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查找當年的學生檔案,她們找到了和秦澤同一個寢室的三名男生。因爲葛薇薇有秦澤當年大學同學羣的賬號,所以就由她出面聯繫這三位同學。
葛薇薇不愧是搞聯絡的小能手,能快就和其中一人聊上了。得知她們在調查秦澤,對方竟然意外的配合,都不用她們詢問就滔滔不絕的講起往事。
“秦澤這個人,可不簡單!”如今聊天都用語音,對方是個大嗓門,一開口就給秦澤定性,說他是個複雜的人。
“班級裡好多女生都迷他!是,這小子長得人模狗樣的,那些傻妞就喜歡他那張臉!”
“他這個人怎麼樣?呵呵,怎麼說呢?這個人啊,人不可貌相!”
“什麼意思?就是你覺得他是這個樣,其實他壓根不是這個樣!那些傻妞們,一個兩個都把他當小王子!哎喲,就他,還王子?呸!他就是個戲子!”
“戲子知道不?就是那種下九流的玩意。在舊社會,就是有錢人的玩具。不是給女人玩得,是給男人!”
“什麼?你們不信?我要不是是親眼看見,我也不信!當年我可是一純情小夥,哪裡知道這些歪門邪道!他這種人,就是社會的敗類!”
“跟誰?還能是誰,羅教授唄!要不他怎麼能留校,當上教授的助理。這特麼就是個交易!骯髒的交易!”
“哎喲!這哥們厲害着呢!不光自己爬上人教授的牀,還把女朋友也送上去了。你說他厲害不厲害!”
“後來聽說羅教授還娶了那女的。當年我們就說,這種妞也敢娶,教授他老人家就等着戴綠帽吧。結果怎麼樣?被我們說找了吧。連特麼孩子都是替別人養的!”
“要說起來,羅教授也是一位人民的好雷鋒啊!你想啊,他養着秦澤,還養着秦澤的女朋友,連特麼秦澤的親閨女他都養,這不是雷鋒是什麼?真是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證據?我親眼看見的!不止我,別的同學也看見了!這特麼大學三年,朝夕相處,他瞞得了別人,瞞得過我們?”
“爲什麼當年不說?嘿,犯得着嗎?說出來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想被羅教授掛科啊!”
“當年倒是有個哥們想給他爆料的!因爲那哥們的女朋友被秦澤搶了!什麼,你說他同性戀怎麼還搶別人女朋友?那誰知道啊!我又不是變態,我哪兒知道變態心裡想什麼。”
“那哥們也是厲害,找了個私家偵探調查秦澤,據說還拍了照片。兩男的抱在一塊親嘴的那種,哎喲喂!你說這叫什麼事!”
“他爆料了沒?沒有!那照片我們也沒親眼見過。爲什麼不爆料,他因病休學了,聽說現在都還沒好呢。什麼病?好像是什麼器官衰竭!也不知怎麼搞的!要我說啊,八成是這小子那照片威脅秦澤,結果被對方先下手爲強了。”
“怎麼下手?這還有什麼難度!實驗室裡那麼多毒藥,隨便偷點出來往吃的喝的裡一投,手到擒來!那什麼大學最近不還出了寢室投毒案麼!”
“爲什麼要殺羅教授?誰知道他爲什麼!還是那句話,他變態啊!變態的想法,我們正常人哪裡知道。”
“跟其他人關係怎麼樣?就那樣唄!他獨來獨往,跟誰都不親熱,也不得罪,看着就是個挺厲害的角色,老奸巨猾的。他沒朋友!也沒見過他家長,聽說是個孤兒!這可能就是他心裡變態的原因,他缺愛唄!”
“對,他說他老家在海邊。他挺懂的,有一年班級旅行去的就是海邊,兩女生在漲潮的時間獨自去海邊玩,差點讓海浪給捲走,是他帶着同學過去才救出來的。當時把那幫女生給感動的,就差以身相許了!”
“羣裡……大家都不提他。畢竟當年出了那樣的事!”
