家永遠與你等福禍相依。”
經歷了起起落落、是是非非,這話落在曲清言耳裡再不是敲打之意,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一份提點。
她同曲清聞站起身恭謹的對着曲文海行了一禮:“孫兒記下了。”
本就是慶祝時刻,曲文海也不願板着臉說上太多,又隨意叮囑了幾句就宣佈用膳。
不到一刻鐘過去,曲清希已是忍不住提起酒壺親自給曲清言斟滿。
“四弟啊,不是我說你,你這酒量必須要趕緊練出來,今後同僚之間的應酬定是少不了,你這般一杯酒下肚就滿臉通紅的毛病可是得改。”
曲清言被他說的哭笑不得,她這身子對酒精格外敏感,又哪裡是她說改就能改的。
若是可以,誰不想千杯不醉。
曲清聞擡手在曲清希的頭上敲了下:“又瞎說,四弟身子偏弱你又不是不曉得,何必總揪着這一點不放。”
他這一下敲得並不算用力,但還是讓曲清希微微有些變了臉色。
他現年也已是十九歲,再有一年就要行冠禮,早已不是小孩子。
他閉了下眼,壓下心頭的火氣:“不過是閒來無事打趣四弟一番,大哥又何必總那般認真。”
一絲絲煙火味自空中瀰漫,曲清言突然端起酒杯:“來,我敬三位哥哥一杯,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多謝三位兄長看顧。”
“四弟又是說哪裡話,咱們幾人中你年紀最小自是要多加幾分照顧纔是。”
他這話似是又有些口無遮攔,這曲府中年紀最小的孫輩是二房的曲清望,剛足六歲。
只他也是妾室所出,同曲清希、曲清鴻一般出身不顯,在這府中向來沒什麼存在感。
空氣似是又被凝滯,曲清言淡淡的笑着接了一句:“是,幾位哥哥在學堂中最是照顧清言,清言就在此先敬三位兄長。”
她端着酒杯一飲而盡,明明酒量極淺,但若真的喝起來又格外爽快利落。
曲清希再是不說話,只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女眷那邊早早就散了,秦氏漫無邊際的誇讚誰都懶得去聽,偏她像是察覺不到旁人的不喜一般,只自顧自的說得開心。
田氏本就上了年紀,又剛大病痊癒,身子還有些虛,支撐了半個時辰有些坐不住,柳氏忙趁機扶她回房。
她們走了,陳氏自是也坐不住,要說這府裡最是尷尬的就是她們二房,明明也是嫡出,可曲伯年舉業不暢,她又生二姑娘的時候傷了身子,這麼多年都再無動靜。
而兩個庶子不論是曲清鴻還是曲清望天分都同曲伯年一般十分有限,二房在這府中怕是早晚會淪爲仰人鼻息之輩。
陳氏口中心裡發苦,田氏、柳氏一走,她也有些坐不住,尋了個由頭也回房去了。
秦氏炫耀的正開心,沒了聽衆炫耀給下人聽又沒甚滿足感,只得扯了扯衣襬也回了院子。
曲文海這幾日心情都是格外好,這一科科考舞弊一事他算是佔足了便宜,不論是張乾遠還是顧恩陽都會念他一分好。
在京中一年有餘,他已是沒了初入京時的那般雄心,能在這刑部侍郎的位置上長長久久的做到致仕也是一項本事。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自己平平穩穩的致仕,然後,爲他的兩個孫兒鋪路。
曲伯書今日這幾日也是心情暢快,他雖自己天分平平但他會生!
他的兒子可是正經的進士出身,走出去他也能挺直腰桿了,三房的小子中了狀元又如何,他那個庶弟還不是沒有那個福分,沒能看到兒子高中的一日。
他們爺倆心頭暢快,兒子敬老子,老子一口悶,喝的極是開心。
而一旁的曲伯年,他心頭的苦悶已是不知當如何訴說,被曲伯書鄙視的三弟,卻是讓他羨慕的不行。
他抱着酒壺一個人坐在那裡不住的喝悶酒。
女眷走光後,祖孫幾人全部是被身邊的下人扶回了各自的院子。
酒酣人醉,曲清言到只記得喝到最後,她拉着曲清聞和曲清希不停的猜拳,然後抱着酒壺在那裡傻笑。
她這一覺睡得格外酣暢,待第二日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她迷糊着,依稀還能回憶起夢中這身子的前世在中了進士後,又經歷了什麼。
他抱着被子正努力的回憶着,就聽門板被拍得震天響。
“少爺,少爺,您起了嗎?大喜,大喜了。”
門外傳來千山略有些吵的聲音,曲清言揉着宿醉後還一抽一抽的額頭問道:“何喜?”
“少爺,剛收到宮中送出的消息,老爺升遷了,升了禮部尚書做了閣臣!”
千山這話只差用吼的,曲清言的宿醉頓時就不疼了,在曲文海做閣臣面前,什麼宿醉頭疼的那都是矯情。
她忙起身,胡亂披了件長袍就拉開門板:“怎麼回事,說清楚。”
“宮中送出的消息是六部不可一日無尚書,經內閣閣老一致舉薦,特認命老太爺即日起調升至禮部擔任禮部尚書一職。”
六部尚書默認入閣,擔了禮部尚書一職,曲文海就是默認的閣臣。
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震撼得她又覺得自己的宿醉矯情起來,耳中一陣陣嗡鳴,她揉着額頭好半天才消化這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