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階大典的魁首必須在全力對戰的廝殺中產生。
“這……”周圍民衆聽到這句話,再次面面相覷。
“這麼說起來倒也有道理……以前是沒見過最後一場還放水的。”
“上一屆拓跋公子和春華君打了整整一天,那叫一個激烈,可莫華公子剛剛應該沒盡全力……”
“的確如果這樣拿到魁首,感覺是有點水啊……”
看着周圍在姬墨一句話下陷入動搖的民衆,姬清遠握緊了姬安歌的手。
他知道他父親在逼她做什麼選擇了。
“這……”陳子楚和許義山也面面相覷,都察覺到了他們本國國師這堪稱險惡的用心。
這樣下去,即便嬴抱月拒絕和姬嘉樹對戰,她拿到了這個魁首,那也只是名義上的。在民衆心中她這個魁首會失去威望,永遠是德不配位。
人們不會記得她之前那麼多場的艱辛,只會記得她最後一場戰鬥是對手放水才贏的。
姬嘉樹握緊雙拳,指甲扎入掌心。
他父親用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否認了這個少女這麼多天的努力。
“等等!”就在這時階梯上的莫華止住腳步,咬緊嘴脣看向姬墨叫道,“那我就和她再打上一場,不要牽扯其他人上來!”
他和姬嘉樹當初商議的時候從未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事實上剛剛那些話如果是其他人說,也不會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所謂天階,所謂神子,所謂強者,就是這樣一種分量。
他們的一句話,往往就能決定一個修行者的命運。
這也是年輕的修行者都會對這些人卑躬屈膝言語討好的原因。
畢竟如果姬墨說一個年輕修行者資質不行品德不端,那麼不管事實如何,那在修行界這個修行者的名聲就毀了。
大人物的一句話,抵上千百個小人物的話。
品德不端也許還會有人質疑,但涉及修行的事沒人會質疑南楚國師的看法。
這就是權威。
看着遠處那個冷若冰霜的男人,莫華心中充滿了無力之感。
他們這些小輩,沒有能力和這樣的大前輩對抗。
而姬墨,顯然很懂得利用他言語上的這些優勢,輕描淡寫就引導了民心。
姬墨說他放水了,那所有人就都會認爲他放水了,姬墨說嬴抱月這個魁首來得不正當,那麼所有人都會認爲她不配當這個魁首。
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
莫華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卻想不起哪裡不對。
話是說的通,那個男人也是面上一派冠冕堂皇,但如果不是面前那人是個神子,是姬嘉樹的爹,莫華真的想要罵上一句!
然而他卻罵不出口,這時他才意識到他身後那個境界比他低的少女到底多有勇氣。
這世上真是沒什麼人敢像她一樣和南楚國師說話。
他也只敢委曲求全。莫華深吸一口氣,看向姬墨說完上面那句話,然而他的提議卻只換來男人的一聲冷笑。
“重打?”姬墨看着沒完全走下臺的那個北魏少年眯起眼睛,“現在改主意了?晚了。”
“現在誰會再相信你不再放水?”男人淡淡道,“莫不是想把戲演得更周全一些?”
莫華的臉孔有些漲紅,“我……”
不等他開口,下一刻男人冷冰冰一句話傳來,“況且你根本沒法盡全力不是麼?”
莫華瞳孔一縮,姬墨身後的姬嘉樹聞言也渾身一震。
他早該想到,他們身上這些小伎倆根本無法瞞過神子的眼睛。
姬墨轉身看向身後的小兒子冷笑道,“嘉樹,你說對不對?”
這是對的,姬嘉樹很清楚。
因爲莫華本身就限制了自身的能力,只要他如今還是莫華,此人就的確不能算盡了全力。
況且……
“況且這小子如果真敢解開他的限制,”姬墨靜靜看着自己的兒子,“那他上場和你上場,有什麼太大分別麼?”
