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他有詐!”唐仇在旁邊提醒。
還用你說!許盡歡一臉牙疼的表情,看着解語花。
心裡是很不樂意搭理他,因爲瞧着他這個架勢就不大對!一副放棄治療的樣子!他這還能不能好?
她不吭聲,對方也不吭聲,就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看着她。
倒像個人畜無害的孩子!
可惜是假的!獠牙爪子都藏起來,還有滿肚子壞水和滿腦子鬼主意!他整個人就是個鬼,惡鬼!
但她是仙,總不至於怕一個鬼!
於是,許大仙招了招手。
解語花雙眼一亮,原本怯生生的臉就剎那燦爛起來。胳膊一擡,想要跑,但腳剛擡起,又趕緊放下。然後挺了挺背,昂了昂頭,端着架子,捏着腔調,慢條斯理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簡直沒眼看了!好想打人!許盡歡扶額。
唐仇也一臉驚悚表情。
“他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小聲的問。
吃錯藥就好咯!至少過了勁就能好。他這是腦子壞掉了,沒得救!
走到跟前,他對她咧嘴一笑,剛想開口賣弄兩句,就被她伸手攔住。
“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自己願意幫忙的,我可沒逼你!”
解語花點點頭,依然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
“好好說話,別犯病,懂麼?”然而她一臉嚴肅,十分警惕。
他突然就覺得委屈了,一攤手。
“犯病?我沒病啊!”
是,神經病都說自己沒病!就跟喝醉了都說自己沒醉,做錯了都說自己沒錯一樣!
“我說你有病你就有病,有意見?”她也是蠻不講理。
對付這種特別熊的孩子,就不能講理!講道理有用?有用的話,他也不會成現在這個樣!她打定主意,他要是敢反駁,她就拔拳頭替天行道。而且揍完就跑,絕不再搭理他!
大護法察覺到了她的心思,想了想,認命的背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咯!你是他的大寶貝,我哪敢得罪你!”
他?誰?許盡歡一挑眉。
還能是誰,前頭那個死鬼咯!他對她眨眨眼。
許大仙的牙就更疼了!哎喲,這是精神分裂症啊!妥妥的!
拳頭髮癢,怎麼辦,還是好想揍!
“嚴肅點!別嬉皮笑臉的!”她喝道。
於是中二少年撅了撅嘴,臉上表情終於正常了點。
她朝他勾勾手指,轉身漫步走。
“剛纔說哪兒了?那個東西?什麼東西?”
解語花跟小狗似得跟上她,一邊走一邊搓手,一臉興奮之色。
“就是你們現在調查的那個東西呀!我知道他是什麼喲!”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調查什麼?”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我的耳目遍佈天下,我想知道什麼就知道什麼!”他挺了挺胸,一臉得意。
許盡歡斜眼。
“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想什麼?”
他抿嘴。
“嗯……你想揍我!”
許大仙愣一下。
“答對了吧!我就知道!”他興奮的一拍手,對她咧了咧嘴。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想揍你?”
“因爲你覺得我欠揍呀!”
哎呀,你這麼有自知自明怎麼不去吃藥治治你這欠揍的病?她瞪着他。
“我不樂意呀!”他一臉——我就是喜歡你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表情!
“你這麼有病,你腦子裡那些前輩們就沒意見?”有意見的趕緊奮起造反,快把這中二病掐死吧。
他嘿嘿一笑。
“他們肯定不樂意!但他們都死了呀!現在活着的是我!哈哈哈哈!”
他說的好有道理,她盡無言以對!
看來這傢伙沒救了,還是趁早打死重新回爐,期待下一個吧!她心想。
“那行,既然現在只有你,那你說,我們在調查的是個什麼東西?”他說東西,可見他覺得那個林澤或者秦澤壓根就不是人。
“那個東西呢,當然不是人。不過也不是鬼,也不是怪,更不是什麼成了精的玩意。那東西是魙!”
*
“戰?什麼戰?”請說人話。
解語花伸手,想要握她的手。許盡歡猶豫了一下,警惕的看着他。
確定他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心思,這才把手伸出去。他捏着她的手攤開,在她掌心裡寫了一個字。
這個字格外複雜,上面一個漸,下面一個鬼。本來筆畫就多,偏偏他還是寫繁體,寫不完的寫。手指在她掌心裡劃來劃去,癢的很。
好容易寫完了,她立刻抽回手,抓了抓手心。
“這什麼玩意?”既然字上帶鬼,可見還是跟鬼有關,可他怎麼說又不是鬼呢?
