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飄飄,徐徐而行。
陸番感覺,他置身於一處遠古戰場,可怕的廝殺在不斷的響徹,轟鳴陣陣。
大地被打的塌沉,山河被轟的爆碎,天空都被撕裂出如深淵般的溝壑。
星河鬥轉,山河顛覆。
皚皚白骨覆蓋滿地,鮮血匯聚成河流,奔騰間有屍骨在其中若隱若現,有冤魂在其中哀嚎。
眼前的一切,宛若人間地獄,冥土重開。
不過,這畫面怎麼看,怎麼熟悉。
陸番眉宇一挑,不禁覺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他仔細一想,愕然一笑。
這一切,不就是龍門秘境中最後的浮空宮闕壁壘上他所構建而出的上古邪魔侵入五凰,覆滅上古修行時代的畫面麼?
雖然事情不一樣,人物也不相同。
可是……
不可否認的是,整體的結構和劇情竟然十分的類似。
陸番坐在千刃椅上,不由撫掌而笑。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亦或者是假的?
有沒有可能,是這將軍墓中的將軍,故意佈置出來的,正如陸番想讓世人看到的畫面是一樣的?
誰也說不準,真亦假時假亦真。
陸番笑容逐漸收斂。
他繼續在古戰場中橫行。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古之大帝“昊”,身形迷濛在九天之上,猶如神魔。
戰場上出現了一座城闕。
宛若一座天關,高高聳立在蒼莽的戰場之上,彷彿與天地相連,固守着天地間的一切。
城關染血,城牆上佈滿了斑駁哼唧,有可怕的爪痕,有可怕的武器留下的痕跡。
訴說着無盡歲月中所遭受的攻伐。
在城闕之上。
有一人身穿白袍,只不過,白袍染血,化作了一身血衣,負着手,佇立着,眺望着彷彿陣紋纏身,一步一步登臨天闕的大帝。
此人巋然不動,佇立在城樓上,目送大帝殺向九天。
翹首以盼,等待大帝凱旋歸來。
只不過,這一等,便沒有了盡頭。
最終。
他沒有等到大帝歸來。
只等到了可怕的殺伐從九天落下。
天關破,血海流。
大地浮沉,四分五裂。
陸番走到了盡頭,看盡了霜華,內心毫無波動。
畢竟,這樣的劇情,他之前在龍門秘境中便是弄過,所以內心波瀾不大。
“這是一個悲劇。”
陸番道。
眼前的畫面散去。
三位穿着甲冑的骷髏,繼續在前方帶路。
破破爛爛的第三城闕浮現而出。
一位骷髏止步,黝黑的眼眶,目送陸番以及其餘兩位骷髏繼續前行。
闖入這個第三城闕,陸番看到了滿地堆疊的靈石,還有珍稀礦藏,甚至還有封印在石礦中的靈獸幼崽以及一些精氣四溢的巨蛋。
這些都是寶物,讓人琳琅滿目的寶物。
甚至,陸番還看到了流光溢彩的靈具,籠罩着厚重的塵埃。
陸番目不斜視,兩位骷髏也歪歪扭扭,繼續前行。
這是充滿寶貝的一個城闕。
過了第三城闕,又一具骷髏止步,目送陸番和最後一具骷髏離去。
陸番猜測,這些骷髏生前,定然也是強無敵的存在。
第四天闕,只有一口池子,巨大的池子宛若數十個廣場堆疊般巨大,池子中流淌着血色中混雜着金色的液體,有着雄渾而壓抑的能量,隱隱有道紋縱橫。
陸番瞥了一眼,眉宇一挑。
而最後一具骷髏是唯一穿着甲冑的骷髏,朝着陸番側身,做出請的姿勢。
千刃椅繼續前行,終於城門大開。
在第四城闕後,則是一座簡簡單單的宮闕。
簡約,不復雜。
而宮闕中央,則擺着一具石棺。
石棺的一頭,有一盞老舊的長明燈在幽幽燃着。
陸番白衣飄飄,掃視整個宮闕,最後,視線落在了石棺上。
這古墓的主人,骷髏口中的將軍,應該就在這石棺中吧。
宮闕中十分的安靜。
靜謐的讓人內心有些發慌。
忽然。
有輕輕的笑聲響徹而起。
“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
優雅而溫和的聲音響徹,縈繞在宮闕中。
長明燈的燈火輕輕搖曳,使得昏暗宮闕內的光華,明滅不定。
“自帝戰敗,虛無天被打破,有至強者佈置規則,封困虛無天,使得虛無天淪爲世界廢墟,無法誕生高武……”
“可如今,規則竟是被你這年輕少年所破。”
徐徐的話語聲縈繞在宮闕中。
長明燈的燈火似乎映照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端坐蒲團,像是一位溫潤如玉的公子哥。
陸番望着這長明燈照耀出的虛影,笑了笑。
將軍冢,看來,這虛影,便是那位佇立城牆無數載的血衣將軍。
“公子如何稱呼?”