“其他人知不知道?不好說,誰見面談這種事!一則是個人隱私,人都死了,還背後嚼舌頭,多不好意思。二則我們正常人談什麼不好,談這個,有意識麼?我這也是你們問起才說道說道!”
“出那事之前,不知道的肯定佔絕大多數。就我們寢室裡,也不是一開始就覺得他是同性戀。當初我們就覺得他是另闢蹊徑,想留校唄。他一個孤兒,沒門路,留校是最好的出路。”
“羅教授倒是比他可疑!大好的一個年輕教授,三十多了還不結婚。學校裡多少中年婦女等着給他介紹對象,就差直接把女的往他被窩裡塞了。現在想來,羅教授可能就是個同性戀,對女的不來電!”
“出了那事之後吧,肯定有回過味來的。不過人都死了,誰還要說這個!”
“誒,你們調查這個做什麼呀?難道當年的案子有問題?”
“哦!是當年那個生還者委託你們調查的呀!那孩子我記得,是羅教授資助的一個高中生。這孩子也是倒黴催的,碰上這種事。”
“行行行!小妹有事聯繫,叔叔我隨時在線!麼麼噠!”
下了線,葛薇薇和何萍萍都看向許盡歡。
“歡歡姐,現在怎麼辦?”
許盡歡摸了摸下巴。
“照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秦澤和羅教授關係不同尋常基本可以確定!那麼是不是可以推測,當年所謂情殺的作案動機不是針對羅太太,而是針對羅教授。”
這也就是爲什麼羅太太和羅雪兒死的比較安詳的緣故吧!秦澤雖然殺了她們母女兩個,但顯然沒有帶着懲罰性質。
而被吊死在浴室裡活活流乾血的羅教授,則顯然是被處罰的對象!
那麼問題就來了,羅教授做了什麼讓秦澤必須以這樣的方式懲罰他?
想到這個,她突然心中一動,臉上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
“怎麼了?歡歡姐!”
她搖搖頭。
“沒什麼!既然王老師說秦澤就是本地人,而他的老家就在興城郊區的農村。那麼接下來我們起底秦澤!徹底挖出他的根來!”
*
當然,靠三個沒有半點社會能量的人,想要在一個城裡裡挖出一個已經死了七八年的人,做夢都不用想。
但好在她們還有一個強大的後援,那就是唐仇。
把調查得知的信息通報給他,唐仇很是驚訝。
“什麼?羅教授和秦澤是……那種關係?”
“怎麼?你沒察覺?”
“我怎麼會察覺!”當年他纔多大!
不過一旦接受了這個信息,很多事情回想起來,就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難怪秦澤和羅教授一家關係密切,難怪秦澤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敵意,難怪羅太太的眼神總是追隨着秦澤,但秦澤的眼睛裡卻只有羅教授!
難怪羅教授的家庭和睦的讓人覺得不真實!難怪……
不過,秦澤爲什麼要殺羅教授一家呢?
從當時情況來看,秦澤和羅教授一家根本沒有任何衝突。怎麼突然就……
說道原因,許盡歡在電話那頭沉默。
唐仇也沉默,然後心中一動,想到了。
“不會吧?這不可能!”
不不不,他不能那麼想!產生這種想法太奇怪了!這不僅是對羅教授的褻瀆,更是在侮辱他自己。
但是……這似乎就是一個最合理的解釋了!
可是……總覺得還是很牽強。
假設羅教授真的移情別戀了,那秦澤也可以想辦法挽回啊!譬如羅教授邀請他去度假這件事,他當時就可以拒絕自己參加。
以及,加入秦澤真的覺得自己是他的威脅,那麼當初爲什麼偏偏沒有一併殺了自己呢?
那人可是喪心病狂的連無辜的羅太太和親生女兒羅雪兒都下手了!總不可能是突然良心發現,才放過自己的吧?
所以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他這麼一分析,許盡歡也表示認同。
確實,把情殺的原因歸結於“羅教授移情別戀愛上唐仇”太過於簡單粗暴了!
不過如果另有原因的,這起兇殺案就又陷入撲所迷離之中了。
“對了?除了告訴我這些事,還有別的事嗎?”
