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如脫兔,挨近秋赫蘭,清風般地一蕩,便錯身而過,碧紗微微動,動作行雲流水。
這期間時間,不過只是一瞬。
秋赫蘭只覺得身體微僵,彷彿被針刺了下,想要動,卻完全動不了,更遑論找陸蒔千麻煩了。
此刻,她就算是笨蛋也能發覺不對勁了:“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這個賤女人!”
陸蒔千聲音自遠處傳來,許是隔得遠,竟然有種縹緲的感覺:“我有一頭幻獸,來自西方的沼澤,它體內有許多毒素,其中有一種,使中毒者,不能動情,不能動怒,甚至連情緒波動大都不行。”陸蒔千回眸,那眼中竟然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宛如黑暗夜空般吞噬人心的暗涌:“尤其是,當那個人心中有着糾結的禁忌之愛時,這毒會發得更快。”
秋赫蘭臉色頓時蒼白,想到了一個人身影,心口霎時劇痛。
“中此毒者,只要涉及情愛,便會心痛而不能自持,漸漸手腳無力,魔幻力流水。和情人捱得越近,效用就越明顯。不要妄圖解開此毒,除了我,任何人都無法配製出解藥.....”陸蒔千漸行漸遠,但所說的話卻一下下一下下將秋赫蘭打入無底深淵。
“噗通!”她一下摔倒在地,再度擡頭時,卻是淚流滿面。
如此懲罰,如此懲罰啊,如今,她連那個人的背影都不能看了嗎?
陸蒔千,你何其殘忍!
陸蒔千,這就是你對她一再挑釁的懲罰麼?
禁忌之戀,永無天日的禁忌之戀麼....那個人,心好痛......
陸蒔千沒有回舞廳,直接出了秋赫家,信步往前走着。
她的心此刻是寧靜的,藍天白雲,當空掛着兩輪斜陽,沾染得傍晚的天空如同染血。
她需要就這樣走上一走,沒有負擔,輕鬆地走一走,暫時卸下重擔,再整裝前進。
就算是巨人也會感到累,而她陸蒔千,不是不知勞累的機器人。
唉,自此之後,恐怕沒有寧日,將自己暴露在世人面前,就要準備經歷各種各樣的廝殺和算計把....好在,她不孤獨。還好,她現在能歇一歇,忙中偷閒,看雲捲雲舒,看花兒在風中飄搖,看這上莞的奇樓異域。說起來,她很久沒有單純地去欣賞天空大地了。
她和死神靜靜地牽着手走在街道上,斜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最終集合成一點,竟然異樣地和諧。
“主人....”死神似有話說。
“嗯?”陸蒔千懶洋洋的。
“我會保護你。”死神認真地說。
陸蒔千微微一笑,心中溢滿溫暖,她柔和地看着死神:“我知道。”她一直知道。
死神微微一愣,隨即沉溺在她溫柔的眼神裡,無可自拔,不願自拔。
“主人,這是校園戀愛嗎?”死神期待地問。這種心跳的感覺,這種只想永遠和主人在一起的感覺,是所謂的校園戀愛嗎?
“是啊,不過除了校園戀愛,還有戰鬥戀愛,旅遊戀愛....”就死神最好哄。
“我喜歡戀愛....”只要和主人在一起,他都喜歡。
他這可愛的樣子,讓陸蒔千忍俊不禁,不由得伸出雙手摸了摸他的臉。真是的,他怎麼能這麼可愛,讓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悲春惜秋的敏感心思紛飛無形。
謝謝你,死神!
