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啊,這種在深夜遊戲匹配到班主任的感覺……
士郎覺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大半夜被人操縱着,連件厚實點的衣服都沒穿,走山路走了將近十五分鐘,之後又強行被半吊着吹冷風。種種變故摧殘了他的神經,以至於讓他看到葛木宗一郎就站在自己面前這一錯覺。
他搓了搓眼睛,再看,那個像殺人鬼一樣的男人依舊站在不遠處,用毫無感情的雙眸凝視着他。
嗯,很好,至少說明自己的視力還不錯。
“騙人的吧……”他抽動嘴角,有些勉強地笑了兩聲,“葛木老師,難道你也是聖盃戰爭的參與者嗎?”
“是的。”宗一郎的性格很直,講話從來都是有一說一,從不會發散開去,“士郎,聖盃戰爭在冬木市舉行,可想而知,七位master一定都在冬木市裡活動吧?我是master之一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這……”士郎死了好多腦細胞才勉強弄清楚現在的局勢,有些驚愕地說道,“你和言峰綺禮聯合起來殺我?我以爲……你不是我的老師嗎?爲什麼要這麼做?”
質問出口的下一秒,士郎已經從葛木的眼睛裡得到了答案。那是一雙怎樣冰冷的眼睛啊……黑色的瞳仁裡沒有一絲溫度,簡直就像千年的凍土一般,你無法指望一個眼神已經死掉的人能有多麼溫情。平日裡相處時,葛木老師的表現向來就是這麼冷冰冰的,你去問他什麼問題,永遠只會得到最公式化、程序化的解答,一個字也不多,一個字也不少。他的課堂上始終沒有過一絲歡笑,由於他這張嚴肅至極的臉,上課氛圍一直都很壓抑,學生的心裡像墜了塊大石頭。就算偶爾有人嬉鬧,葛木老師也不會懲罰你,他只會停下講課,用這種灰燼一般的眼神平視你。
目光掃過之處,人人噤若寒蟬。
此時此刻,他以這樣一種身份出現在這個場合,還會有留手的餘地嘛?
……
“確實,士郎,我是你的老師。從法理和道德上來說,我有義務保護你不受傷害。”葛木用沒有起伏的可怕聲線闡述着他的觀點,“一旦涉及到聖盃戰爭,涉及到‘願望’,這些所謂的道德就已經被踩在腳下了。明白嗎?因爲這場爭奪願望的戰爭是一種儀式,一種洗禮,必須要有七個互不相識的人廝殺來完成。很不幸,而又很幸運的,我是這七個人之一。”
“而且,竟有三個master是我的學生。”
“?!”士郎的心臟像是被重重揪了一下。
“間桐慎二,遠阪凜,然後就是你……士郎。”葛木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幾聲有些清脆的爆響,“今天早上你們在學校開戰時,我埋伏在一旁。本來是想趁那個時候殺掉你們中的一個的,但我沒想到你和遠阪已經結盟,而慎二那個沒用的傢伙則是被你們這邊碾壓,自己也失去了繼續參戰的資格……但那傢伙的運氣還算不錯,失去了自己的從者,又找到了一個更大的靠山。”
“言峰綺禮,那傢伙……”士郎往遠處瞥了一眼,那個神父仍然四平八穩地立在那裡,嘴角掛着一抹愉悅的笑容,彷彿在欣賞一場別開生面的戲劇。
“好了,士郎,你已經知道會發生什麼了吧?”葛木擺了一個武術動作的起手式,精瘦的身體在這一刻緊繃,宛如一頭即將出籠的猛獸,“你的從者實在太厲害,我怕caster也招架不住……所以,在對付你的時候,會稍微快一點。”
“確定了嗎,葛木老師?”士郎能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心臟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了,“我們還可以再談談。”
“放心,士郎,我拗斷一個人的脖子只需要十五秒。”葛木淡淡地說道,“連痛苦都感覺不到,快如閃電。”
士郎原本還想再用主角特有的嘴遁說點兒什麼改變局面,不料人家葛木根本就不吃你這一套,直接以一個瀟灑而又利落的滑步衝了上來,擰腰、翻腕、出拳,一擊直拳印在了士郎的腹部位置。他的大腦“嗡——”的震了一下,硬吃一拳,整個人被打得連連後退,又被一塊小石子絆倒在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滾了幾圈,像蝦米一樣蜷縮起來。
