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希望你能夠爲迪士尼擔任製作人,負責掛名幾部作品……”
這就是鮑勃-艾格在談判過程中的唯一附加要求,一如所料,他謀劃的是更加長遠也更加恢弘的藍圖,“俠盜一號”在片酬方面做出讓步,而代價則是藍禮的“不敗光環”——可以簡單粗暴地說,等於是用片酬方面的三百萬漲幅“賣下”藍禮的名譽和聲望,爲迪士尼的後續作品保駕護航。
更重要的是,鮑勃認爲藍禮沒有拒絕的理由。
最近一段時間,藍禮動作頻頻,聯合了華納兄弟、索尼經典和迪士尼,目的就是爲了營造出業內聲勢,進而對托馬斯-圖爾、範-迪塞爾形成絕對優勢;而現在,迪士尼不僅滿足了藍禮的條件,而且還更進一步:多部迪士尼作品的製片人頭銜,無論是實權還是虛名,這都意味着迪士尼將藍禮的權勢推向了金字塔更高的頂尖。
藍禮很難拒絕如此交易。
至於迪士尼自己,所謂的“製片人”只是一個頭銜而已,他們完全可以根據具體項目的具體情況來決定是否採納藍禮的意見,有些作品,完全可以借用藍禮的虛名;而有些作品,則可以讓藍禮實際進行操作。合作過程中,迪士尼是握有主動權的。
換而言之,雖然藍禮不需要像漫威電影的超級英雄們那樣一口氣簽約多部作品,但他還是需要以另外的方式擔任“苦力勞工”,與迪士尼展開更加長遠的合作。
這也證實了藍禮之前的猜想,他的“不敗光環”和“EGOT光環”正在成爲另類籌碼,就如同品牌價值形象一般,迪士尼犧牲了小部分片酬利益的數字,卻通過品牌價值的方式完成回收——顯然後者的價值是無法簡單用數字計算的,鮑勃的算盤比任何人都精細。
“哈,他們就不擔心我成爲下一個托馬斯-圖爾嗎?”藍禮卻沒有想象中憤怒和懊惱,反而是歡快地笑了起來。
安迪的心情也連帶着輕鬆了些許,“因爲你比托馬斯更加愛惜羽毛。”
“掛名製片人就只是掛名而已,史蒂文-斯皮爾伯格掛名的作品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慘敗的作品更是數不勝數,但沒有人會責備史蒂文。”藍禮還是看得開,語氣輕鬆地說道。
安迪卻根本不買賬,“這就是說,你願意點頭咯?”
重點從來就不是掛名還是實權,而是鮑勃的試探——這意味着鮑勃正在摸索藍禮的底線,一旦藍禮退讓了,那麼未來勢必將白紙黑字地落實下來,而後藍禮就必須受制於迪士尼了,三部作品也好、五部作品也罷,這都將藍禮捆綁在了迪士尼身上。
鮑勃的算盤絕對沒有那麼簡單。
出乎安迪意料的是,藍禮挑了挑眉,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爲什麼不呢?”但安迪還是流露出了質疑的表情,藍禮緊接着說道,“前提是,配合我的檔期。如果我的檔期不恰當,那麼即使是掛名製片人也不算數。”
這又是什麼算計?即使藍禮能夠以檔期的方式拖延下去,但只要協議簽署了之後就具備了法律效力,遲早都還是必須履行的,可以推遲一年兩年,卻不可能永遠地推遲下去。
藍禮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那麼藍禮的潛臺詞到底是什麼?
安迪沒有繼續猜測,而是直接詢問了出來,“什麼叫做檔期不恰當?”
“你今晚缺少了一點耐心。”藍禮依舊是那副慢條斯理的模樣,這讓安迪停頓了一下,而後就輕笑了起來,沒有說話,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藍禮也沒有再繼續兜圈子,把西西弗斯影業在帕克城期間的動作和規劃簡單闡述了一部分。
西西弗斯影業的野心,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龐大的計劃——準確來說,應該是藍禮爲西西弗斯影業描繪的藍圖格外宏大,現階段依舊處於保密狀態,安德烈還需要更多準備工作和思考時間,然後完全前期鋪墊,如果非必要,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誰都無法預料是否會節外生枝。
藍禮願意告知安迪,第一是出於信任,第二則是出於合作。
西西弗斯影業的龐大規劃之中,僅僅依靠藍禮和安德烈的能力,還是不足以打開局面,他們需要整個團隊的幫助,而藍禮也希望安迪能夠成爲其中一員。
安迪靜靜地注視着藍禮,沒有說話,似乎正在消化。
藍禮也沒有着急,再次端起了咖啡杯,補充了一句,“安德烈正在帕克城與聖丹斯討論未來的合作可能性,下週就會過來洛杉磯,到時候會和索尼方面碰頭,事情才能夠有一個明顯的輪廓,現在只是處於我們的構思階段。”
也就是說,現在只是紙上談兵而已,能否成行,又能夠達到什麼程度,這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安迪依舊沒有說話,注視着慢慢品味咖啡的藍禮,開口詢問了一句,“安德烈正在和羅伯特-雷德福討論什麼合作?”
