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花滿樓、沈落雁動身非常快,不約而同都在第二天動身。原隨雲在送走三人後,回到客棧,發現自己廂房內有人。
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當日便是他告訴西門吹雪去向的無名老僧。無名老僧,不錯,雖然和這位老僧相見了兩次,兩次相隔了十年,但原隨雲卻並不清楚這位老僧的名字。
而且這位老僧也沒有任何相告他自己的姓名法號的意思。
原隨雲徑直來到了廂房,坐在了老僧對面,開門見山說道:“今日大師忽然造訪可有何事?”
老僧微微一笑,道:“施主真慧眼,貧僧這次前來的確有要事需要原施主助我一臂之力。希望原施主萬勿推辭。”
原隨雲笑了笑,道:“自然,倘若我力所能及,必不會拒絕大師請求。但如今我既不知大師懇求在下幫助的什麼事情,又如何可以知道我是否有能力幫助大師,又是否可以幫助大師呢?”
老僧面色慈悲,眼神深邃,面容帶着一種說不出的肅穆,他緩緩站起身,對着原隨雲行了一個佛門大禮,他的頭緩緩地下,身軀挺直,頭與雙腳相接,行禮完成,而後緩緩說道:“這件事非施主出手相助而不可,而且這件事能辦成的人也只有原施主您了。”
原隨雲神色凝重起來,當他見到老僧向着他行佛門最高禮儀——‘頂禮’時候,原隨雲就已經明白這個無名老僧今日要和他說的事情非同小可。再也不是昔日那半遮半掩的言語。
原隨雲坐直了身,準備傾聽。
老僧開始緩緩的說起了希望原隨雲幫助的事情,“施主可還記得前日貧僧和你說過關於神、佛之間的事情嗎?”
原隨雲點了點頭。
老僧微微笑了笑,繼續說道:“當日老僧雖然說了關於神、佛間的事情,但卻並未介紹我們這羣來自佛土的僧侶。佛本身已是通天徹地的強者,但不求長生,只求度化世人,故而無限輪迴。希望可以藉助輪迴之力,進而來打敗神,而後度神入正道。”
“嗯,不錯,當日你正是如此對我說的。”
老僧繼續說道:“佛轉世時間我們並不能預測,而且就算與神同樣通天徹地的絕世強者也預測不了佛的轉世輪迴。因爲佛轉世後就如普通人一樣,只有在佛土通過灌頂之術來覺醒前世今生的記憶!進而明白一切因果,繼續擔負起佛的責任。”
此時此刻,原隨雲已經明白了問題的關鍵點了,他道:“既然你們與神都不能預測到佛的轉世身究竟是誰,那你們又如何可以令佛承受灌頂之術,覺醒起前世今生的記憶呢?”
老僧笑了笑,道:“施主果真聰慧過人,一句就道破了貧僧言語中的玄機。不錯,我們的確感受不到佛的氣息,但卻並不全是。我們這些佛土僧侶遊歷天下的原因,其中之一是普度衆生,紅塵歷練,但最終的原因便是尋找佛。”
“佛在十八歲前不會顯露出任何佛的氣息,但在十八歲後,佛會自動進行一段自我覺醒,佛氣漸顯!此時此刻,但凡修煉了佛傳授心法的僧侶便可以感覺到佛的氣息,繼而可以帶佛迴歸佛土。”
這時,原隨雲總算明白了老僧言語中的玄機。
但卻並未完全明白,因爲老僧剛纔不過只是解釋瞭如何尋覓判斷佛的蹤跡,但卻並未對他說起爲何需要他幫忙,而且非他幫忙不可。
但此刻,原隨雲腦海中已經生出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猜想,這件事情與老僧口中那位輪迴轉世的佛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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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僧已在潯陽城感知到了佛的氣息,而且請道家的絕世人物以《易經》《紫微斗數》測算出神的具體訊息。那人說佛紅塵未斷,許尋解鈴人。”
原隨雲笑道:“《易經》《紫微斗數》的確是算術家無上寶典,但我原隨雲卻並不相信。大師本就是紅塵之外的人物,既已看透生死,又何須相信這等荒謬言語呢?”
老僧凝視了原隨雲片刻,笑了笑,搖頭道:“我明白原施主的意思,但我卻並不能告訴原施主那人的來歷甚至姓名,這是老衲和那人的約定。不過我卻可以告訴原施主,每次佛轉世,佛土僧人都會尋他那宗派之人來尋,基本沒有任何失誤過。”
原隨雲笑了聲道:“既然大師都如此說了,我便是那解鈴人,那我也唯有義不容辭。可問大師,我該如何行事,如何尋那佛。”
老僧面上的笑容更加慈善悲憫了,他伸手緩緩從胸前掏出了一件泛黃的白色的布,而後遞給原隨雲,道:“出家人本無身外之物,此物乃是老僧自我一位朋友手中得到,那位朋友劍術亦屬不凡,當年也是武林不世之俊傑。今日承蒙原施主幫忙,請原施主收下老僧這份禮物。”
說着,老僧躬身,雙手遞出這泛黃的布。
接過。原隨雲隨意一掂量就已經清楚了那布內包裹着一本書籍。書籍並不厚,甚至也就只有那麼十幾頁而已。
老僧本就非常人,那結交的朋友,也自然是非凡的朋友。可以想象這秘籍中記載着何等高深的劍術,但原隨雲卻只是輕輕掂量了下,對老僧表示了下謝意,就隨時將秘籍放在一旁不去管他。
原隨雲繼續問道:“大師如此推三阻四,吞吞吐吐,不肯將佛之事告訴原某,敢問你想原某如何幫助您呢?既然如此,那不如不找原某來得愉快些。”
老僧聽出原隨雲言語中的冷漠決絕,眼中閃過一絲慌張,連忙說道:“原公子千萬不要誤會,其實這件事對於原施主沒有任何難度,據那位道家高深人物說佛會和原施主在潯陽城某段時間內相遇,只要我們靜候佳音就可以了。”
原隨雲聽了這句話頓時冷笑連連,“靜候佳音,呵呵,大師的話可說得真冠冕堂皇,真好聽呀!也就是說在這些時日,倘若佛沒有出現,那你們就可以一直監視我原隨雲的一舉一動呢?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老僧沉默。
事實豈非如此呢?
不過縱然如此,老僧還是神色平靜,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是堅定。
老僧雙手合十,口中自語道:“阿彌陀佛,佛救世人,施主可願爲佛犧牲一二呢?”
原隨雲道:“倘若不願意呢?”
老僧呵呵一笑,笑容還是慈悲慈善,但話語卻尖銳如刀:“其實這次老衲前來出了請求施主允許我等這放肆行爲我,更重要是來告訴施主一件事情。”
原隨雲道:“什麼事?”
老僧的笑容更加慈悲了,他緩緩說道:“不管施主是否允許,我們都決意如此了。”
平靜,平淡的言語中蘊含着無與倫比的絕世犀利,絕世霸道。
“佛可救衆生,衆生如何不可爲佛而犧牲?”老僧自語道,聲音若怒雷驚濤,遠遠傳響,瀰漫四野。
似乎真有佛在天空低音,詢問世人一樣。
原隨雲冷冷望着老僧,身若山峰。
此刻,四周的空氣已經凝固住了,可怕的氣息以原隨云爲中心,向着四周如火山爆發一樣洶涌而出。
劍意,可怕的劍意。
此刻此刻,老僧看到得不是原隨雲,而是一柄劍,一柄驚天地,泣鬼神的寶劍。
這時候,老僧神色終於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