沒有什麼分別。
姬嘉樹握緊雙全。
境界差距太大了。
對於那個纔等階七的少女而言,都是一個死。
“莫華信譽已失,他不管是輸還是贏,都沒人會相信那個少女有登臨魁首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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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墨看着姬嘉樹淡淡開口,“除非那個丫頭能打敗此間最有聲望的年輕修行者。”
那個人是誰,已不用言說。
他們的父親聲音清淡,但聽在少年的耳中卻如同魔鬼的誘哄。
姬清遠站在樹下,遠遠看着這一幕,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們的父親,無論是從身爲修行者的能力,還是玩弄人心的能力,都不愧於他坐上的這個位置。
然而……
“別說那麼多有的沒的,”這時臺上卻再次傳來那個少女的聲音,嬴抱月握緊了手中劍,看向不遠處的姬墨淡淡開口,“你不是讓我選麼?怎麼又變成讓你兒子選了?”
姬墨的眸子一沉,看向站在臺上的那個少女,“前秦王室果然好教養。”
沒人告訴她不要隨便說話的麼?
“教養我的人不是前秦人,”嬴抱月淡淡開口,“況且我也沒見過你這樣的父親。”
姬墨是在逼姬嘉樹選擇。
逼原本性格清白的姬嘉樹走入絕路。
在姬墨塑造出的這樣的大義名分下,如果姬嘉樹自己選擇和她對戰,那麼她無論在對戰中發生什麼,姬嘉樹都會無比自責後悔。
那份追悔,視她受傷的程度,足都以將那個少年的內心摧毀。
因爲這一切,都是他選的。
但她不會讓他選擇。
這是前人的罪孽和恩怨,和這個少年無關。
“姬嘉樹。”
少女清越的聲音傳來。
姬嘉樹聽到那個聲音怔怔擡起頭,看着站在臺邊的少女看向他一笑,握緊手中劍向他伸出一隻手。
“上來吧,讓我們結束這一切。”
“結束這一切……”姬嘉樹渾身僵硬,覺得他彷彿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你不要選,我來選。”
他看着她深深地看向自己的眼睛,聲音是冰冷的,足以激發起民衆對她的所有怒氣。
但那雙眼睛,卻清澈美到讓他說不出話。
“你記住,是我爲了魁首的名聲,不自量力地想向你挑戰。”嬴抱月注視着那個少年的臉龐輕聲開口。
她……
姬嘉樹看着嬴抱月心頭一跳。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下一刻嬴抱月看向站在姬嘉樹身邊的姬墨淡淡道,“姬大人的條件放出來了,我可以接受,但我也有我的條件。”
姬墨冷笑道,“你居然也敢提條件?”
“這也是配合姬大人提出的條件啊,”嬴抱月看向他粲然一笑,下一刻她的眸光冷冷看向姬墨的衣襟。
所有人都知道,那裡面有着一枚鮮紅的翅羽。
“我可以與令公子對戰,但姬大人提出的這個條件本來是不合理的,”嬴抱月冷冷開口,“初階大典不允許等階五參加。”
“不合理?”姬墨冷笑一聲,“女子不得修行,你站在這裡就是合理的?你以爲你拿到魁首之位,就能得到其他修行者的承認?”
“我自然能得到會承認我的人的承認,”嬴抱月淡淡開口。
但的確,如果她今日不再打上一場,關於她魁首之位的爭議就不會結束。
就算此時壓下,姬墨本人對她和姬嘉樹關係的挑撥也不會停止。
說實話,如果姬墨真想殺她,此間無人能阻止,她也不會有任何活路。
她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應付這個目前境界比她高的男人,最好就是趁如今他還沒完全認清她這輩子的狀態之時,利用他的傲慢解決這一切。
她的路,因爲是這世間的第一條路,向來是崎嶇的。
但生命只能向前。
“我可以和姬二公子對戰,”嬴抱月看向姬墨靜靜開口,“但國師大人必須承諾,如果我贏了,就要無條件地向整個山海大陸承認我的魁首之位。”
向整個大陸承認她的魁首之位。
姬嘉樹聞言一怔,如果這件事成真,的確不會再有任何人會質疑她的地位。
就算他們之間有什麼仇怨,他的父親也不好再向她下手。
代價越大,得到的東西也越多。
反之亦然。
姬墨眸光一頓,下一刻看着臺上境界低微的少女他冷笑道,“姑且可以先答應你。”
“沒有姑且,”嬴抱月看着他衣襟中的翅羽靜靜開口,“我要你發誓。”
“以朱雀神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