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道:“可以啊,到底是在汪書記身邊工作的人,考慮問題就是周到。”
秦正陽道:“不能爲了懲罰而懲罰,懲罰是要引以爲戒,懲罰的目的是要撥亂反正,是要更好的發展。”
許純良道:“你境界比我高太多了。”
秦正陽道:“我是顧慮比你多,所以我很羨慕你,我活得不如你痛快,你可以快意恩仇,我不行,我這種人瞻前顧後,註定不會有太大出息。”
許純良道:“咱倆的確不一樣,你不是瞻前顧後,你是高瞻遠矚,我不是快意恩仇,我是睚眥必報。”
秦正陽笑了起來,他低聲道:“過去我總覺得能屈能伸不是個好詞兒,可現在我越來越認識到,能屈能伸不是見風使舵,而是一種韌性。”
許純良道:“韌性?”
秦正陽道:“韌性不是寧折不彎更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一種根據現實環境適當調整自己,保存最大實力的最優選擇。”
許純良道:“我明白了,汪書記的意思是,不要把敵人一棍子給打死,不然以後就沒得玩了。”
秦正陽道:“愛怎麼理解是你自己的事情。”
許純良讓他好好養傷,起身告辭。
許純良離開沒多久,汪建明居然親自來了,兩人前後腳也就相隔十分鐘,就這樣錯過了。
看到汪建明親自過來探望自己,秦正陽趕緊起身相迎。
汪建明揮手示意他趕緊坐下,今天多虧了秦正陽,如果不是他奮不顧身攔住那條惡犬,恐怕今天被咬的就是自己。
汪建明聞到了肉香:“好香啊。”
秦正陽苦笑着把許純良剛過來送狗肉的事情說了,汪建明樂得哈哈大笑,他是打心底覺得痛快,在陽山公墓受得那口惡氣總算出來了,也證明他選擇許純良去辦這件事沒錯,這小子的確是一員悍將。
秦正陽把許純良單槍匹馬前往陽山公墓討公道的事情說了一遍,又把自己給許純良的建議告訴了汪建明。
汪建明讚許地點了點頭道:“伱處理的很好,小許有膽色有能力,但是容易衝動,必須要提醒他掌握尺度,任何事情都過猶不及。”
秦正陽道:“其實我的話他也未必聽。”
汪建明道:“這小子聰明着呢,關鍵時刻拎得清。”
秦正陽道:“汪書記,陽山公墓的事情應該讓許多人坐不住了,接下來您有什麼想法?”
汪建明道:“我有什麼想法你還不清楚,陸明的計劃很好,接下來巍山湖度假區要突出全域旅遊的概念,我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巍山湖風光帶打造成東州的後花園,真正建設成爲東州的一張名片。”
秦正陽迅速從汪建明的這番話裡捕捉到了兩個關鍵的概念,一,汪建明提的不是國家級度假區,而是巍山湖風光帶,二是要打造全域旅遊。國家級度假區是周書記在的時候提出的,所以汪建明突出巍山湖風光帶打造東州後花園,雖然是同一個地區,但是名稱不同,意味着汪建明沒有走周書記的老路。
全域旅遊的意思是過去周書記的文旅發展規劃較爲侷限,汪建明雖然沒有否定前任領導的政績,但是他所做的一切處處都在表明自己的不同,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證明他在原有的基礎有創新有提升。
秦正陽非常清楚,體制之中規則就是如此,理智清醒如汪建明也不能免俗,這並不代表着他要否定前任的發展路線,他最終還是認同了周書記發展巍山湖的規劃。
改變是爲了更好的發展,改變也是爲了證明自身的能力。
秦正陽道:“汪書記,我明天就把您的想法整理出來。”
汪建明道:“不急,你先養傷。”
秦正陽道:“本來就是輕傷,沒什麼妨礙,再說我傷的是腿又不是手,工作不會受到影響的。”
汪建明欣慰地點了點頭,他來到東州最正確的人事任用就是讓秦正陽擔任了自己的秘書,說起來這還多虧了許純良的推薦,這樣看來,許純良還有識人之能。
秦正陽道:“古泉鎮的蔣奇勇同志在陽山公墓的問題上有些不夠清醒。”
汪建明淡然笑道:“他剛進入體制不久,急於證明自己,年輕人都是在挫折中不斷成長的。”
秦正陽道:“他去古泉鎮時間不久,爲什麼要幫楊洪根出頭?完全沒這個必要啊。”
“誰都有幾個朋友。”汪建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 他不肯說,秦正陽當然不敢追問,不過從汪建明透露出的信息來推斷,蔣奇勇和楊洪根的關係應該不普通,否則蔣奇勇也不至於爲了陽山公墓惹領導不開心。
