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譽是個無價之寶,在李捷這兒,君士坦丁四世信譽已經成負數了估計就算他對着上帝發誓李捷都不會再信任他。
可這一封降書上,署名的卻不光是君士坦丁四世,在旁邊還附名上了元老院兩名執政官,一百多位高階議員的名字,這個現象可就非同尋常了,要知道這時候的東羅馬皇帝在權力上照比屋大維,五賢帝時期又進了一步。
現在可不是民主市民可以公然反對羅馬獨裁者稱帝的時代了,雖然東羅馬帝國仿照古羅馬制度也設置了元老院,不過卻根本是個樣子貨,基本上是沒有任何權利的,不論執政官還是議員們許多時候是個假觀衆與人形圖章,在皇帝有什麼決議時候負責鼓掌就行。
取代元老院來統治國家的則是皇帝御前議會,由一名執事官,若干大區總督,軍隊司令,司法大臣還有君士坦丁堡市等高級官僚組成,他們幾乎都是皇帝親信,東羅馬帝國的大事小情一般都由他們來處理,就算署名也應該是執事官馬尼烏斯等人在下面署名,還輪不到元老院的議員。
可如今一百多個名字確確實實的出現在了這封降書上,那就是說此時御前會議的權利至少有一大部分被元老院奪了回來,鑑於局勢的動盪,君士坦丁四世也不得不向元老院進行∞∞∞∞,$.≌.n◆et妥協。
元老院的利益可是和全國土地綁在一起的,如果大閩撒出去的阿拉伯騎兵真在巴爾幹半島打上一年多的游擊戰,絕大部分元老賴以生存的田莊財富估計都得變成廢墟,奧古斯都時代曾把三百人的元老院擴充到了九百人,目的是人數更多,意見更分散,更不容易形成對抗皇權的力量,可這九百人一旦真聯合起來,羅馬皇帝也束手無策。
就如同當初的查士丁尼大帝,羅馬元老院高層和市民一同加入暴動,差不點逼得這位幾乎恢復了古羅馬帝國版圖的偉大皇帝丟下皇位落荒而逃,如果不是名將貝利撒留剛好帶着一支軍隊從波斯回來,說不定這場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尼卡暴動就成功了。
可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別說貝利撒留這樣的名將,君士坦丁四世連皇家衛隊都幾乎在安條克城下丟光了,如今他賴以維持統治的軍隊要麼是從保加爾人那新僱傭的衛隊,要麼是來自希臘,馬其頓,這兩個地方可都是元老院的勢力聚居地,那麼出現當前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與大閩妥協真出於這些元老的意思,那麼這份降書在誠信上就有了保證。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李捷都兵臨愛琴海了,他要的可不是東羅馬帝國割地賠款那麼簡單,而是君士坦丁堡還有整個羅馬帝國作爲他帝業的巔峰,這份降書中羅馬元老院開出的條件就是大閩停止襲擾,把阿拉伯強盜撤回沙漠中,而元老院將恭迎李捷與安娜夫婦進入君士坦丁堡稱帝,承認他們爲合法的羅馬皇帝!
至於君士坦丁四世,他也不想坐以待斃,他開出的條件是意大利,君士坦丁四世要求大閩恢復西羅馬帝國,遷移他統治羅馬,封他做西羅馬皇帝,那他就將君士坦丁堡還有整個巴爾幹半島拱手相讓。
能兵不血刃的奪下君士坦丁堡,對李捷來說的確是個很大誘惑,畢竟這座建築在歐洲最東南的重城號稱永不陷落之城,防禦力的確夠邪門的。
除了第四次十字軍東征是有內奸帶路,不論西北的匈人大帝阿提拉,還是東方的薩珊波斯,甚至擴張到鼎盛的阿拉伯帝國幾次都沒有打下這座城,直到中世紀末期,東羅馬已經衰弱的僅剩下君士坦丁堡及其附近零星幾座城市,外無援軍,內無糧草,還被羅馬教皇算計,這才悲慘的被毀滅,攻破。
而且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穆罕默德二世可是率領水路大軍二十多萬,還攜帶有烏爾班巨炮這種恐怖的大殺器,城中守軍才九千,繞是如此土軍還攻城了兩個多月,付出數萬傷亡。
最後奧斯曼土耳其還是依靠買通人控制的加拉太,從那裡用巨木拖拽戰艦進入金角灣,分薄了君士坦丁堡的防禦力,而且守軍出現失誤,外圍的貝拉克耐城牆的科克播塔門忘記了上鎖,這才被突厥人衝進了城,拿下了這座屏蔽歐洲一千多年的盾牌。
雖然李捷自負比穆罕默德二世多了一千多年見識,而且閩軍雖然沒有突厥大軍那種五米多,有一個成人粗細的內膛,重十七噸那種堪稱怪獸的烏爾班大炮,大閩火力卻只能強於奧斯曼土耳其,不能弱於他們。
畢竟蘇丹的大炮才六十九門,李捷光擺在金角灣對面的大將軍炮就有二百多門,如果李捷願意,擺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大小火炮甚至可以超過兩千門,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也絕沒有達到十四十五世紀那種巔峰程度。
可,打仗就要冒險,有犧牲,能兵不血刃進城,總比死傷數萬,把君士坦丁堡打成一片廢墟強,至於君士坦丁四世還有遺留下的元老院貴族以及其頑固勢力,日後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們,完全不需要急於一時。
但,這些臉皮可以當擋箭牌用的元老院政客就可以相信嗎?
