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內。
顧錦年無視衆人滿臉怨念,自顧自的看向劉夫子。
首座上。
劉夫子眉頭皺緊,對於顧錦年這般要求,他自然不會答應,即便顧錦年是國公之孫也沒用。
故此,劉夫子輕斥道。
“你什麼心思,老夫心裡清楚,你那是學習嗎?回自己位上,莫要胡鬧。”
他肯定不能讓顧錦年跟楊寒柔坐一起啊,整個京都都在討論顧錦年的事情。
無論是真是假,都不能讓顧錦年和楊寒柔在一起,不然又惹出什麼麻煩,他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然而此話一說,衆人不由發笑。
只是顧錦年渾然不覺,望着劉夫子道。
“莊言,聖見人心是聖,獸見人心是獸。”
“夫子這番話有些偏見了。”
“若夫子覺得我不安好心,那我也沒必要待在書齋,只是等我回去後,家人若是問起緣由,我只能實話實說了。”
顧錦年平靜開口。
他倒不是非要坐在楊寒柔身旁,只是單純想多獲得點怨氣,看看會發生什麼事情。
只是這話一說,劉夫子臉色變了。
他還真沒想到,顧錦年能拿出聖賢之言來反駁自己?
好傢伙,還真是好傢伙啊。
有些鬱悶,但他已經六十歲,也不至於跟顧錦年置氣,而是看了看楊寒柔,又看了看顧錦年。
最終略顯無奈道。
“你能說出這般聖言,也算是用了點功夫讀書,既然如此,你就坐在楊寒柔身旁。”
“不過老夫醜話說在前,若是再惹出什麼是非,可不要怪老夫親自去國公府走一趟。”
劉夫子出聲妥協。
沒辦法顧錦年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要是還不讓,那就是自己的問題。
“夫子。”
“夫子,不可。”
隨着劉夫子答應下來,楊寒柔與張贇頓時出聲,尤其是張贇更是直接站起身來拒絕。
張贇略顯有些失態,在他眼裡,楊寒柔就是她的青梅竹馬,兩人都是書香門第出身,金童玉女,若是不出意外,楊寒柔未來就是他張贇的妻子。
如今顧錦年強行要與楊寒柔坐一塊,他怎能忍?
因爲連他也只是坐在右邊,中間還有過道,可顧錦年直接坐在一旁,他怎能忍受?
想到這裡,張贇繼續開口道。
“夫子。”
“顧錦年爲人孟浪,不安好心,若是讓他坐了過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還望夫子明鑑。”
張贇出聲,態度堅決。
可話音剛落,吳安與李平的聲音頓時響起了。
“張贇,你又在放什麼屁?”
“笑話,衆目睽睽之下,錦年哥能做什麼?你以爲都像你這般?沒事就跟楊寒柔密會?”
兩人出聲,引來不少人起鬨。
的確,張贇與楊寒柔關係甚好,無論是長輩關係還是他們之間的關係,算是不錯。
經常能看到兩人並肩而行。
此話一說,楊寒柔瞬間有些耳紅,也有些憤怒,她年齡又不大,才十六歲,聽到這樣的言論,自然忍受不了,可又不知如何反駁,只能低着頭不語,感到無比尷尬,甚至希望張贇別說了。
“放肆。”
剎那間,劉夫子的怒斥聲響起。
當下,學堂再一次安靜下來。
年老的劉夫子,注視着衆人,眼神內滿是怒意。
“年紀輕輕,一個個胡言亂語,你們連及冠都沒有,卻滿腦胡思亂想。”
“吳安,李平,給我去堂外罰站。”
“張贇,我知曉你與楊寒柔關係甚好,但君子不忌,再者,本夫子在此,還會視而不見?”
“坐下。”
劉夫子滿是惱怒,在他看來,這幫人都是一羣頑童,平日打打鬧鬧也就算了,可小小年紀卻藏着這麼多古怪思想,讓他有些憤怒。
尤其是張贇。
書香門第出身,父親更是當代大儒,按理說應當修身養性,卻沒想到因這種事情就失態。
這讓他極其失望,故此纔會訓斥。
原本對於顧錦年的要求,他的確感到不妥,可現在他覺得沒什麼妥不妥的。
“顧錦年,拿好東西,快點換位,不要耽誤早課。”
劉夫子出聲,幾乎是一錘定音,讓張贇臉色更加難看。
而顧錦年卻喜聞樂見,直接將自己的東西搬到楊寒柔身旁。
一本正經地擺放着書籍和宣紙。
剎那間,一道黑氣自張贇體內涌出,雖然依舊比不過周寧那麼大,但已經很不錯了。
看向張贇,後者臉色陰沉,尤其是眼中更是透露出濃濃冷意。
感受到張贇的目光,顧錦年微微一笑,這讓張贇更加怒了。
只是有劉夫子在,他也不好發作,只能攥緊拳頭,沉默不語。
首座上。
劉夫子將一切看在眼裡,他沒有說什麼,而是翻開書籍,開始日復一日的授課。
學堂內一切顯得很安靜。
顧錦年也不敢亂來什麼,劉夫子坐在前面,真敢有什麼小動作,估計得捱揍。
得了便宜就不要賣乖。
噁心人也只是爲了自己腦海當中的古樹,順帶報復報復一下兩人。
“古樹吸收怨氣便會結果。”
“就不知道這個果實是什麼東西。”
“希望是好東西,不然以後平白無故樹敵也沒有任何意義。”
顧錦年深深思索着這個問題。
腦海當中的古樹,基本上是目前唯一能仰仗的東西了。
背景人脈這些東西自己暫時用不上,顧家也不是想象中那般美好。
想要穩住腳跟,還是得靠自己啊。
查看了一下古樹情況,果實如同拳頭大小,似乎馬上就要成熟。
但就是差那麼一點點。
看來還需要再加把勁啊。
想到這裡,顧錦年不由將目光看向楊寒柔與張贇。
這兩人對自己本身就有怨念,好好折磨折磨,估計怨念會更多。
只不過,近距離看去。
這個楊寒柔的確長得漂亮,粉雕玉琢,容貌俊美,略帶着幾分清冷,墨發流雲,尤其是皮膚,細嫩如玉雪,更是彰顯豆蔻之美。
唯一的缺點就是,這個楊寒柔對自己充滿着冷意。
但顧錦年清楚的很,這冷意之下,還藏着懼意。
將自己推下湖後,爲了逃脫責任,誣陷自己,這事可不是什麼小事。
顧家爲什麼沉默不語?