“人死謂之鬼,鬼死謂之魙!那個東西就是個魙!”他微微一笑,解釋道。
“鬼還能死?”許盡歡跟聽了天方夜譚似得,瞪起眼。
她本來眼睛就大,好這一瞪,眼珠子那麼圓,那麼黑。此刻恰逢天黑,夕陽已經落山,但天邊還殘留着一抹血色。都市的霓虹燈早早的點亮,閃爍不定。這複雜的初生的夜色就倒映在她的眼睛裡,格外絢爛。
好漂亮!真有趣!他心想,突然就有些明白爲什麼上一代把她那些毫無意義的影像都保存在最重要的記憶裡。
她確實比那些別的什麼都有趣的多!
“喂!問你呢!”她推他一下,催促。
解語花晃了晃,垂下眼皮,一邊重啓大腦,一邊暗自回味她推過的地方。
女孩子的手,好軟!有意思!
“世間萬物都是有生有死,連神仙都會死,鬼怎麼就不能死?”緩緩說道。
“這倒也是!”她點點頭。
“不過這個鬼死了是個什麼狀態?據我所知,人死成鬼,但鬼這種物質在凡塵不能停留太久,馬上就會煙消雲散,重入輪迴。畢竟要遵守物質能量守恆的定律!”
“是這樣沒錯!能夠停留在人世間的鬼都必須執念強大,也就是靠着自身的力量把能量聚集在一起,不被自然界回收。但這樣存在畢竟有違天道,是逆天而行。但魙就不同了,它是一種順天道而行的異端!”說起這些外門邪道,他就頭頭是道。
“順天道而行的異端?”這話就是個悖論,既然順應了天道,怎麼還會是異端?而既然是異端,又怎能還能順應天道?
“人死了就成鬼,鬼一現世則立刻會被自然分解,然後重入輪迴,天道就是這麼運行。世間萬物都是這麼生死輪迴着,保持整個空間物質能量守恆。重入輪迴之後,三魂七魄都是隨機組合,成了一個全新的靈魂,也就失去了所有前世的記憶。”
“假設有個人他死了,可他不想做鬼,想要重入輪迴,而且想保持靈魂不變。那該怎麼辦?”
怎麼辦?許盡歡想了想。
“他可以修煉啊!靈魂強大到一定程度,別說記憶,就是肉身也能不死。”
“但如果他不能修煉,或者來不及修煉呢?”
“那怎麼辦?”
“那他就可以變成魙!”
“變成魙?怎麼變?”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變成了魙,可以正常進入輪迴同時保持前世所有的記憶。這種行爲類似於程序合法,但導致的結果不合法。所以依然會受到天道的懲罰!魙在人世間活不了太久,大多未成年就會夭折。”
活不到成年?可秦澤和林澤都是大小夥子,活蹦亂跳的很!她一臉疑惑。
他們是怎麼長大的?
解語花抿嘴一笑,緩緩吐出兩個字。
“奪舍!”
許盡歡又是一瞪眼,直勾勾看着他。
“奪舍?你怎麼知道他們奪舍了?”
因爲她的一瞪眼,大護法的腦子差點又當機,遲鈍了兩秒鐘纔回過神,連忙低頭咳嗽一聲。
“因爲這個方法是我教他的!”
一聽這話,許大仙就倒吸一口涼氣。
好啊!原來罪魁禍首就在眼前!老天爺怎麼不開眼,下個雷劈死他喂!
“你教他的?你認識那個秦澤?什麼時候?在哪兒?他又爲什麼要來找你?”她急促問道。
解語花停住腳步,閉上眼睛想了一會。
都能讓他停下來想想的事情,肯定不是在最近。
“應該是在七五年我回國參加學術研討會的時候,對,就是那時候。”
也就是裴思建那天晚上拿出的照片上顯示的時間。
“當年秦澤就找過你?”照他這個意思,這個秦澤到底活了多久?
“找我的不是秦澤,是一個小孩。”
“小孩?”怎麼又扯出一個小孩?