“當然有!我們查到這個秦澤根本不是海邊出生的人,他就是興城本地人,出生在郊區農村,父母都還活着。你不是找了個挺能幹的私家偵探嗎?讓他調查一下,把這個人的根挖出來!”
“秦澤就是興城本地人?這不可能吧!”
“怎麼不可能?”
“他連本地方言都不會講!”
“真的假的?會不會是他故意的?”
“故意的?應該不是吧。我記得當年他來找我送資料的時候,學校老師還跟他講方言,結果他都聽不懂!還有那次去海邊,他能講那邊的方言。所以他說自己老家在那邊,我一點也沒懷疑。那地方,他真的挺熟的。”
還有這種事?這人爲了隱藏身份還真是煞費苦心了呀!
“你先讓私家偵探調查一下,說不定這也是一個突破口!”
“好!我這就吩咐下去。對了,我聽說那個解語花又來找你了?怎麼回事?”
說起解語花,她頓時覺得牙疼又頭疼!嘶了一聲,她擺擺手。
“這個人……比你這個秦澤還讓人頭疼。暫時別跟我提他!”
“怎麼?”
“回頭跟你講!”
掛了電話,許盡歡就跟葛薇薇和何萍萍兩個分手。兩姑娘繼續去上課,而她則打車去海天集團。
*
得知寶貝女兒要來公司,許海天一屁股從皮椅裡蹦出來,手足無措。
“怎麼辦怎麼辦?歡歡馬上要過來了,我要不要換套衣服?今天我的狀態怎麼樣?對了,你讓艾達趕緊到樓下去避避。她那個形象……歡歡看見了肯定不高興!”他伸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不安的來回踱步。
“對了!廣告部那裡的咪咪,趕緊打電話,給她放半天假!叫她趕緊走!哎呀,你說公司裡怎麼這麼多……妖精!”許海天愁的直搓手。
唐仇在旁邊冷眼看着,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吐槽老丈人。
雖然老丈人進局子裡蹲了幾天“大牢”之後,轉性了不少。不過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董事長雖然關注了自己的下半身,但還是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心和貪靚愛美的眼。所以公司裡這幫鶯鶯燕燕還是每天都穿的花枝招展,在他跟前晃來晃去。
不過這也不能怪老丈人“好色”,美麗的花瓶也是公司的臉面。難不成讓那些老總們到公司談生意,滿眼看到的都是恐龍?這又不是搞驚悚旅遊。是人都好色,誰不想眼睛吃點冰淇淋呢!
“爸爸您彆着急!歡歡現在懂事了,不會胡鬧的!”唐仇勸慰道。
說許盡歡懂事,他還是覺得虧心!
是,如今殼子裡換了人,論人情世故她確實懂事不少。至少絕不會再對着許海天歇斯底里,在公司和外人面前鬧得雞飛狗跳!
可她該在別的地方鬧了喂!她上天入地,殺鬼除妖,鬧騰的大發啦!
許盡歡下了專車,一進入海天集團就差點跟一個“肉彈”撞在一起!對方高跟鞋一崴,啪嘰就摔地上,手腕上的包直接飛出去,東西砸了一地。
“對不起!你沒事吧!”她連忙上前扶對方。
結果對方看到她的臉就跟見了鬼似的,張嘴就要尖叫,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在此時,一羣人從電梯裡衝出,上來就把她團團包圍,和那個被她撞到的女人徹底分開。
“你們……那個人……”
在人羣的縫隙裡,她看到有人扶起那位女士,把地上的東西飛快撿起一股腦塞進包裡,然後步履匆匆的扶着對方離開。
搞什麼呀?
這羣人圍着她,彷彿是要阻擋她繼續看見那個女人,但她走過去,他們就很快分開。
“你們……幹什麼?”
許皇太女一皺眉,周圍羣衆立刻頭皮一麻,神色慌張起來。
幸好,救星趕到了!
專用電梯叮的一聲到達底樓,電梯門一開,許海天帶着唐仇邁步而出。
衆人立刻分開,讓許盡歡能看到他們兩個。
許盡歡上前。
“爸爸!這是怎麼回事?你下來幹嘛?”
