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看看達米恩-查澤雷的履歷:
新人導演,第二部長片,爲了籌備第二部長片,兜兜轉轉了將近三年,甚至將創意和想法拍攝成爲一部短片,試圖在聖丹斯電影節之上尋找到投資,但依舊失敗了,如果不是藍禮-霍爾的援手,那麼這部長片依舊在暗無天日的漫長醞釀之中。
換而言之,這部作品的屬性已經再明確不過了——
這就是一部小成本小格局的獨立藝術作品,而且題材還是劍走偏鋒的音樂類型,在當今市場環境之下幾乎已經沒有生存空間的類型電影。
順帶一提,這也是繼’醉鄉民謠’之後,藍禮連續第二部與音樂息息相關的作品選擇。
一切的一切都正在證明着:藍禮的演藝生涯選擇已經進入了套路化和模式化的窠臼之中,這不是一個積極樂觀的消息。”
具體原因,艾米莉在文章之中進行了詳細闡述,但歸根結底,其實就是兩個方面。
第一,挑戰自我極限的角色,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逼向極致,試圖取得突破,卻陷入了另外一個模式,類似於妮可和馬龍的模式,角色和角色之間的相似與重複反而成爲了枷鎖,限制了表演的突破可能。對於觀衆來說也沒有新意。
第二,適合電影節以及頒獎季的角色。距離EGOT還有一步之遙,距離影帝大滿貫也還有一步之遙,在如此當口之下,難免被人們詬病爲“功利性”的選擇,似乎爲了成就獎項滿貫,而有些發力過猛、操之過急,這樣反而容易過猶不及。
正如文章開篇所說,“藍禮是不是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入死衚衕?”
更重要的是,作爲當事人,藍禮是當局者迷,所以沒有看到全局,以至於忽略了自己的處境。
之所以說這篇文章是一個忠告和擔憂,而不是指責和抨擊,就在於艾米莉撰寫文章的態度,從收尾的段落就可以看得出來:
“作爲觀衆,藍禮再次選擇一部獨立藝術作品,其實我是舉起雙手雙腳表示歡迎的。’醉鄉民謠’依舊是我內心深處的金棕櫚之選,同時也是2013年開年以來的個人榜單最佳,在大屏幕之上觀看藍禮的表演就是一種享受,我相信他在’爆裂鼓手’之中也依舊能夠帶來驚喜。
但同樣,作爲影迷,我也不由開始擔心,藍禮着實太過年輕,一方面早早達到了巔峰,一方面又限制了自己的可能性,一旦事業進入了死衚衕之後,重新攀登巔峰的道路將無比漫長和艱苦,這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損失。
‘速度與激/情5’和’明日邊緣’的巨大成功,證明了藍禮駕馭商業電影的能力,也證明了藍禮在票房市場的潛能,如果他願意敞開更多可能性,持續拓寬自己的表演領域,可以預見的是,他有希望成爲第二個湯姆-漢克斯。”
在漫長的電影歷史長河之中,一手獎盃一手票房的演員着實不多,而在近代歷史上,湯姆-漢克斯無疑是其中翹楚,無論是“阿甘正傳”還是“荒島餘生”,另外還有“阿波羅13號”、“飛越未來”、“貓鼠遊戲”、“西雅圖夜未眠”等等電影,全部都是票房與口碑並收、獎項提名與觀衆追捧並行的作品。
毫無疑問,漢克斯就是目前好萊塢最具號召力的演員,沒有之一,業內業外都是如此。
現在,艾米莉就正在期待着,藍禮成爲下一個漢克斯,如此細節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對藍禮寄予厚望了。
“老實說,即使藍禮像’日出之前’或者’曼哈頓’那樣坐在電影屏幕前,嘮嘮叨叨兩個小時,我也願意走進電影院觀看,真心希望這位實力出衆的年輕演員能夠長長久久地延續自己的藝術生涯,尋找到一位自己爲之傾倒的演員着實太不容易了。”
上述就是艾米莉的觀點,對於目前年紀輕輕的藍禮取得了與年齡不相符的巨大成就和輝煌,表示了祝賀的同時也闡述了擔憂,隱藏在文字背後的更是盛極必衰的恐懼。
人們常說,電影誕生半個世紀之後纔出現了一個馬龍-白蘭度,那麼現在又半個世紀過去了是不是纔出現了一個藍禮-霍爾呢?藍禮真的能夠承擔起如此讚譽和期許嗎?
