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戰場上的,所有的人或妖,都呆住了。
隼精指着猴子的長槍在瑟瑟發抖。
那被長槍指着的猴子,卻緩緩地咧開嘴,笑了。
此時此刻,就算借隼精十個膽子,大概也沒勇氣當着獅駝王、天河水軍本部大軍的面殺猴子吧。他這一槍刺下去,就等於坐實了造反。兩邊的大軍,無數雙的眼睛,所有人都是證人。關鍵是,這些證人不像之前的新軍所部和豬剛鬣部,他有本事屠殺。
不僅如此,整個梟行軍,誰都別活了。或者,隼精可以賭一賭,賭獅駝王站在他這邊。
不過,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呢?
“他們在幹什麼?”站在艦首上的獅駝王低聲問道。
“末將感覺……是鵬魔王想借機殺那妖猴。”
“哦?”獅駝王嘴角微微上揚,笑了。
“殿下,我們……”
花斑欲言又止,獅駝王也不說話,就只是站着,笑嘻嘻地看着。
就算隼精一意孤行,他的手下,大概也不會同意吧。
即便獅駝王也樂意看到猴子被殺,但,他肯定也會在猴子被殺之後,迅速揮軍將隼精拿下,送到妖都去。這可是大功一件呀,還能將事情撇得一乾二淨。
緩緩地,那指着猴子的長槍縮了回來。
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火鱗一點一點地靠近,落到整個癱倒在崩壞船艙中的猴子身旁,將他扶起,卻猛然發現已經傷痕累累的兩人,連騰空而起的靈力都沒有了。
一隻雄鷹迅速穿越層層的包圍圈,化出人形,落到猴子與火鱗身旁——少英。
當着所有人的面,少英將猴子和火鱗的手都搭到了自己的肩上,馱着他們騰空而起。
梟行軍的士兵讓開了一條過道。
隼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看着少英帶着猴子和火鱗離開。那牙咬得緊緊地,卻又無可奈何。
下一刻,新軍爆發出了歡呼聲。
與新軍混雜站着的豬剛鬣所部的士兵,似乎也一個個忽然鬆懈了下來,笑了。
天河水軍旗艦上的令旗快速揮舞了起來。豬剛鬣所部聞風而動,迅速控制了幾艘戰艦,脫離戰場,朝着本部大軍靠攏。
“我們也動一下吧。”
“往哪動?”
“往獅駝軍。”猴子在少英的攙扶下艱難地站着,咧嘴笑道:“要說獅駝王希望我死,我相信,但說獅駝王敢殺我,我是不信的。論膽子,獅駝王終究沒有鵬魔王肥呀。哈哈哈哈。”
在他的命令下,新軍所部也很快控制了幾艘戰艦,朝着獅駝王的軍隊靠攏。
一下子,正中只剩下殘存的梟行軍,以及一艘艘廢棄了,卻依舊懸浮的戰艦了。一衆妖兵妖將不知所措。
渾身是血的豬剛鬣騰空而起,一躍飛過數裡的路程,落到了本部大軍旗艦的甲板上,單膝跪地,拱手道:“末將無能,未能剿滅妖軍,還請天輔將軍責罰!”
淡淡看了豬剛鬣一眼,老將天輔擺了擺手道:“回去再說吧。”
說罷,轉身就走。
很快,天河水軍本部大軍護着剛剛逃離戰場的豬剛鬣所部開始撤離了。
與此同時,傷痕累累的猴子已經被送到了獅駝王的面前。
瞧着猴子那渾身乏力,連站都站不起來的樣子,獅駝王面無表情地說道:“給他一張椅子。”
“諾!”
很快,一張椅子被送到了身後,猴子整個癱坐了下去,忍不住開始咳了起來,重重地咳,都咳出了血。
獅駝王也不說話,就默默地看着。
好一會,猴子終於緩過勁來了,擡頭望着獅駝王,咧着嘴笑着,有氣無力地說道:“好久不見了,殿下。”
“聽說,你在妖都混得不錯呢。”
“那都是託了殿下的福,說起來,咳咳咳……說起來,獅駝國算是末將的孃家呢。剛剛差點掛了,幸虧殿下來得及時,果然……還是孃家人可靠呀。”
聞言,獅駝王不由得一下愣住,瞧着猴子,那眉頭輕輕挑了挑,道:“你能這麼想的話,本王甚是欣慰。”
“那要不,殿下再幫末將一個忙?”
“什麼忙?”
回頭遠遠地瞥了梟行軍一眼,猴子輕聲說道:“幫末將,把他們全都拿下。剛剛他們要殺末將,殿下您也都看到了,拿下了,末將好回去交差。到時候首功,必是殿下您的。如何?”