王同安一直都在關注事情的進展,這一天發生的故事太多也太精彩,聽得王同安心驚肉跳。
秦正陽被狗咬,許純良單槍匹馬殺入陽山公墓,幹掉兩條惡犬爲秦正陽出氣,聽上去這件事充滿了傳奇。
王同安不期望什麼傳奇的事情發生,尤其是和民政局有關,他只希望自己的權力範圍內,工作進行得四平八穩,千萬別鬧出什麼亂子。
可這世上的事情往往是怕什麼來什麼,汪建明的召見讓王同安明白了他的態度。
每個人看待問題的點都不一樣,王同安認爲問題的根本出在翟平青的身上,市裡對翟平青投資陽山公墓的事情不滿,認爲民政不該在這個方面給他開了口子。
王同安主動聯繫了翟平青,明確告訴他,市裡已經關注到陽山公墓的一些違規行徑,希望翟平青暫緩投資陽山公墓的決定。
翟平青對王同安的態度並不感到奇怪,這兩天陽山公墓接二連三的事情已經讓他意識到前景不妙,一切都是從許純良去民政局開始的,這小子對自己懷恨在心,反手就是一刀,這次讓讓他出了不少血。
翟平青表面上態度還是配合的,他請王同安放心,自己會謹慎考慮投資陽山公墓的事情,具體的細節還要和古泉鎮方面磋商,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既能夠保存大家的顏面,又能儘可能減少雙方損失的方法。
他沒有急於做出退出陽山公墓的決定,打算先觀察幾天,汪建明是否還有進一步的大動作。
王同安對翟平青還是非常客氣的,他清楚翟平青的背景,翟平青能將養老產業做到如此的規模就足以證明他在民政的根基有多雄厚。
確認翟平青願意讓步之後,王同安又把許純良給叫到自己的辦公室,首先肯定了許純良來到民政局之後的工作表現,然後話題才慢慢過渡到陽山公墓的上面。
王同安道:“純良,咱們民政工作主要是跟老百姓打交道,處理這種事情一定不能太激進,我聽說你在陽山公墓跟當地工作人員打架了?”
許純良笑道:“看來您的消息不夠準確,不是打架,是打人。”
王同安有些詫異地望着許純良,沒想到他居然大方地承認了:“打人就更不好了,對待基層工作人員我們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教育爲主。”
許純良道:“如果您在現場就不會這麼說了,我跟他們講道理,他們放狗咬我,我跟人講道理能講通,跟狗講道理他們能聽嗎?”
王同安被他給問住了,他也聽說秦正陽被狗咬的事情,不過這件事目前還是傳言,未經官方證實。
王同安也沒繼續往下說,笑眯眯道:“你在社救科的工作還適應嗎?”
許純良一聽就明白了,王同安是在提醒他別忘了本職工作,他目前是社救科科長,最近幾天從事的活動都和社救科無關。
許純良故意嘆了口氣道:“我本以爲民政局主要是給老百姓辦事,內部關係相對單純,可真幹起來還真不是那麼回事,我們科的副科長李學慶同志對我應該有所不滿,許多事情都繞過我直接向上級領導做彙報,我現在就跟個擺設差不多。”
王同安愣了一下:“小許,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沒有直接向我彙報啊。”
許純良說的是《全市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的事情,社救科做好了初步方案由李學慶送繳到副局長宋新宇那裡,這件事早就由閆愛國通報給了許純良,許純良這兩天的精力主要放在陽山公墓上面,還沒顧得上收拾李學慶。
既然王同安問,許純良當然要把這件事給抖出來。
許純良道:“那就是連您也一起瞞了,我來民政局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也聽說過,李學慶和宋局的關係不錯。”
王同安明知這小子是在挑撥離間,心中還是感覺到不舒服了,沒有一個領導喜歡下屬做事把自己給瞞過去的,這就是欺上瞞下。
王同安皺了皺眉頭道:“小許,你是社救科的科長,遇到這種問題你要直接提出來。”
許純良道:“我初來乍到的,總想着與人爲善,和科室同事搞好關係,估計有些人將我的示好當成了示弱。”
王同安道:“身爲科室領導立場要鮮明,態度要明確,不然你怎麼服衆?”
許純良道:“我怕他接受不了。”
王同安道:“接受不了也得接受,他要是不服從領導讓他滾蛋。”
許純良笑嘻嘻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