兩人一路行行走走,其親密,羨煞旁人。
上莞街道之多,無法言喻,說是一個巨大的蜘蛛網豪不爲過。在這巨型城市中,在這千萬條路上,能夠偶遇絕對是見奇蹟般的事。不過事情就是這麼巧合,在陸蒔千穿過第三大街時,一個不算熟的熟人也踏上了這條路,朝陸蒔千迎面走來。
其人有一頭琉璃長髮,在夕陽之下,反射着紅寶石般的光彩,一雙琉璃眼,流光溢彩。他本身已經如此吸引人,更不需要別的衣服襯托,但就算她穿着灰色的衣服,也完全無法遮蓋他那絕世的風采,全身的剔透。
他緩緩而行,一路上人們卻忍不住紛紛朝他讓路,根本沒有人敢站在他一米之內。
只因這般人兒,無人能與其比肩。
他衣衫翩飛,就這麼走過來,卻生生讓人感覺其人若仙,衣服都可無風自動。
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
來人不偏不倚,正好對上了陸蒔千和死神。
陸蒔千不由暗歎一聲,該來的跑不掉。隨即心中一整,再次充滿鬥志。
只因爲她知道,這個人出現,絕對有着他的深意。
“天主。”陸蒔千喊到。天命者,這能預言後事的種族,超脫世外,可又和大宇的命運息息相關,是擁有巨大力量的族類。
“主人。”天主喊道。眼前女子,是他唯一看不透,猜不着,更無法預言的存在,也許她能夠阻止大宇將要面臨的悲劇。
“天下大亂,強者盡出。主人啊,請在血紅之保重身體,我天命一族必以你爲尊,聽候調遣。”
琉璃長髮飄揚着,似乎要掬着斜陽一般,他錯身而去的背影,又單薄,又高大。
此話,也只有陸蒔千死神兩人聽到。
死神是不以爲意,毫不在乎,大宇如何,天下怎樣,他絲毫不感興趣,他只關心他的主人,他只要他的主人安好。而這世界將要和主人爲敵,他便滅了這世界便是。
陸蒔千卻不能無動於衷,她快速地思考着,大腦高速運轉,將各個細節拼湊起來卻毫無線索。不過她能肯定,天主所說之話不假,這大宇,恐怕要變天了。
在看天空,夕陽已經被雲層阻隔,一絲莫名的陰霾籠罩大地,使人感覺很不舒服。
陸蒔千眼睛沉了沉,她大約知道,這變故,八成和她來到大宇有關,不,應該和她有關!
且讓她兵來將擋,水來土存!
轉身,她往回走去,再沒有猶豫,再沒有不決,有的是堅定和信心。
她如此自信固然是因爲她決心已下,另一方面,是因爲白他將要歸來了。
回到林肯車裡,打開車門,衛墨離境他們已經靜坐其中,見她回來,紛紛對她點頭微笑示意,這是信任!
陸蒔千心中感動,卻什麼話也沒有說。今生有這樣的同伴,足矣!
開車,黑色的加長林肯彷彿一條黑龍穿梭於上莞大街小巷,裡面氣氛溫暖宜人,彷彿這其中十人,就能組成一個溫暖的國度,足可抗擊所有的暴風雨!
林肯車剛開車,秋赫家一位極爲尊貴的貴人也走了出來,駕駛行方而去!
天漸漸暗了。
回到東樞學院寢室,陸蒔千準備準備,便沉入潛意識之中。
雲霧散去之後,陸蒔千來到一片天地廣闊的世界。天之蒼蒼,野之茫茫,使人一見之下,頓生豪情,身子不由一輕,眼界不由一闊。
星辰白袍銀胡,往那天地間一站,頓讓人覺得此人頂天立地,器宇不凡。
不得不說,星辰是個極好的老師,他睿智,豁達,他嚴厲,卻又廣博,他就像永遠也吸取不盡的大海。
這兩年多的教導,他是嚴師,也是慈父,對陸蒔千心理建設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他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卻從不點破,只讓她自己去悟去思,爾後恍然大悟。
他好像是佛教中的得到高僧,神秘之極,身懷不露。
陸蒔千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絕對不簡單。
如此氣度,根本不是一屆庸人能得的。
不過她也從沒問,能在此時此刻成爲師徒,是她的福分,其餘的,她不強求。
“天下,你說大不大?”星辰淡淡地問道,眼睛依舊注視着蒼穹。
陸蒔千也朝那天邊看去:“大。”
“世界,你說大不大?”星辰又問。
陸蒔千道:“大。”
“人心,你說大不大?”星辰繼續問。
“人心.....”陸蒔千不知。
“人心可以很小,小得連針尖的容不下,可人心也很大。你看這天下,你看這世界,人心都可以包容得下。”星辰道。
“受教了。”陸蒔千若有所思。
星辰轉過頭來看了陸蒔千一眼說道:“我知道你的天分之高,無人能及,也知道你從不驕傲,更不持才自傲,這很好。”星辰嚴厲道:“不過,學我驚世蕩天決光有這點還不夠!它要求學習者心中廣博可容天地,傲骨錚錚可爭日月,必要之時,還能突破蒼穹,斬殺天宇!而這,絕對不是一個心中惶恐之人能夠做到的!”
陸蒔千猛地一驚,如遭雷擊,彷彿一片新天地展望眼前。
“是!”她大聲說道。
星辰這才滿意一笑,緩緩說道:“你現在已經可以學習驚世六十式:天下我心。”
說完,他便翩然而去。
陸蒔千訝然:“我如何去學?”
星辰悠然聲音傳來:“看這天,看這地,你想到什麼。隨意。”
陸蒔千止住腳,天,地,這如何看,怎麼看?
比起以前種種非人的鍛鍊,這一次的學習使人摸不到頭腦,這天,這地,怎麼學?
天之蒼蒼,曠野茫茫,天地萬物,漸漸展現眼前。
她能看到什麼,她又爲什麼而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