某個角度來說,這就是目前整個行業觀點的一個簡單總結。
本來,艾米莉僅僅只是刊登在了自己的博客之上,沒有想到,“紐約客”閱讀了之後,取得了獨家轉載的版權之後,刊登在了自己的網站以及雜誌之上,進一步引起了嫋嫋餘波的長遠影響。
關於EGOT的跨界滿貫、關於歐洲三大電影節影帝大滿貫,更進一步,關於表演領域的全滿貫,所有的猜測和期待現在都已經具備了實現的可能,自然而然地成爲了所有媒體討論的焦點,但在這之後呢?
艾米莉的觀點可以被看做是無數觀點的一個縮影。
在如此縮影之上,演變出了諸多可能,全部都體現在了機場接機時的諸多提問之中,其中一派就提出了質疑:
達米恩-查澤雷到底是誰?
如此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導演,卻成功地吸引到了藍禮的加盟,甚至還以製片人的名義接管了作品的製作。
對於製作流程已經成熟的流水線商業電影來說,這不成問題,即使更換導演也無傷大雅;但對於製作過程充滿無數可能以及諸多變數的獨立電影來說,這卻無比嚴峻。
藍禮到底在想些什麼?更進一步,藍禮的自大和狂妄是不是正在影響他的判斷力?
連續收穫了頂級獎項的認可之後,藍禮是不是正在鑽進死衚衕,把自己逼入了牆角之中,然後困在一個窠臼之中無法擺脫?又或者,藍禮是不是對於演技過於偏執以至於矇蔽了雙眼?撇開各式各樣的所謂魔咒不說,藍禮是不是正在迷失和困惑?
他們的觀點可沒有艾米莉那般溫和與積極,更多呈現出了一種偏激和尖銳,似乎藍禮的職業生涯就已經命懸一線了,“爆裂鼓手”就可能成爲摧毀一切的觸發點,甚至可能像希斯-萊傑一般一步步地走向毀滅。
不過,如此危言聳聽的言論也不是第一次了。
“愛瘋了”摘下奧斯卡小金人之後,媒體就在持續不斷地提出質疑,從“超脫”到“醉鄉民謠”,再到“地心引力”,幾乎每一次藍禮接拍新作的消息傳出之後,類似的言論就要再次熱鬧一回。
表面看來,他們一本正經地表現出了對藍禮事業前景的擔憂;內核深處卻依舊是炒作噱頭和爆點的利益至上觀點作祟,歸根結底還是在製造話題罷了。
只是,這一次的最大不同就在於:
奧利弗獎,戛納電影節,還有即將登場的託尼獎,一鼓作氣地將藍禮的演藝事業推向了全新高度,堪比去年年初的連環盛況:柏林電影節,格萊美,還有奧斯卡。
所以,包括艾米莉在內的支持者們也紛紛表示了擔憂,“紐約客”的撰稿文章則成爲了藝術領域內部的代表聲音,每個人都在思考着同一個問題,“當事業早早地達到了絕對高峰之後,那麼未來的道路到底應該如何走下去?”
就好像高中橄欖球隊的四分衛一般,在高中就早早達到了自己人生巔峰,從此以後就是下坡路了,那麼他們到底應該何去何從?
關於戛納電影節的歡呼聲和讚歎聲還沒有完全消散,憂慮和反思就已經開始沸沸揚揚起來,以別樣的方式詮釋了“人紅是非多”的奧義,換做其他演員,此時所有媒體都已經吹捧上天了,但對於藍禮,不需要吹捧就已經觸碰雲端了,他們只能開始迅速降溫,否則情況就要徹底失控了。
但是,所有人都忘記了一點,同時也是最最重要的一點——
藍禮到底是怎麼想的?
人們選擇性地忘記了,過去四個月時間裡,藍禮都在休假之中,有意識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人們也選擇性地忘記了,從去年奧斯卡之後,藍禮就刻意回到了戲劇舞臺之上重新出發;人們還選擇性地忘記了,藍禮其實一直都有意出演喜劇或者是其他類型電影,挑戰不同可能性。
至少,藍禮意識到了自己的困境,他也正在努力地保持活力、保持熱忱,在自己短暫的演藝事業之中尋找出一條合適的道路,確保自己能夠長長久久地前行下去,至少從現在來看,他還沒有隱退的打算。
不是爲了功成名就,而是爲了滿足渴/望。
在演員的道路上,藍禮依舊保持着渴/望。
所以,藍禮離開戛納之後沒有任何耽擱地回到了紐約;所以,藍禮拒絕了媒體採訪之後徑直地投入了新作的籌備;所以,藍禮選擇性地忽略了託尼獎以及EGOT的可能;所以,藍禮全神貫注地聚焦於下一部作品的表演之上。
事實上,對於藍禮來說,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僅因爲他從來不曾經歷過,還因爲整個歷史長河裡經歷過如此情形的演員也屈指可數,只有真正置身其中才能感受到那種無處不在的壓力和迫切,還有語言根本無法形容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