那是因爲他們先發制人,乘着自己失憶,各種栽贓嫁禍,而顧家苦於沒有證據。
不然的話,京都能這麼安穩?
這點,全天下人都知道。
楊寒柔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這就是楊寒柔的軟肋,好好拿捏一番,一切就好說了。
當然楊寒柔不算什麼。
主要還是這個張贇,通過剛纔的情況,顧錦年發現張贇給予自己的怨氣更多一些。
也就意味着,逮住他一個薅就行。
此時,就在顧錦年各種思索時,突兀之間,劉夫子的聲音響起,比方纔要大一些。
“何謂國運也。”
聲音響起,顧錦年不由從思考中醒來,他擡頭看向劉夫子,後者面容平靜,但目光也看了自己一眼。
很顯然被發現上課開小差了。
不過,劉夫子倒不是詢問顧錦年,而是將目光看向張贇等人。
感受到劉夫子的目光,張贇面露自信,不由出聲回答。
“王朝之氣運,是爲國運也。”
“國運昌盛,則王朝欣欣向榮,若國運衰敗,則事倍功半,顯天災人禍。”
這是張贇的回答,比較中規中矩。
首座上的劉夫子神色平靜,看向張贇繼續問道。
“那爾認爲,如何才能增強國運?”
劉夫子出聲,繼續詢問道。
此話一說,滿堂學生皆然好奇,在低頭沉思。
“以戰養運,收復失地,開拓疆土,方可增強國運。”
有學生開口,是武將之後,道出這個方法。
劉夫子沒有回答,也沒有否決,因爲這的確可以提升國運。
只不過,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還有呢?”
他繼續問道。
“回夫子,學生認爲,國運之提升,在於根基。”
“行兵打仗,終究是一時提升,長久不得。”
“而國家之根基,則是百姓,故此讓百姓富裕,吃飽穿暖,便可提升國運。”
“而且此等國運,是千千萬萬世。”
張贇出聲回答。
一番回答,也算是說到點子上了,使得劉夫子連連點頭,蒼老的面容上更是露出一些笑容。
“不錯,張贇你年紀輕輕,卻能懂得百姓之道,極好,極好。”
學堂衆人也不由投來各種目光。
大部分女子是露出贊色,尤其是楊寒柔,眼神當中是一種敬佩,其餘男子們也紛紛點頭,唯獨一小批武將之後,卻顯得有些輕蔑。
當然,這是酸。
至於張贇,更是滿臉笑容,顯得春風得意,末了還不忘瞥一眼顧錦年,似乎在彰顯什麼。
一瞬間,顧錦年有些懵了。
好傢伙,我還在尋思要不要找你麻煩,你居然還敢看我?
行啊行。
感受到張贇的目光,顧錦年也就不客氣了。
“好一個以民爲主。”
“大儒之後不愧是大儒之後,一番話令人敬佩不已。”
“只是這張口百姓,閉口百姓。”
“敢問張兄一句,你可知一斤鹽需要多少文錢嗎?”
不適當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劉夫子接下來的誇讚。
聲音響起,一時之間,所有人不由將目光看向顧錦年。
尤其是劉夫子。
他莫名發現,一段時間不見,顧錦年的嘴皮子比以往要利索多了啊。
不過他沒有打斷什麼,而是耐心聽着。
“不知。”
張贇看了一眼顧錦年,他本想不回答,但看了看劉夫子,還是淡淡回了一句。
倒不是不想回答,而是真的不知道。
“那你知一匹粗麻多少文嗎?”
顧錦年繼續問道。
“不知。”
張贇皺了皺眉,但還是給予回答。
“那一斤粗米多少文,你總該知道吧?”
顧錦年第三次問道。
這下子張贇眉頭更加緊蹙了。
“我需要知道這些做什麼?”
張贇有些惱怒。
我在這裡說民生大計,你在這裡跟我扯些有的沒的?
你有病吧你?
聽到張贇回答,顧錦年不由冷聲笑道。
“你張口百姓,閉口百姓,卻連百姓基本的食鹽,穿衣,粗米都不知曉。”
“有什麼臉皮將百姓掛在口中?”
“不覺得可笑嗎?”
顧錦年出聲。
這一番話說出,令學堂徹底安靜。
尤其是劉夫子,眼中更是露出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