他下來幹嘛?是啊,他下來幹嘛?她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壓根就不想見到他?
許海天立刻慌了神,手足無措的看了一眼唐仇。
唐仇在心裡嘆氣,老丈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這個寶貝女兒,也是醉人的很!
他上前一步,一把拉起她的手。
“怕你不認識路,所以下來接你!走吧,我們一起上去!”
說完,就擁着她跟許海天一起上了專用的電梯。
看着總裁一家平平安安進了電梯,所有人都長吁一口氣。
幹得好,總經理!
謝天謝地!許皇太女沒有發飆!大家安全了!
“你們剛纔有沒有聽到?”突然有個女同事開口。
“聽到什麼?”有人問。
“皇太女叫總裁什麼?”
“呃……”衆人面面相覷,臉色開始詭異起來。
許皇太女竟然叫總裁“爸爸”啦!
天哪!地哪!老天爺開眼了嗎?許皇太女竟然會叫“爸爸”啦!
專用電梯裡許海天內心老淚縱橫。
終於,女兒在大庭廣衆之下,也承認他是“爸爸”啦!
他的叛逆小寶貝終於長大懂事啦!
許盡歡海天集團上下的心思一概不知,她過來這邊就是懶得回別墅,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一路坐電梯上去,她直接要求去唐仇的辦公室。
“不去爸爸那裡嗎?”許海天滿心期待。
結果小寶貝搖搖頭。
“不去了!不打攪爸爸工作!拜拜!”
不!爸爸不怕被你打攪!許海天內心悲呼。然而養大的女兒潑出的水,小寶貝義無反顧跟着臭小子走了。
臭小子回頭朝他抱歉一點頭,就摟着他小寶貝的腰揚長而去。
許總淚流滿面!突然不想嫁女兒了!唐仇滿以爲自己能跟她有個二人世界,特地還吩咐秘書把下午的事都推了。
結果她進來就倒沙發上躺着睡覺,還問他有沒有零食吃,最好在來一條毯子。她吃飽了睡一覺,希望私家偵探能帶來好消息。
敢情是把他這兒當成了旅館!
氣的他一邊磨牙一邊打電話給她叫吃的,結果吃的還沒送到,她就睡着了。
似乎昨晚上沒休息好,缺覺!
他不知道昨晚她跟裴思建在一起,所以沒往歪處想。李拜拜在他眼裡不算威脅,他早看明白了,這小子大概是投了她的眼緣,她把他當小孩子寵。小孩子受寵愛固然令人嫉妒,但這種寵愛並非男女之情,不足爲懼。
她累了知道來找他,這就蠻好!至少在她心裡,他是她可以放心休憩的港灣!
把空調開高了一點,爲她理了理毯子。
蹲在沙發邊,他看着她的睡臉。
據說,人在睡着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是真實的本性。譬如,像孩子一樣蜷縮一團的人內心一定缺乏安全感。而睡的四仰八叉的人,個性一定奔放。
她睡着了……就像個人!
這很奇怪!她明明就是個人,哪裡需要睡着了纔像個人。
可他知道,這個殼子裡的並不一定是個人。
誰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他想既然她睡着了像個人,那麼說明她內心就是個人。所以不管她是什麼,他就當她是個人。
是個人她就肯定有心,他想要她的心。
真心需要真心換,這一次,他會拿真心來換!能換多少,是多少!
一覺醒來,許盡歡就看到茶几上擺滿了各種食物。
打一個哈欠,她翻身坐起,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另一隻手就伸過去要抓。
唐仇走過來握住她伸出的手,一把拽起她,然後推着往洗手間去。
“先洗臉刷牙再吃東西!”
她老這麼吃吃吃,真擔心她的牙!
洗了把臉,刷了牙,她打着哈欠出來,一邊走一邊伸懶腰。
春天就是這樣,令人發睏。
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抓起一個酸奶揭開蓋,直接往嘴裡道。
唐仇在旁邊皺着眉看她粗魯的吃相。
一口把一盒酸奶吞下,砸吧砸吧嘴,她看他一眼。
“有進展嗎?”你看,她多敬業。一醒來抓緊時間幹正事!