這一拳,讓他徹底明白了現狀,以及自己現在面對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衛宮士郎是個很自律的人,爲了早日實現“正義夥伴”的夢想,每日的鍛鍊他都不曾懈怠過,俯臥撐、蹲起、長跑、劍道和弓道的練習……看似都是稀疏平常的項目,但日復一日地練下來,收穫還是有的。脫下衣服的衛宮同學絕對比很多平成死宅耐看……這位渾身腱子肉的年輕人正面捱了自己老師一拳,竟然被打得幾乎要昏死過去。
不愧參加了聖盃戰爭的人,沒有一個是普通的。
就在這緊要關頭,葛木,竟是沒有半句廢話,衝上來就要補刀。這個舉動把士郎給嚇了一跳,心說不對啊,要是擱在別的影視作品裡,我被打得半死不活了,這時候不正是你發表邪惡講話的大好時機嗎?怎麼一個字沒說就要揍人?這未免也太過真實了吧?
想歸想,但身體還處在一個痙攣的狀態,士郎能感覺到自己的內臟都在抽搐……本身就在大晚上不穿外衣站了那麼久,現在又莫名其妙捱了一拳,直接休克都有可能。他頂着巨大的壓力,勉強站了起來,擺出的架勢綿軟無力,十分不像樣。反觀葛木卻是如雷霆一般殺到,閃過士郎無力的一拳,正手揪住了他的頭髮。
肘擊。
摁住他的脖頸,膝撞。
側身一腳飛踢,將他整個人都踢了出去。
“咳……”士郎被這一套連擊打得不能自理,劇烈的痛楚從五臟六腑傳來,特別是肺部,竟然隱隱有種焦灼感,像是被烙鐵伸進去燙了一下。他也清楚,要不是自己多少還有點底子,這一套下來多半是已經歸西了……
站起來。
站起來!
“唔……啊……”他咬緊牙齒,嘴角已然淌下一行殷紅的血跡,用盡全力卻也只是翻了個身。仰面朝天,星空比他想象中還要冰冷。
“真是沒想到啊……士郎,你比我想象的要耐打一點。”葛木顯然也有些吃驚,但他的語氣依舊很平靜,走上前時,步法不急不亂,“不過算了,也沒關係的,最後的結果也一樣……”
……
這就是……聖盃戰爭嗎?
還真是有夠殘酷地呢。
躺倒在地的士郎如此感嘆道,他實在太痛、太冷了,剛纔腦袋上捱了兩下,現在還止不住嗡嗡作響,好像腦殼都被掀開了似的。鑑於平時士郎也有在做一些簡單的體能訓練,對人體的出力大小略有了解,所以這會兒他可以篤定葛木已經突破了“人類”的範疇……就憑剛纔那一個滑步的加速,出拳就能打碎人體的內臟,這絕對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
從他身上依稀能感受到一點魔力,這麼說……是caster給予他的加護嗎?
面對這樣一個精通武術,身上又有着魔力加護的敵人,自己怎麼贏的了?
……
正值他有些自暴自棄時,兩枚紫色的水晶石忽然呈拋物線從空中飛來,恰好在葛木的頭頂上爆開。只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像是有某種玻璃器皿碎開一般,兩枚價值連城的寶石當即裂開,一層絳紫色的光芒覆蓋在了葛木身上。下一秒鐘,他面不改色地跪下來,雙膝“咚”的一聲磕在地面上,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重物死死壓住了。即便突然受襲,這位人民教師臉上依舊沒有表情變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簡直是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個俗語演繹到了極致。
若不是他此時真的被力場壓制住了,凜不禁要懷疑自己的魔法到底有沒有生效。
他跪在地上,脖子僵硬地轉過一個角度,看向寶石飛來的方向,“果然是你呢,遠阪。”
“啊,沒錯,是我……我和那個半吊子的魔術師可不一樣,保準會讓你印象深刻的!”凜先是這樣嘲諷了一句,隨即扯着嗓子,對士郎大吼起來,“喂!你還在幹什麼?趁這個時候趕緊跑啊!”