“我剛纔說了,魙這種東西即便入了輪迴也不可能長大成年,因爲天道容不下他。所以那個小孩就是個魙,入了輪迴之後投胎所生。這個小孩找到我,要我幫他想個辦法長大成年!我就幫了他一把咯。”
幫了人一把?說的真是輕描淡寫!教別人奪舍只是幫一把而已嗎?以及,他憑什麼幫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孩?他是活雷鋒嗎?別笑掉人大牙。
她一臉你最好把話說清楚的表情。
解語花抿嘴笑笑。
“其實也不能算是對方找到我吧,應該說我們是相互找到彼此,各取所需!”
“說人話!”許盡歡皺眉。
“那天晚上裴先生跟你說起過我的過往,我從小是被寄養在親戚家裡。說寄養其實就是放養,親戚根本不管我,每天都把我趕出去,讓我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玩。他們也不怕我被人拐走,拐走了,他們還能把我媽也賣一筆錢。”
原來大護法童年這麼黑暗啊!許大仙心想,不過她可是一點也不同情他哦!因爲想想他後來變成了什麼樣,做了什麼事,就叫人同情不起來。
最煩這種因爲我童年不幸,所以我就要破壞世界的設定了!天下苦難的人那麼多,人家怎麼照樣積極向上,努力生活。偏偏他就要黑化報復社會?
說到底還是一樣米養百樣人,人和人是不同的!
“小時候我最喜歡到一棟廢棄的廠房裡去玩,那地方就是我一個人的樂土,我的王國。”他突然說起往事,而且神情感慨,再無半點中二之相。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扯這麼遠,不過好歹他看起來恢復正常,讓她願意聽他多扯一會。
“本來我不知道爲什麼這麼好的一個地方,其他小朋友怎麼不來玩?後來我知道了!原來這個鬧鬼!”
“鬧鬼?”
“嗯!那地方原本是個鋼廠。學過近代史的話就應該知道當年全國大鍊鋼鐵,好多地方土法煉鋼,各種小鍋爐。那個廠原本就是個土法煉鋼的小廠,後來因爲出了一件大事,整個廠房都被廢棄了!”
“什麼事?”
“有個女的,那個時代亂七八糟的。一邊鬥爭一邊生產,隨時都可以被身邊的人揭發。那個女的就是被人揭發搞破鞋,身敗名裂。她活不下去就爬上龍門架,當着衆人的面跳進鍊鋼爐裡去了。據說是被冤枉的!”
跳進鍊鋼爐裡?那還不被燒成灰啊!
他微微一笑。
“豈止成灰,連灰都留不下,就剩下一大坨廢鋼!”
從此這鋼廠就開始不消停了!有說是女人死的冤,不肯投胎轉世,冤魂留在原地,要報仇雪恨。也有說是這鋼爐子吃人吃上癮,勾着人往裡面跳。
總之都是些神神道道的說法!但在那個年代,這些話卻是萬萬不能說的,說了就是被鬥,遭大罪。
沒人敢說,可鬼照鬧,爐子照樣出事,勾着人往裡跳。
人當然不會傻乎乎自己往爐子裡跳,就是各種事故頻發。其實也說不好是鬼還是技術太差,人心惶惶。總之事故多了,誰還敢擺弄這爐子!
可廠領導不幹,沒鋼產怎麼向上頭交代,逼着人上工。逼着也沒用,誰不惜命!後來沒辦法,領導就請示了上面,直接派了民兵過來,壓着工人們幹活,繼續鍊鋼。
結果當晚鋼爐爆炸了!死了好多人!連房子也炸塌了半邊。
從此,這廠就徹底廢了。也沒人再敢往這兒來,都說裡面鬧鬼,那鋼爐吃饞了,還等着吃人呢!
聽到這裡,她不由心中腹誹。那怎麼不把你吃了呢?
看她這眼神他就知道她肚子裡沒好話,嘴角一撇,他頭一歪,低聲道。
“其實那女鬼也想吃我,但覺得我長得帥,人聰明,就捨不得吃我了!”
又犯病了哈!她瞥他一眼。她不吃你,準備招你爲婿,是吧?真是恭喜!
他抿嘴一笑,洋洋得意。
“反正我魅力大,沒死在廢樓裡!”
是啊是啊!你還收服女鬼,從此習得一身“鬼術”,走到歪路!正是年少有爲,聰明能幹的很啊!