是是是,你最敬業最能幹!唐仇哼一聲,把一張傳真紙遞過去。
“這什麼?”她結果,翻開一看。
是一張戶籍登記資料,地址是興城郊區的一個村子叫沈家坳,戶主是秦大貴,妻子叫王月娥,家裡有個孩子,叫秦澤!
“找到了?”
唐仇點點頭。
“嗯,應該是沒錯了!這個孩子資料都對的上,年齡也對的上。秦大貴和王月娥確實離婚了,女的一直在外面打工,就嫁在外地了。男的還在原地,也已經另外成家了。不過……”
“不過什麼?”
“這男的很多年前就死了!”
“死了?”真奇怪,爲什麼每每他們查到了什麼人,這個人就莫名其妙死了。
這難道只是一種巧合?
“是生病死的!”
“生病?什麼病?”
“器官衰竭!致病原因不明!輾轉好幾家醫院都治不好,熬了半年就沒了!後來娶的那個妻子把房子土地都買了,一個人去了外地,現在也不知道人究竟在哪裡了。”
這麼說來,這條線索也斷了?
不,還沒斷!一個人生長的軌跡除了家庭之外,還有學校!秦澤總不可能把見過他,知道他過去的所有人都殺死。
她從沙發上跳起,把茶几上的食物一股腦的掃進塑料袋裡,往手上一拎。
“走!我們去沈家坳會會這個秦澤!”
*
一路開車到沈家坳,村子不大,家家戶戶都蓋了小樓洋房,看來收入不錯。
當然,在一棟棟華麗漂亮的小樓之間,零星還有幾間土房木樓。好一點還住着人,略差的就都成了堆積間,快散架的直接被荒廢。
就不知道秦澤的家是在哪一間?
唐仇把車停在村口的路邊,帶着許盡歡漫步走進去。村子裡人不多,青年壯勞力大多都去城裡打工,只留下老人和孩子。此刻孩子們都在上學,幾個老人就坐在村口的大樹下乘涼聊天。
兩個人面生,剛出現在村口就受到了注目。
不過人長得漂亮就是賺,他們女的靚,男的帥,往哪兒一站就讓人眼前一亮,精神抖擻,看着就是個討喜的樣子,讓人生不出厭惡警惕。
唐仇也看了這些老人們一圈,然後笑盈盈的上前打招呼。
“老人家,你們好啊!請問這裡是沈家坳嗎?”
“對,這裡就是沈家坳。小夥子,你找誰啊?”
“是這樣的,老大爺,我想問問你們村以前是不是有一戶姓秦的人家?”
“小夥子你有所不知吧!我們這兒地名叫沈家坳,但其實村子裡姓沈的不多,都姓秦!”
“這樣啊!那大爺,我跟您打聽個人,有個叫秦澤的孩子,您們還印象不?”
“秦澤?這名字聽着挺熟的。”其中一個大爺說道。
“秦澤?那不是秦老三的娃麼!”另外一個大爺插嘴道。
“對對對,就是秦老三的娃。哎喲,這孩子命苦哇!攤上那麼一對爹媽!”
“嗨,這都是前世的冤孽!”
“小夥子,你打聽這孩子幹嘛?”老人家好奇的問。
唐仇咧嘴一笑。
“是這樣的,老人家,我們是城裡網站的記者,正在做一個好心人資助困難學生的專題報道。聽說你們村這個叫秦澤的孩子當年讀高中上大學都是受了一個大學老師的資助。所以特地來覈實一下。”
“對對對!是有個老師資助老三家那孩子!真是個好人吶。老三兩口子,天天吵架,也不管孩子。老大一個人了,不上學盡在外面瘋跑瘋玩,曬得跟條泥鰍似得,整個一野孩子!幸虧來了那個老師,管這孩子。要不然這孩子哪能有出息!只可惜老三沒福氣,早早就死了。倒是他那個倒黴婆娘,賣房賣地捲了一筆,一分錢也沒給那孩子剩下。真是個可憐的娃喲!”