“我……”士郎真是有苦也說不出,他用盡全力支撐着自己的身體不倒下已經是奇蹟了,這會兒再讓他強行像跑五十米一樣衝刺,屬實有些難度,“遠阪,你小心點,那傢伙……他的力氣比正常人大很多,應該是用魔術加護過的。”
“竟然能看穿這一點……還挺能幹的嘛。”葛木一邊誇獎自己的學生,一邊開始用一種極其詭異的韻律調整自己的呼吸節奏,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像是在積蓄着力氣。
“廢話,就您這一身特效,誰還看不出來加了點兒東西……”凜虛着眼吐槽了一句,“喂,那邊的半吊子,你真的不能自己起來嗎?”
“稍微有點難度……”士郎勉強地笑了笑,雙腿用力,顫巍巍地立了起來,像第一次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打擺子,“我恐怕還得適應一會兒……”他的瞳孔忽然方大,因爲在這一瞬間,視野之中的葛木宗一郎做了一個“爆氣”的姿勢,竟然用蠻力硬生生掙開了遠阪施加的重力魔法。
絳紫色的光幕,轟然破碎。
“小心——!!”他大聲吼道,想撲上去推開遠阪,不想卻雙腿一軟,再次跪倒在地上。
這一嗓子多多少少起到了點作用,遠阪在倉皇之中回過神來,後撤了一步,順手丟出一顆翠綠色的寶石,在面前生成一面矩形的純綠色魔法護盾。千鈞一髮之際,葛木的鐵拳轟然而至,沒有任何懸念地擊穿了遠阪造出的盾——他身上的加護魔法來源於caster,那是一個被稱爲“離完全魔法師最接近”的女人,以魔法水平來看,不管是強度、精度,亦或是涉獵之廣泛,遠阪都無法與她相比。
比起caster,現代的魔術師完全不夠看。
“原來如此,遠阪,是依靠寶石作爲支撐體系的魔法嗎?”順手打碎了由綠寶石構建出的護盾,葛木也稍微看出了點兒眉目,“何等燒錢的魔術啊。既然如此,遠阪,你就應該在遠處提供不間斷的法術支援纔是……又何必衝上前來面對我?”
“陰氣彈!”
遠阪平舉右臂,配合着紅寶石的力量放出最後兩枚飛彈,後撤的腳步已經有些雜亂無序了。但反觀葛木,依舊是穩紮穩打地向前壓進,擡手擋住了兩發無關緊要的陰氣彈。雖說遠阪也經受過一些近身格鬥的訓練,但由於一開始她選擇的是“法術進攻”這個選項,沒有擺好架勢,而她面對的又恰好是一個點了法抗的男人……
力量上的絕對碾壓,讓她沒有時間去使出那三兩下不成形的八極拳。(在原作中,遠阪凜的武術訓練主要就是八極拳,師承自言峰綺禮)
“轟!”
一擊如炮錘般的重拳毫不留情地落在少女的腹部,同樣的位置,更加狠辣的力道……因爲在葛木眼中,一個準備完全的魔術師可比士郎這種半吊子威脅要大得多。他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完完全全是抱着“殺死敵人”的心態出手。
“呃……”
凜到底是女孩子,再怎麼鍛鍊,身體的強度也不可能比士郎更高。她連魔術迴路都來不及發動,便兩眼一翻、昏了過去,整個身體向後飛出一段距離,重重地磕在一塊大石頭上,以沉睡小五郎一樣的姿勢坐着。
雖然還有一點點氣息,但指望她繼續戰鬥,想必是不可能了。
“遠阪!”士郎絕望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