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純良喝了口酒道:“跟康健那邊正式合同已經簽過了吧?”
潘俊峰道:“簽了,市裡分管文教衛生的領導,衛生局的胡局,還有咱們醫院的領導都出面了,我通知過你來參加的,當時你在滬海。”
許純良點了點頭,潘俊峰的確給他打過電話,邀請他參加簽約儀式,許純良婉言謝絕了,一是因爲在滬海忙大姑家的事情,二是因爲他的工作調動已經落實,就沒必要摻和傳染病院的事情,不過潘俊峰的出發點肯定是好的,認爲許純良爲傳染病院新醫院的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許純良的成績是不可抹煞的。
許純良道:“透露一下,康健前期投資到位了沒有?”
潘俊峰道:“五億保證金已經到位,這周內還會有二十五億陸續到賬。”
許純良道:“我記得市裡對他的要求是五十億投資一次性到賬。”
潘俊峰道:“這麼一大筆鉅額投資一次到賬有難度,市裡考慮到具體的情況也進行了一些讓步,前期三十億會在這周內全部到位,剩下的二十億最遲年底到賬,我覺得康健的實力還是很雄厚的。”
許純良心中暗忖,一次拿出三十個億,放眼國內也不多見,他並不相信這些錢都是翟平青自掏腰包。
潘俊峰滿懷心事,過去他最擔心拉不到投資,新醫院建不起來,可現在投資到位了,他發現包括自己在內的傳染病院領導班子話語權越來越小,以翟平青的強勢,他肯定會將傳染病院的這些人逐漸邊緣化,潘俊峰嘴上雖然沒說,但是他也擔心到頭來爲他人作嫁衣裳。
在體制之中從來不以年齡來排高低,看的是級別,面對這位年輕的領導兩人都很恭敬,程穎忙着給許純良倒茶,朱永泰則忙着給許純良介紹他的辦公室。
秦玉婷先帶着許純良去了他的辦公室,知道他要過來,已經提前準備好了,局辦公室裡面有兩名幹事,一個叫程穎,一個叫朱永泰。兩人都二十五歲,也都沒結婚,在單位是小年輕,可和許純良這位主任比起來,他們都是哥哥姐姐級的人物了。
東州民政局位於行政中心G區,和文旅局、殘聯、應急管理局爲鄰。
潘俊峰道:“純良,我現在懂得你當初爲何要牴觸康健投資了。”
許純良道:“其實你也不用有這麼大的壓力,他把新醫院的建設權抓在手裡,你有監管權,只要看哪裡不對頭馬上就能讓他整改。”
許純良對辦公室的工作非常熟悉了,他笑着表示自己想先去社救科看看,畢竟他在民政局的主要戰場是社救科,至於這個辦公室主任有點像買一贈一,許純良並沒當成一回事。
潘俊峰道:“不瞞你說,我現在不敢奢求什麼,只求新醫院順順當當建設起來,嚴院他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的工作重點還是要放在傳染病院,首要目標是保證傳染病區按時完工。”
許純良道:“一切纔剛剛開始,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時候,多點耐心,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就是。”
許純良道:“這塊地是傳染病院的,新醫院的項目也是全院員工爭取下來的,你就甘心讓別人摘了果子?”