“聽你們說,老三的娃還上了大學?真有出息啊。小時候可看不出來,又黑又瘦,愣頭愣腦的。”
“怎麼?村裡人不知道秦澤上了大學?”
“這孩子初中就不在這兒上了!就你們說的那老師,讀完小學就把他接走了。老三當時還捨不得,不過新娶的婆娘容不下這孩子,巴不得送走。老三架不住婆娘鬧,索性也就不管了。這孩子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你們要不來說,我們還不知道呢!”
“不過這孩子有出息了怎麼不回來看看呢?好歹也讓老三知道知道!”
“回來幹嘛?老三管他什麼了?何況如今田地房子都讓人賣了,這裡哪兒還有這孩子的容身之處!在外面出息了纔好,現在年輕人哪個不想到城裡去,誰還回來!”
唐仇和許盡歡面面相覷,看來這個秦澤確實沈家坳的人。不過口說無憑,最好還有什麼實物證據。
“老人家,那秦澤他們家還在嗎?”
“早沒了!他們家是老房,老三死了之後,婆娘就把屋子賣了。前幾年就讓人推了重新起了屋子,喏,就是那棟紅牆磚的小樓!”老人家伸手一指。
唐仇和許盡歡看了一眼,房子挺漂亮,還很新,一看就是剛造沒幾年的。
“那村裡有沒有秦澤的照片?我們看看孩子的模樣。”
“照片?那哪有啊!村裡纔不管這個!”
沒有照片,那可怎麼好。
“那您知道村裡誰可能會有秦澤的照片呢?我們就是想看看,確認一下是不是這個孩子。不然報道失實,就不好了。”
“這個啊……”老人家們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突然伸手一指旁邊一位老人,說道。
“誒!你家魏哥兒不是跟秦老三家小子上同一個學校麼!說不定有照片啊!”
“我家魏哥兒?”
“對啊。你家魏哥兒不也是在城裡那個什麼中學唸書的!哎,要說這個讀書確實得去城裡。你們家魏哥兒不也上大學了,還在城裡安了家。”
“對對對!有這麼回事。”
“那你還不快打個電話跟魏哥兒說一聲,幫幫人家記者同志的忙!”
村裡人淳樸熱情,這麼一說老人家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撥打孫子的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老人家又費了好大的口舌才把事情說了一遍,也得虧那頭的年輕人有這個耐心聽,可見是個孝順孩子。
得知爺爺是把讓來要秦澤的照片,可把這個魏哥兒給難住了。
要說這個秦澤,他還是有點印象的。小時候在村裡,秦老三家的破事那是全村老小都知道。兩口子天天吵架打架,把秦澤跟放山野火似得放着不管。他揹着小書包上學去,經常在路邊看見秦澤光着屁股玩泥巴,髒兮兮的。
哪曾想後來竟然初中成了同班同學!不過當年秦澤學習成績很差,每次都吊車尾,想不到他還能考進大學,也是人不可貌相。
照片的話……
“爺啊,你把電話給那個記者,我來跟他說。”
老人家把電話交給了唐仇。
年輕人談事就痛快直接多了,魏哥兒表示他手頭也沒有秦澤的照片,不過初中同學有羣,羣裡邊應該有當年的集體照上傳了。讓唐仇加個微信,他下載了給他發一個。
許盡歡立刻在旁邊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加了關注。
過了半個小時不到,魏哥兒就把照片發過來了,還特別標註了秦澤是哪個。
唐仇和許盡歡湊在手機前看了看,統一的“咦”了一聲。
“老人家,這就是秦澤?”唐仇指着照片上特別標註的一個孩子問。
老人家們都看了看,紛紛點頭。
“對對對,就是個小子。黑不溜秋,跟條泥鰍似得,跟秦老三一個模子出來的!”
拿着手機,唐仇和許盡歡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低頭看向手機。
照片裡被標註的秦澤又幹又瘦,皮色發黑,是個一點也不討喜的醜孩子。哪裡有半點迷倒衆生,陽光俊朗的帥哥樣?
難道說秦澤是男大十八變?上了高中就變帥了?
這得整容才能做到吧!