長明燈輕顫,人影問道。
“陸平安。”
陸番一手撐着下巴,望着燈影,道。
“你不怕我?不怕我請你入此地,心存歹意?”
“你可知,哪怕你只是分身降臨,我若要奪舍你,也可以輕易循着分身的一縷元神追蹤而至。”
將軍道。
陸番笑了,倚靠輪椅,把玩着手中的幽玄扳指,“你試試。”
宮闕中陷入了沉寂。
長明燈微微抖動。
許久後,恢復平靜。
“雖不知你如何獲得搬挪古墓的墓冢令,或許,冥冥中的自是帝的意志,讓我來輔助你,護佑這新生的孱弱高武,成長起來……”
將軍道。
“你令這個世界成爲高武,打破了虛無天的規則,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陸番摩挲着幽玄扳指,搖了搖頭。
他還真不知道。
他的目的其實很純粹,單純的想要讓五凰不斷的變強。
他只是想要打造出一個超玄幻世界罷了。
讓五凰成爲高武,只是長遠目標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坎。
將軍似乎有幾分愕然。
“你猜一下……”
將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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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猜。”
陸番搖了搖頭。
“你打造出了高武,便等同於正式躍入了棋盤,成爲至強者博弈的一個棋子。”
“你可能一路廝殺,成爲留在棋盤上最重要的棋子,也有可能成爲被其他棋子吃掉的棄子。”
將軍道。
“所以,你出現,是爲了保護我,亦或者是這個世界,成爲留在棋盤上最重要的棋子?”
陸番道。
將軍沉默,長明燈默默燃燒。
“巧了,我陸平安最喜歡下棋,不過……不喜歡當棋子。”
陸番道。
“有意思,可惜,有時候,話雖如此,可身不由己。”
將軍道。
陸番笑了笑,手指在輪椅護手上輕點:“可這個世界,是我的世界。”
“我的世界,我做主。”
陸番的聲音很平靜。
長明燈微微搖曳。
“我會輔助你,直至這個世界成長起來,變得足夠強大……”
將軍的語氣似乎有幾分波瀾。
陸番輪椅轉動,背對着石棺。
“你沒死?”
沉默半響,將軍回答:“一息尚存。”
陸番目光微微一凝。
自古帝時代活到如今……這將軍到底活了多久?
又到底需要付出何等代價?
“那你爲何躺在棺槨裡,不悶麼?”
“要不,出來下棋?”
陸番繼續問道。
這一次,沉默的有點久,棺槨中才傳出話語聲。
“我在等人。”
陸番眉宇一挑,輪椅輕輕徐行。
長明燈搖曳,那燈影所形成的人影,似乎盯着陸番的背影。
“古墓有四大傳承,可培養四大強者,你可要指定四人?”
將軍道。
然而,端坐輪椅的陸番,卻只是擡起手,擺了擺。
“隨緣。”
爾後,便離開了宮闕。
化作一縷靈氣消散在了古墓內。
悠悠的長明燈繼續燃燒,石棺輕輕抖動一番後,便沉寂了下去。
……
本源湖,湖心島。
陸番睜開了眼,眼眸中一根根線條不斷的流淌。
“一息尚存的血衣將軍……”
陸番笑了笑。
他早就猜想過,隨着五凰的壯大,絕對會進入這方天地強者的眼中。
只不過,這麼快,似乎就被注意到了。
不管這血衣將軍的目的是什麼。
陸番都不在乎。
古墓開啓,傳承涌現……
不管是五凰大陸上的何人得到傳承,都會反饋增強陸番,所以,陸番樂得如此。
哪怕古墓有什麼陰謀,陸番都不在乎,因爲古墓的目的與陸番一致,五凰作爲虛無天的唯一高武世界,不能破滅,只能增強。
而五凰強,陸番便強。
所以,陸番也就任由這古墓存在,只要這古墓不動搖他陸平安的根基,大幅度的滅絕五凰修行人,陸番就隨他去。
況且,這古墓的理念,似乎與陸番的理念……一模一樣。
因而,陸番是不可能吃虧的。
嗯?
忽然,陸番眉宇微微一挑,看向了五凰之外。
“這傢伙,怎麼又回來了?”
……
青銅戰船在虛無中橫行,不斷的壓塌虛無。
戰船之上。
歡喜佛滿面紅光,憨態可掬,笑吟吟的拉着北宮聖主的手,坐在戰船前端,與北宮聖主講着佛理。
兩人身後,一位位沙彌盤膝而坐,頭頂着寶盤。
北宮聖主則是面色越來越難看。
他很想從歡喜佛手中抽出手。
可是,歡喜佛在實力上,甚至比他還要強,他根本抽不出來,這越發的讓他感覺到不對勁。
而北宮聖主越想越不對勁。
爲何小雷音佛界,在死了一位尊者的情況下,反而要給新生的高武送禮?