許盡歡在心裡吐槽。
“少扯這些有的沒的,說正事!”
正事就是那位小朋友看出他身上有鬼,於是本着同行互通有無,交流合作的意願,願意拿一點“小情報”跟他還一個長大成年的法子!
當時解語花是代表臺灣財團過來,表面上準備跟國內接軌,沐浴改革開放的春風,但實際上無奸不商,心懷鬼胎,想要刺探一點國家機密,撈一把政治資本。
也是瞌睡有人遞枕頭,讓他“因鬼結緣”找上了這位小朋友!
這位小朋友自稱是個魙,投胎到一戶當官的人家,本是個好命的。然而他這個胎來的不正,終究不爲天道所容,註定早夭。
小鬼心有不甘,想法設法要擺脫天道。可一直找不到好方法,以至於輪迴投胎已經三次,正心急如焚,怨氣沖天。
解語花當時自負,又急於求成,想在自己親爹跟前賣個好賺資本。於是兩個鬼東西一拍即合,做了這筆交易。
長大成年的方子自然是沒有的!要不是這小孩自己說是個魙,他都不知道天下還有這種東西。既然不瞭解,又如何能幫忙?可他聰明啊!此路不通,那就換個想法。長大不容易,那就不長大唄,活個十來年也夠用。
說到底這孩子就是想要個成年人的軀殼好在人間自由遊蕩,這有何難!天底下好軀殼到處都是,喜歡哪個直接拿來用就是!
於是他提供了一個奪舍的法子!
至於這位小朋友拿了這個法子,有用沒用,怎麼去用,用了爲何,他一概不管!貨物售出,概不負責嘛!
再往後,他走他的陽關道,回臺北去了。那小朋友究竟如何,他也從未放在心上。
直到如今,許盡歡碰上這檔子事,苦苦調查,求而不得。他方纔想起這一茬往事,頓時就跟地上白撿了一個金元寶似得,急不可耐就趕到她跟前賣弄!
心裡也是有點鄙視自己的!
可她此刻雙眼裡只有他,看着她一會驚,一會愣,一會瞪眼,一會皺眉的樣子,又覺得全值了!
不枉此行!
*
他眯着眼,一門心思的看着她,不願錯過任何一個表情。
這副“一往情深”的樣子,叫唐仇膽戰心驚。忍不住伸手拉了許盡歡一下。
“歡歡,這傢伙三番兩次害你!他沒安好心!你別信他!”
上來就先揭老底,然後直接扣高帽,末了還離間!大護法蹭的擡頭,怒從心起,眼神一冷。
好可惡的傢伙!
許盡歡見勢不對,一步搶在他跟前,把唐仇擋住。
“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他做了什麼?他明明什麼都沒做!
他瞪起眼,幽怨,委屈,憤怒,風雨欲來!
許盡歡心道不好,這人又要犯病啦!方纔他侃侃而談,娓娓道來,言談舉止恢復從容不迫,她一時不察,以爲他是病情好轉,恢復正常。
卻原來他這個病是間歇性,不定時,說犯就犯,說來就來!
心裡是覺得煩的很,但又捨不得他那個“博學多才”的腦子。霎時間心思轉動,把不耐煩按捺下,臉色好轉,語氣緩和道。
“你做過什麼自己知道,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了?”
少年人最怕激將,她如此一說,他立刻回嘴。
“誰說我不敢?”
“那你急什麼!”她立刻又說。
解語花愣住,語塞,心裡覺得哪兒不對,可一時也無法反駁。
“別忘了正事!接着講那個魙的事,這東西有什麼厲害之處?該怎麼處理?你倒是說說看!”她連忙扯開話頭。
解語花皺了皺眉,撅了撅嘴,心裡還糾結剛纔的事,可又找不到話頭髮難。變顏變色了一會,才又重拾“從容不迫”,緩緩開口。
“很難說它厲害還是不厲害,如果硬要說,應該是麻煩!”
“麻煩?”