這越調查,怎麼謎團越來越多了呢!
兩人告別了老人家,跳上車回城。
“你覺得怎麼樣?”唐仇忍不住問。
這個秦澤真是越來越撲所迷離!
“我覺得,這裡面肯定有鬼。人長大了容貌確實會變,但有些東西不會變。譬如眼神,譬如輪廓。這個秦澤,初中時的眼神完全是怯懦茫然的,跟大學裡那種成熟冷靜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而且輪廓也不對!總之就不是同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秦澤可能被人冒名頂替了?”
“有可能!從他說自己是海邊長大,結果卻是農村出生這一點開始,就讓人懷疑了。”
“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有了照片,知道他初中念什麼學校,當然要去學校裡瞭解瞭解情況咯!看看他初中的時候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好!我再叫上老錢,這種事他門路光,省的我們費事。”唐仇點點頭。
*
老錢出馬,果然事情就省便很多。
唐仇就在路上打了個電話,等開車到市第三中學,老錢就早已經等在了門口。一見面就把他和許盡歡拉進了學校附近的小飯館,兩個老師模樣的已經坐在雅間裡等着。
見了面大家彼此介紹一下,握了握手。
海天集團總經理的名頭一出,兩位老師的態度很是客氣不少。唐仇則一臉謙虛和氣的表情,倒是許盡歡因爲實在太漂亮太年輕,不說話往旁邊一坐,就給人無形的壓力。
不過美女配帥哥,唐經理這麼年輕有爲一表人才,身邊跟個漂亮女友也是理所應當。
只有老錢知道,這個是海天的皇太女。
老錢是個老江湖,立刻點了幾個小炒冷盤熱菜,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喝了幾杯酒,就把氣氛搞起來。
得知他是來了解一個十多年前的學生,兩位老師雖然覺得奇怪,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自然是言無不盡。
其中一位五十多歲的女老師就是當年秦澤的班主任,看着照片裡的班級集體照,好多往事就歷歷在目。
“這個秦澤在班級裡就是個困難學生!這個困難倒不是生活上的,而是學習上。聽說這孩子家庭有些問題,爹媽沒好好管教,也沒及時送他上學。升到初中,基礎太差,學習就跟不上。不過說來也奇怪,每年升級考試他倒是都能過關,所以平平安安讀到了初二。”
“秦澤這個孩子還是挺老實的,在班級裡也不惹事,生活自理能力還是挺強的。雖然學習不大好,不過班集體榮譽感不錯,班裡有什麼活動,讓他參與也挺積極。但總的來說還是比較沉默,缺乏存在感的孩子。”
“要好的朋友,有一個。喏,就是這個小胖子!這小胖子學習也困難,兩個就是難兄難弟。”
“對,他在我們學校只讀到初二!初三轉學去了另外的學校!”
“爲什麼?不知道!這事是他的資助人辦的。”
“對,是個老師!不是大學老師,是個高中老師。姓羅?不,不是。姓方,叫方澤!”
高中老師?方澤?怎麼對不上了?唐仇和許盡歡面面相覷。
“就叫方澤,不會錯。當時我們還說呢,一個叫方澤,一個叫林澤,這不是緣分是什麼?方老師對秦澤還是很不錯的,每個月都給他寄錢寄東西,寒暑假就往他家裡寄,比他親爹媽管得還仔細。”
“方老師不常來,我就見過他一面。挺年輕帥氣的一小夥子,你說心腸怎麼就這麼好!”
“聽秦澤說方老師是海邊長大的,還送過他一盒貝殼。秦澤寶貝的很,擺在寢室裡誰都不許碰。把那些孩子羨慕的不行!”