說罷,猴子便注視着獅駝王,等待着。
遠遠地眺望着梟行軍戰艦上被燒了一半的旗幟,許久,獅駝王終究是搖了搖頭。
“這個忙,幫不了。”也不等猴子說話,獅駝王已經一個轉身,擺手道:“撤吧。”
“全軍返航——!”
“全軍返航——!”
“全軍返航——!”
一聲聲的呼喊傳遞,很快,懸停在天空中的整支艦隊都動了起來,緩緩地撤離。只剩下梟行軍的還留在原地。
戰艦折損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是傷痕累累。好幾艘在還冒着濃煙。
殘存的士兵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落到了甲板上。大多都負傷了。
隼精呆呆地望着遠去的獅駝國艦隊,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損失慘重,一早定下的目標,卻一個都沒達成。不僅如此,現在……怕是還惹了一身騷。等待着他們的,將是一場來自妖都的裁決。
“將軍,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咱這可是謀逆呀……要不,跟獅駝王商量一下?畢竟,獅駝王應該跟我們站在同一陣線纔對的。”
“省省吧,就獅駝王那慫逼樣,你覺得他有種站在咱這邊嗎?”
“不管怎樣,總要試試吧?萬一他就同意了呢?”
“就算同意了也沒用!天河水軍也看到了,你以爲妖都在天庭沒細作嗎?很快他們什麼都知道了!”
“那怎麼辦?就這麼回去,攻擊友軍,形同謀逆呀!咱都得死!”
“不……冷靜,冷靜。”隼精咬着牙,惡狠狠地環視着圍在自己周圍七嘴八舌的妖將道:“記住了,不是我們主動攻擊新軍,是新軍和天河水軍聯合起來攻擊我們!我們是被動迎擊!”
“啊?”聞言,四周的妖將都不由得愣住了。
方纔用狼牙棒砸猴子的鳩精一時沒想明白,支支吾吾地說道:“可是……他們加起來兵力都比我們少,這樣……說不通呀……”
“說不說的通是他們的事,我們怎麼知道他們爲什麼攻擊我們?”隼精猛地咆哮道。
“可是……可是……”
鳩精還想說什麼,可話還沒說出來,惱怒的隼精便已經抽出了身旁妖將的配劍,“噗”的一聲,一劍刺穿了鳩精的心臟。
四周的妖將驚得瞪大了眼睛,一個個連忙後退。
鳩精睜着不甘的雙眼,一臉驚恐的望着隼精。很快,劍被抽離了,鮮血濺灑,他被推倒在地。堂堂一個化神境金仙修爲的妖將,就這麼沒了聲息。
握着沾滿血的劍,隼精高聲叱道:“沒有可是!都聽好了,就是他們主動攻擊我們!誰要是敢胡說八道,這就是下場!”
聞言,四周的妖將只得一個個戰戰兢兢地躬身,拱手。
……
“哈哈哈哈,咳咳……我以爲我死定了,沒想到閻王爺不收。哈哈哈哈。”
一路笑着,猴子被大紅、牛頭、黑尾、肥腸擡到了船艙裡。無數的妖兵將船艙圍了個水泄不通,熙熙攘攘地,一個個伸長了腦袋。
妖羣中,妍兮冷冷地瞧着照看火鱗的少英。
“末將妍兮,新軍都統。兩位,還沒請教。”
少英尷尬地笑了,只得拱手回禮道:“賤名,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你們認識是嗎?”妍兮朝着猴子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認識。大家都是妖嘛,當然要互相扶持。哈哈哈哈。”少英尷尬地笑着。
“這樣嗎?”妍兮笑得意味深長,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們。最早的爆炸也是你們弄的吧?沒有你們,我們還真熬不到援軍趕到。”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衆妖兵迅速讓開了一條過道,獅駝王帶着花斑快步走來,忽然看到妖羣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停下了腳步。
松鼠軍醫嚇得連忙低下頭去,戰戰兢兢地站着。
“你還在他身邊呀?”
這一問,松鼠軍醫嚇得當即跪地叩拜,支支吾吾地說道:“啓稟殿下,卑職……卑職,卑職只是奉命……”
“行啦!當本王看不穿你的小心思嗎?”獅駝王一臉嫌棄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愛呆哪裡呆哪裡吧。本王沒空搭理你。”
說着,獅駝王已經快步走入了猴子房中。
“怎麼樣了?”
“稟殿下,無大礙,修養一陣子就行了。”獅駝王的新軍醫拱手道。
“行吧,你們都出去。”
短短的一句話,四周的侍衛當即聞風而動,將擠在房間裡的猴子手下的人馬全部都轟了出去,連帶地,還下了禁音咒。
一下子,艙室之中只剩下猴子和獅駝王了。
獅駝王躬着身,緩緩坐到了猴子臥榻邊的椅子上,道:“我們聊聊。”
“殿下想……聊啥?”
“聊聊你在妖都的事情,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