鎮壓平陽天的小雷音佛界,衍六級高武……何時變得如此卑微?
這一點都不符合常理。
他將這個疑惑試探性的詢問了歡喜佛。
而這歡喜佛則是樂呵呵道:“大尊下了佛令,那邪佛殺戮無數,咎由自取,此次也是特意前往道謝,感謝新生的高武世界大能幫助小雷音佛界,清理門戶。”
歡喜佛一邊說着,一邊輕輕的撫摸着北宮聖主的手。
北宮聖主一愣,下一刻,遍體生寒。
好狠啊!
那位隕落的尊者,是淪爲了棄子了啊!
殺人誅心,眨眼便令其揹負邪佛之名。
此刻,北宮聖主也是想到了,定然是因爲那新生的高武世界後面,站着什麼可怕的強者。
小雷音佛界這是打算自保。
轟隆隆!
戰船傾軋虛無,速度極快,很快就出現在了五凰之前。
煙霧大陣繚繞,遮蔽了一切。
古墓之外。
齊六甲心神一動,滿是溝壑的臉上,微微色變。
拓跋聖主和青靈聖主也是想到了什麼。
“北宮聖主怎麼又回來了?”
他們兩人對視,面色古怪。
因爲,他們清晰的感受到了北宮聖主的氣息,之前北宮聖主扛着戰船就跑,本以爲再也不會回頭了。
卻沒有想到,竟是再度歸來。
這該是何等的膽魄啊!
“兩位聖主,在下失陪片刻。”
齊六甲則是嚴肅道。
話語落下,步步騰空而起,離開了瀚海。
虛無外。
青銅戰船橫空。
齊六甲出現,面色凝重,他看到了戰船上的北宮聖主,而戰船上卻不僅僅是北宮聖主,還有一位笑容憨態可掬的歡喜佛,以及諸多沙彌。
小雷音佛界的強者?!
這麼快就出現了?!
這效率……未免太可怕了!
陸公子剛剛斬了佛界尊者,這小雷音佛界就派人而至,欲要問罪。
不過,很快,讓齊六甲驚愕的是,那位憨態可掬的佛界尊者,拉着北宮聖主便是飄了出來,滿臉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根本不似興師問罪的模樣。
“在下小雷音佛界,歡喜尊者,得大尊佛令,爲之前邪佛騷擾該界的孽業而賠罪。”
歡喜尊者笑呵呵道。
招了招手。
一位位沙彌排列開,頭頂着寶盤,一件件寶物光芒四溢。
另外,歡喜尊者還拉扯着北宮聖主,遙指點點。
笑容越發的濃郁:“貧僧在來的路上,偶遇了此人,拈指一算,此人也曾沾染騷擾該界的孽業,所以,特意擒之,做爲大禮奉上。”
歡喜尊者道。
齊六甲聞言,呆了呆。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北宮聖主一開始則是一臉茫然,下一刻,回過神來,面色煞白,不可置信,嘴脣微微哆嗦,就差大罵出口。
扭頭瞪着歡喜尊者,眼中似有火芒四溢。
這……這是人乾的事嗎?!
臭禿驢,坑我!
難怪哪裡覺得不對勁,難怪這一路上這禿驢熱情如火,原來……他竟然成了這禿驢口中大禮!
轟!
北宮聖主身上迸發出了強悍的氣機。
然而,歡喜尊者拈花一指,在北宮聖主肩頭一拍,北宮聖主便感覺,自己的肩膀動彈不得。
他悲憤的眼眸中幾乎要噴火。
他自問沒有地方得罪過這禿驢啊。
爲何這禿驢要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禿驢一路上都笑呵呵的,沒有想到心如此的髒!
看熱鬧的拓跋聖主和青靈聖主也是一臉愕然。
北宮聖主竟然是被擒拿回來的。
他們不禁恍然。
難怪這廝逃了又回。
可是,下一刻,忍不住想要笑。
當然,在笑出聲的背後,也感覺到了一陣毛骨悚然。
小雷音佛界……竟然會主動示好?
這個新生高武的背景,果然深不可測。
就在齊六甲有幾分愕然的時候。
他的耳畔,傳來了陸番的傳音。
齊六甲肅然,整了整衣衫,瞥了北宮聖主一眼後,朝着歡喜尊者微微拱手。
“大禮我家公子收到了,諸位……請回吧。”
齊六甲道。
北宮聖主聞言,身軀一軟。
他或許是史上最慘聖主,竟然被一禿驢當成了禮物。
然而。
歡喜尊者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濃郁。
“齊宗主,貧僧得大尊佛令而來,有重要之事要與公子詳談,勞煩轉告公子,貧僧欲要當面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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