“等一下,那個方澤是海邊長大的?”唐仇忍不住打斷女老師的講述。
“是啊!秦澤是這麼說的,真假我也不大清楚。這孩子怎麼了?你們這麼打聽他?沒出事吧?”終歸是自己教過的學生,老師還是忍不住關心了一句。
“沒事!我們就是想做個報道,關於好心人資助困難學生的。秦澤是我們報道的一個對象,所以想要確認一下事實經過,免得誤報。”這謊話說多了,唐仇自己都快要相信。
“哦,原來如此!是的好好報道報道!現在好多家長就覺得教育是我們學校單方面的事,孩子生了就放養不管,往學校裡一扔就覺得孩子自己會成材。學習不好,就說是老師沒教好,學校沒管好。其實這教育是三方面的事,家庭教育要是跟不上,光靠學校使力也沒用。”
“就是!我們當老師的一個老師要管四五十個孩子,每個孩子我們都得負責。可家長們倒好,兩個大人管一個孩子還管不住。孩子不學好了就怪老師沒教好!這上哪兒說理去!”
兩位老師都是一肚子苦水,抱怨連連。
“那這個秦澤後來轉到什麼學校去了?”唐仇連忙把話題拉回來。
“哎喲,這個時間隔好遠,可有點記不清了。等等,我想想。我記得這孩子後來中考還考的不錯呢,上了個重點高中!叫什麼……”女老師想了一會,爆出一個外地高中的名字。
許盡歡拿出手機查了查,確實有這麼一個學校,而且還是在外地。
唐仇把學校的名字交給老錢,託他找找關係,查一查這個秦澤,還有那個方澤。
和兩位老師道別,老錢很熟練的奉上超市卡和一些小禮物,把人情做到十足。這也是他在本地混得開的原因,三教九流,黑白兩道,他都能找到關係。
難得有兩人獨處的時間,唐仇突發奇想,索性棄了車和許盡歡兩個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散步,消食。
“秦澤還沒弄明白,又跑出個方澤。這是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許盡歡搖搖頭。
“不古怪!我倒是覺得這事的脈絡開始清晰起來了。”
“怎麼?”
“你看哈。方澤,秦澤,林澤!你不覺得這三個人肯定有關係嗎?”
唐仇點點頭。名字都讓人覺得有關係了!
“我們一直以爲資助秦澤的是羅教授,但其實不是。至少在一開始不是羅教授,而是一個叫方澤的高中老師!方澤資助了秦澤,那麼假如秦澤資助了林澤,你覺得有可能嗎?”她說道。
唐仇一愣。這個可能性他還真沒想過!
“這個得調查才知道了。”
“假設,秦澤真的資助過林澤,那麼我們反推回去,那個方澤前面是不是也有一個資助者呢?”
“可這是爲了什麼呢?”
“那你說秦澤是爲了什麼呢?林澤又是爲了什麼呢?”
唐仇皺眉。話梗在喉嚨裡,卻說不出來!說出來就太驚悚了!
秦澤是確確實實犯下了殺人罪,毫無置疑。可那個林澤還沒有,至於那個方澤,他們更是一無所知。所以按照疑罪從無的原則來說,並不能武斷的認定他們兩個也是殺人犯。
但如果假設成立……那就太驚悚了!
但這樣一來就出現了另外一個問題,他是因爲懷疑林澤就是當年的秦澤,纔開始調查這件事。那麼假設秦澤也是當年的方澤呢?這個方澤前面還不會有另外一個什麼澤。所以是不是可能,就存在着這麼一個人,一直都在費盡心機的用同一種方法不斷製造同樣的慘案,周而復始,不斷循環。
這什麼仇什麼怨?
以及,這樣的人……還是人嗎?
如此一想,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兩個人沉默着,默默的繞着公園走。走着走着,許盡歡突然停住腳步,猛然回頭,大喝一聲。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面!給我出來!”
唐仇也轉身,看了看後面,並沒有人跟着呀!
“出來!好意思跟,你還好意思躲?要不要臉!”
然而等了一會,就發現旁邊的樹叢搖擺了幾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鑽了出來。那人低着頭,用手摘頭上的灌木葉子,歪着腦袋,噘着嘴,眉清目秀的臉上一副不情不願不服氣的樣子。
唐仇頓時睜大眼。
“解語花?你想幹嘛?”
中二病大護法壓根不搭理他,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拍了拍膝蓋,直勾勾看着許盡歡。
“你在調查的那個東西,我知道是什麼。要不要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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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病又來了,這次升級成了尾行癡漢,問你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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