“你想消滅一個人,怎麼做?把他幹掉,讓他死。他死了,就成了鬼,不會再妨礙你。要是成了鬼還會妨礙,那你可以想辦法把它弄得魂飛魄散,永不超生。魂魄散了,前世之仇統統煙消雲散,鬼自己都不記得了,如何還會來找你麻煩。”
“可魙不一樣!這東西是有記憶的,但它又不是鬼。它是鬼死之後的產物,鬼是個如何死法,歷來不管是道家釋家抑或是國外的教派,都沒有講到過。可見這個魙,是很罕見的。諸鬼皆入輪迴,不入輪迴便是魂飛魄散,爲天道不容。可偏偏世間還有魙,這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也不是很瞭解。我只知道,它是個不生不滅的東西。”
“不生不滅?你的意思是它不會死?能永遠活着?”
“不是不會死,而是已經死透了,所以沒法讓它再死!這東西循着天道入了輪迴,天道不許它長大,它用奪舍的法子擺脫了原來的軀殼,說起來也是脫胎換骨。所以不管是那個死了的秦澤,亦或是現在你們調查的林澤,乃至於你們纔剛發現的方澤,不過都是它的軀殼罷了!穿幾年就換一件,它已經很熟練。”
果然那個方澤也是!許盡歡倒吸一口涼氣。
“那它到底想幹嘛?”
“這我就不清楚了。一個鬼能熬到死,可見怨念頗深。給它找到機會進入輪迴,又弄到了合用的身體,你說他會幹嘛?”
當然是痛痛快快的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沒有冤仇,創造冤仇!總之,它就是想報仇!至於它到底有什麼怨什麼仇,那就得問這個魙了,別人哪兒會知道。
然而它還挺有頭腦,知道玩出格了,天道就要收他。所以每次都小心翼翼,大費周折,一路慢慢的玩。就跟變態殺人狂似得,制定詳細的計劃,精心挑選合心的下手對象,然後按部就班,從容不迫的執行自己的計劃。
最後,上演一場華麗麗的屠殺,痛快享受一把!
在這場屠殺之中,每一個人,包括那個“兇手”都是受害者!
因爲真正的兇手,根本就不是人!
兇手,不是人!許盡歡點了點頭。
所以當年那個根據傷痕鑑定的專家才說,現場還有第六個人。兇手自己不能把脖子割成那樣,因爲人根本做不到。但如果不是人呢?它自然可以繼續操縱那具早已經死掉了的身體,割出那樣的傷口來!
這樣一來,就都對上了!
不過可惜,這種推論是絕對不會被現實承認的!
更何況,現在這個林澤還沒做任何違法的事。他們似乎只能靜觀其變!
“那要怎麼對付這種東西呢?”
解語花搖了搖頭。
“沒法對付!”
“誒?”
“這個東西現在是林澤,要殺這個人很簡單,你開個口我就能找人幫你做了。但殺了這個人,只不過是讓那個魙失去了肉身而已。人死成鬼,你殺鬼,它又不是鬼,它早死了,它是魙。你殺不死它,它就重入輪迴。一旦入了輪迴,那就等同於水滴入海,茫茫紅塵,如何尋覓?你找不到它,它就偷偷在那兒長大,然後重新再找個軀殼奪舍,又可以重操舊業。你說,你能奈它何?”
能奈它何?壓根就不能啊!
*
“那怎麼辦?”許盡歡也是傻了眼。
這真是世界太大,妖孽太多,活到老學到老!想不到人世間竟然還有這種難纏的東西!老天爺這是搞什麼嘛!把這種東西放入人間,究竟想幹嘛?
想幹嘛?不想幹嘛!說到底,就是懶得處理唄。畢竟這種東西雖然難纏,可它也搞不出什麼大亂子。
對於普通凡人而言,這種沒過十來年就殺一家三口的變態很可怕。可從世界範圍來說,這樣的案子幾乎天天都在上演,實在稀疏平常的很。
可這種東西就跟蝨子一樣,雖然掀不起大浪,但讓人癢癢。
難道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着她煩惱的樣子,解語花就抖起來。
“辦法也不是沒有!”
她瞪着他。有就快說!
“我要說了,你給我什麼好處?你知道的,無商不奸,我可不能做賠本買賣!”他洋洋得意,開始待價而沽。
許盡歡倒吸一口涼氣,瞪着眼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就跟孔雀開屏似得,就差搖頭擺尾了。
歪門邪道她不如他,不過論起江湖經驗,他肯定不如她。
對付這種吊人胃口的混蛋,最好的法子就是臊着他別搭理,讓他自己個嗨去。等他嗨完了,都不用求他,他自個就乖乖上趕着倒貼!