潘俊峰心中暗歎,許純良把問題看簡單了,自己的上頭還有衛生局,衛生局上頭還有市裡的分管領導,翟平青投資如此順利,和市裡的支持是分不開的。許純良的後臺算可以了,翟平青還不是一樣動用關係將將他排擠出新醫院的籌建工作,自己只是一個正科級幹部哪有和翟平青掰手腕的實力。
許純良從他的這句話中聽出了心灰意冷的味道,新醫院的建設還未正式拉開帷幕,傳染病院的這幫領導就打起了退堂鼓。
社救科的主要職能包括:擬訂全市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特困人員救助供養、臨時救助等社會救助政策和標準,建設全城鄉社會救助體系,負責困難羣衆救助補助資金分配和監管工作。
許純良先去了一趟局長辦公室,不巧王同安正要出門開會,他把人事教育科的秦玉婷叫來,讓她負責帶領許純良去科室熟悉工作環境。
許純良過去曾經不止一次來過G區,但是進入民政局的辦公樓還是頭一次。
參與擬訂醫療、住房、教育、就業、扶貧、司法等救助相關辦法,指導全市低收入居民家庭經濟狀況覈對工作,承擔全市社會救助信息管理工作。
這麼多工作當然要求對應的工作人員不少,目前組織構成爲,科長許純良,副科長李學慶,副科長閆愛國,科員四人,工作人員五人。
副科長李學慶今年三十一歲,他本來最有希望擔綱整職,局裡領導也同意了,可沒想到憑空調來了一個許純良,人家比他年輕,也就是說他近幾年已經沒有機會了,另外一名副科長閆愛國倒是隨遇而安,主要原因是他沒有背景關係。想在體制中一路向上,能力只佔一小部分,真正起到作用的是背景,個人付出再多的努力往上爬,不如上位者拉你一把。
閆愛國知道自己沒希望升職,看到李學慶最後關頭被人搶了頭彩,沒有感到同情,反而有些幸災樂禍,過去大家都是副職,如果李國慶領導了他或許他心裡會不平衡,現在來了新領導,大家還在同一起跑線,反倒心平氣和。
閆愛國知道李學慶心裡不平衡,私下裡已經抱怨過許多次,但是閆愛國沒有和他同仇敵愾之心,管誰來當科長,只要不是李學慶就行。
閆愛國明顯對許純良要熱情得多,一口一個許主任,這也是社救科提前達成的共識,除了社救科科長許純良還擔任民政局辦公室主任,他們科裡有三位科長,主任可只有一個。當然還有一層其他的意思,這位新來的科長還沒有表現出可以服衆的能力。
李學慶和許純良握手都有些敷衍:“許主任,您先熟悉一下環境,我這還得趕緊寫報告,宋局急着要。”他口中的宋局就是宋新宇,許純良已經提前見過面。
許純良笑道:“忙伱的,我隨便看看,大家都回各自崗位去工作吧。”
閆愛國主動介紹道:“市裡最近要調整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標準和孤兒、城鄉特困人員基本生活保障標準,由咱們社救科擬訂方案,送給市裡研究審覈。”
許純良瞭解了一些社救科的工作,不過真正想上手還得需要磨合幾天,他問道:“咱們東州城鄉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標準是多少?”
“每人每月六百七,已經好幾年沒調整了,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在忙這個,要進行綜合的評估測算,既要讓老百姓見到實打實的利益,也要考慮政府的財政情況。”
許純良道:“打算漲到多少?”
“目前我們提出的方案是每人每月709,也就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三十九塊,”
許純良心說漲得真不多,三十九塊錢也就是普通人一天的飯錢。
閆愛國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笑道:“別看漲得不多,可乘上總人口這個數字就大了,更何況還有孤兒和城鄉特困人員,咱們科只是負責擬定方案,送上去能不能批,會不會按照這個數字給增加都不知道。”
“咱們科主要就是這方面的工作?”
一旁敲着電腦的李學慶道:“許主任,您剛來,要做好艱苦奮鬥的心理準備,不單單是這方面的工作,我們還要跟基層單位合作,深入開展特殊困難羣體救助幫扶專項排查整治行動,進一步強化信息比對、動態管理、資金籌措、監督檢查,市裡要求我們做到公正透明、精準保障、應保盡保、應退盡退,確保調標政策及時落實到位,切實增強困難羣衆獲得感和滿足感。”
他一邊說話,一邊噼裡啪啦的敲字,用的是青軸鍵盤,聲音很響,敲得很重,似乎藉此抒發着心中的不平之氣。
許純良道:“以後要多多辛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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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慶道:“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您是我們的領導,以後最辛苦的肯定是您,所以我才讓你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許純良看出這貨有些動機不純,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上課,分明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許純良笑道:“那以後你們可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我跑得很快,千萬不要拖我的後腿啊。”
閆愛國連說不會。
其他科員也表示一定服從命令聽指揮,領導往哪兒指,他們就往哪裡跑。
許純良在社救科轉了一圈,除了閆愛國以外,每個人很快都開始去忙案頭的工作,許純良從他們的態度中感受到了一些隱晦的冷淡,看來社救科絕大多數人對自己的到來並不歡迎。
許純良對社救科太具體的工作也沒什麼興趣,他過來是爲了當領導的,領導是爲了統籌管理,指出方向,不可能凡事都親力親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