“哦,只是一個想法。”藍禮依舊端着咖啡杯,嘴角揚起了淺笑,神情悠閒愜意,就好像正在討論咖啡應該配什麼甜點一般,“如果我們擁有自己的流媒體平臺,我想着,也許可以開設一個獨立電影或者是藝術電影頻道,然後與電影節展開合作,那些沒有能夠得到發行商青睞的作品,把它們全部都放在平臺之上。”
對於獨立電影來說,通過發行公司走上院線渠道,這依舊是最好的選擇,藍禮深深地知道這一點,他也支持這一點;但不是所有電影都能夠脫穎而出的,這也意味着,每一年的電影節都勢必將留下許多遺憾,某些作品可能永遠都無法與觀衆見面,創作者們的心血就這樣付諸流水。
遠的不說,達米恩-查澤雷的“爆裂鼓手”就是如此,當初爲了集資,他拍攝了一部短片,在聖丹斯之上贏得了獎項,卻依舊無人問津。像這樣的作品,如果可以登陸流媒體在線平臺,這就意味着得到了更多矚目——
創作者們可以得到一部分金錢方面的回報,儘管數額不會太多,卻至少是一次突破;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藝術創作可以展示給大衆觀看,甚至他們的才華可能得到某位製片人的賞識,繼而贏得更多創作的機會。
安迪覺得自己的大腦就好像一團漿糊,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思考了:發行渠道?在線流媒體?建立原創片庫?與電影節合作建立獨立電影頻道?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現在安德烈正在和羅伯特探討其中的可能性,如果羅伯特願意合作的話,那麼流媒體的片庫資源就有了一個明確指向,這對於前期定位是非常重要的;而且,羅伯特在華爾街也認識不少重要人物,他可以幫不少忙。”
藍禮依舊正在不疾不徐地說明着情況,“對了,我準備二月初到柏林一趟。我想要詢問看看,迪特是否有意願加入到流媒體平臺之中。”
迪特-科斯里克(Dieter-Kosslick),柏林電影節的現任主席,從2001年上任之後,就一直擔任主席職位至今。他是一位記者兼影評人出身的電影人,他對於藝術電影的堅持與執着,貫穿了柏林電影節過去十餘年的發展軌跡。
雖然藍禮與歐洲三大電影節的關係都不錯,但柏林卻始終是特殊的,當初帶着“超脫”登陸電影節的時候,藍禮還受邀參加了學術研討會,結識了許多歐洲電影人,裡裡外外都可以感受到那種深深的藝術文化氣息。
不過,柏林電影節也因爲自己的藝術堅持而漸漸凋零,現在許多優秀藝術作品都更加渴望前往戛納,不是因爲戛納更加認可藝術,而是因爲戛納可以贏得更多展示空間和平臺,這意味着藝術作品能夠得到更多機會。
如果柏林電影節願意與西西弗斯影業的流媒體合作,那麼也許雙方都可以打開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門,開拓更多可能。
先是聖丹斯,然後是柏林?
安迪不由就連連搖頭,無奈而荒謬的笑容在嘴角上揚了起來,最後懊惱地用力搓了搓臉,端起自己的咖啡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整張臉頰都因爲咖啡太燙而糾結扭曲起來,但總算是稍稍恢復了一些清醒。
“耶穌基督!”
這就是安迪現在的唯一反應,因爲太過震驚,現在反而是快速平靜了下來,“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能夠和鮑勃平起平坐了。”
比起鮑勃的強勢來說,安迪自以爲已經非常瞭解藍禮了,但現在卻發現自己只是挖掘出了冰山一角,那種震撼就更加洶涌了。
安迪再次笑了起來,“哦,我的上帝!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接下來也將非常忙碌,不見得就有時間和迪士尼合作,是吧?那你就不怕得罪迪士尼嗎?明明簽署了正式協議,結果卻把他們晾在一邊,忙碌自己的事情?”
更何況,迪士尼也擁有自己的流媒體平臺,未來就是競爭對手了,那麼就更加不滿藍禮“背後捅刀”的行爲了。
“安迪,這是商場。”藍禮微笑地說道,“更何況,如果你把我剛剛的條件轉達給鮑勃,你覺得他會察覺不到異常嗎?聖丹斯的那些風吹草動,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那……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