所以深吸一口氣,冷冷哼一聲。
“好處沒有?壞處倒是可以給你一個!”
“什麼?”
“拜拜再見!”一揮手,扭頭拉起唐仇的手,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大護法徹底傻眼。
“許盡歡!”大喊一聲。
許大仙頭也不回,態度異常堅決,走的昂首闊步,行雲流水,力拔山兮氣蓋世!
反倒是唐仇,剛聽到關鍵位置還有點捨不得,跟在旁邊低聲問。
“真走啊?”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就是比誰沉不住氣,她要是假走,略微一個猶豫,那神經病保證蹬鼻子上臉,後患無窮。
在生活上,唐仇一貫大包大攬的替她做主。不過在這種神神道道的事上,他卻是毫不猶豫的以她爲主心骨。而且他也看出,如今這個解語花有點不對勁,似乎真是腦子有病的樣子。
“他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他跟解語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至多就是煩對方總是騷擾許盡歡,整天拐着她往外跑。這一問也就是好奇。
許盡歡搖搖頭,嘆口氣。把解語花其實是個克隆人的事大致說了一遍,聽得唐經理瞠目結舌。
這滿地跑的都什麼妖魔鬼怪啊?他以爲見鬼見煞見魔就已經夠稀罕,結果又冒出個什麼魙。現在倒好,還有個克隆人!那下回是不是該冒出個外星人?
得,見到外星人他都不奇怪了!
*
許盡歡說走就走,走得瀟灑,叫解語花一時愣住,不知所措。
這一愣神的功夫,對方就拉着唐仇走到街對面去了。
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語氣裡帶着惱怒,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然而對方態度堅決,心硬如鐵,連頭都不回。
叫他心碎!
他也沒想要挾她什麼,要好處就是隨口一說。幫了這麼大的幫,排憂解難,答疑解惑,要點好處,有錯麼?
她但凡給一句謝謝,他也覺得值呀。
可她就給了他一個背影!
把他氣得呀!心裡暗暗發狠,再不幫她了!
這話說的,許盡歡幸虧不知道,知道了保管生氣。他什麼時候幫過她?都是她幫他好麼!忘恩負義的小人!不對,他連人都不是。
忘恩負義的東西!
他站在原地,氣的腦子都糊塗了,幾十年積累下的知識這一刻全成了廢紙,他想不出法對策來!
依着理智,此刻他應該上前去賣個好,認個錯,爭取一個好態度,好讓許盡歡繼續跟他合作。本來他那些話就是多餘,也不知怎麼腦子一混就說出來了?肉麻當有趣,無知當情趣,可笑至極!
可他心有不甘!腦子裡多了個即蠻橫又無知的孩子撒潑打滾,不依不饒,又哭又喊。
不理她了!就算死了也不理她!她那麼狠心,那麼無情,那麼愚蠢!他這麼好的人,這麼真的心,她卻棄之如彼。她對他,還不如那幾個又笨又蠢又沒用的男人。
他恨死她了!再不要理她!
這就更可笑了!
腦子沒想明白,但身體卻自己動了。眼看着許盡歡越走越遠,他下意識的邁開腳步跟上去。
這一跟就跟了一路,連帶着她和唐仇上了車開走,他也開着自己那輛騷氣十足吸盡眼球的跑車跟着。
他想,他不搭理她!絕不!
但也不能就這麼放過她!絕不!
然而他究竟想要她幹嘛?不知道!
唐仇開着車,車速不快不慢,乃是穩重老司機最愛的六十碼。一邊開一邊瞥了後視鏡一眼。
還跟着呢!
“不回去?”扭頭又看了許盡歡一眼。
“回去幹嘛?把這神經病招回家?”她說。
唐仇想象了一下,連打兩個寒顫,急忙搖頭。
“繼續繞,看他跟多久!”
解語花就成瘋魔了一般,當真就一路跟着,只要他們不停,他也就不停。甚至覺得,就這麼一直跟到天荒地老,也不錯!
他這是瘋子的想法,唐仇可吃不消。最終還是把車又繞回了中學旁邊的公園,仍舊停在老地方。
後面跟着的解語花也回過神來。
又回來了?!
許盡歡下了車,唐仇也要跟着下來,被她用手壓住。
她一個人過去,走向解語花的車。
解語花坐在車裡,心咚咚直跳,有一種暈眩的感覺。
這是怎麼了?犯病了嗎?還沒到時候呀?他怎麼就手腳都不聽使喚了?眼睛都要模糊起來!
拼命的眨了眨眼,強打起精神,大口的吸了氣,總算漸漸清醒過來。
她已經走到了跟前,伸手敲了敲車窗。
他二話不說就放下玻璃,然後扭過頭去,眼巴巴的看着她。
什麼不搭理她,什麼恨死她,什麼不放過她,統統煙消雲散。
“對不起!”他說。
“嗯?”許盡歡愣一下!
對不起三個字一旦說出口,他發現原來也沒那麼難,而且說完之後陡然整個人就輕鬆了。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對不起!我錯了!你別不理我!”
“嗯?”許盡歡臉上表情更加驚悚。
她準備了滿肚子的訓斥,準備給這中二少年進行一點思想教育。結果還沒開口,對方就繳械投降了。
這有點沒勁了哈!能不能不許投降?
他推開車門,邁步而出。
她退後一步,卻被他抓住胳膊。
“以後都依你好不好?”
“哈?”
“我不要好處!我就要你,好不好?”
“啊?”
“我愛你!”他伸手一拽,用力把她抱住。
“啊?!”
許大仙炸了!
就這點功夫,他的病情升級了喂!要死!
“你快放手!”她都忘了拔拳揍,直接用手推,用高跟鞋踩他腳趾頭。
唐仇也炸了!蹭的跳下車,捲起袖子就往這邊跑。一邊跑一邊怒吼。
“姓解的,放開歡歡!”
在唐經理的拳頭和許大仙的鞋跟雙重“教育”之下,大護法鬆開了手,捂着臉頰退到一邊,滿眼的委屈。
他都認錯了,她還打他!還叫人打他!
打的就是你!許盡歡瞪他一眼。
唐仇覺得心好累!防一個裴思建就已經頭疼,怎麼現在又多了個神經病。克隆人是不是腦子容易出問題?還是說這是心理問題?
不是孃胎裡出來的,缺愛!
深吸一口氣,許盡歡告誡自己要冷靜!雖然吧,眼前這個東西發起神經病來很要命,但比起耍陰謀詭計的解語花,這隻能算是個熊孩子版本,殺傷力不是那麼強。當然,它殺腦細胞。
眼下,還有用得着這東西的地方。別搞得太僵!
“冷靜了麼?”她問。
解語花別開頭,不搭理她。
“能好好說話了嗎?”
還是不搭理她。
“那我們繼續談正事。”
他哼一聲。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冷靜冷靜。
睜開眼。
“你說有辦法對付那個魙,什麼辦法?”
看吧!到頭來還是要求他的!他心裡哼一聲,下巴一仰,嘴巴一撅,咕噥一句。
“你兇我!”
哎呀!許大仙覺得自己千年道行要毀於一旦,咬着牙從齒縫裡擠出聲音。
“我沒有!好好說話,別鬧!”
“我沒鬧!”他又咕噥一句。
“我就是想聽你誇我,沒想要什麼好處!”順便把心裡話也咕噥出來。
她一挑眉,嘖了一聲。
“好好,我誇你。”
“沒意思!”
小子!別逼我動手!她嘴角抽搐。
“我是找不到別人纔在你這兒受罪!你別太過分!”牙縫裡擠出一句,不是好話。
結果他就高興了!明明不是什麼好話,但他就能聽出好來!你看,她找不到別人,爲什麼?別人都沒他能幹呀!受着罪她都得求着他呢!
開心了!
於是抿了抿嘴,他回過頭,咳嗽一聲。
“這種東西雖然殺不死,但可以鎮!”
“鎮?”
他點點頭。
“只是用尋常的符咒鎮不住。因爲凡間的符咒能鎮鬼祟邪魅,可魙不是凡間之物,而是陰司之魂,只能用金符才鎮得住。”
“金符?”許盡歡皺眉。
這可太不容易了!且不說金符需要皇氣,現在連皇帝都沒有,哪裡還有皇氣。驅動金符也不是肉體凡胎能做到,需要藉助仙力。
這讓人上哪兒找去?
然而他定定看着她。
“不用找!我有!”
“嗯?!”她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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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護法表示你誇誇我怎麼了?會少塊肉啊!
許大仙表示,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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