動了心數萬李捷與安娜真是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旋即閩王的笑容又真誠了不少,李捷笑眯眯的頷首對傻乎乎看着的保羅說道:“保羅卿能在君士坦丁四世倒行逆施中心向我,其忠心感召日月,不獎賞不足以平民憤!”
“故而,寡人決定,封保羅卿爲大閩護國大牧守,正三品官爵,位列欽天監之下,受我大閩供奉,賞絲綢百匹,金銀幣一箱,服侍修女二十,怎麼能讓大牧守還穿着別人穿過不合身的法衣呢?來人,傳寡人的宮廷御用裁縫!馬上帶保羅卿去縫製一套新的法衣!”
聽着李捷“氣憤”的叫嚷,保羅差不點沒美出大鼻涕泡來,就算他是個心函谷關外的神棍騙子出身,也知道正三品是個什麼概念,跟宰相同級別了!這還是虛的,一箱子金銀幣,一百匹絲綢啊!靠他坑蒙拐騙一百年也存不下一半來,更兼還有二十個服侍修女,說是修女,服侍兩個字可就大有講究了,保羅也是個假道,想到大閩美女妖嬈的身段更是美得他直冒大鼻涕泡了。
渾然不知日後他差點沒被李捷賜予的二十個倭女榨成人幹,保羅迷迷糊糊的就被侍衛官領走了,支開了這個礙眼傢伙,沒等保羅走遠,李捷又是急不可耐的吼了起來。
“傳宰相狄仁傑,來濟,王方翼,宇節!傳御史大夫李剛,兵部尚書李績,傳鴻臚寺卿楊雄,還有傳禮部尚書蕭盛,讓他們不論什麼事都放下,馬上給寡人進宮!”
聽着李捷的怒吼,十多個傳旨宦官頓時慌慌張張做了鳥獸散。
…………
大閩的行政效率頗高,不到半個時辰,就連遠在以佛所設置宮的老蕭盛都騎着馬被顛個好歹氣喘吁吁的到了宮中,累的一頭臭汗,不過別看蕭盛這麼老了,卻還是老而彌堅,不斷給大閩社會發揮着餘熱,剛跌跌撞撞闖進宮,氣都沒喘勻就一個大禮叩拜在地下。
“攻下君士坦丁堡了?老臣恭喜陛下榮登大寶,大閩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盛這一拜好懸沒把李捷一口水給噴出來,正在謀劃着只會阿拉伯人繼續幫巴爾幹半島人民腰包減減負的老李績則是耷拉着一張老臉無精打采的解釋道:“不是攻下君士坦丁堡了,是羅馬人又要稱臣納貢了。”
一旁的御史大夫老李剛也是纔到,一貫鐵着一張臉正氣喘吁吁的喝水休息下,還不知道什麼事,聽着李績解釋,他這一口水是真噴出來了,也顧不上咳嗽,憋着一口氣老李剛焦慮的抱着笏板大聲的勸誡着:“陛下,羅馬人兩面三刀,不能相信啊!”
“是啊!陛下,羅馬人全然無禮,公然斬殺我大閩使節,不通教化,實在是禽獸之輩,臣進諫,當斬羅馬使節,送首級而還,他日擒住賊首,一併問罪!”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禮部給事中鄭理,鴻臚寺少卿趙大忠這兩個上次去君士坦丁堡送死的兩個傻帽正是蕭盛的好友,這時候老蕭盛可是對君士坦丁四世也是深惡痛絕了,連賊這個稱呼都用上了。
一貫御史大夫還有禮部尚書都是朝中保守派,連他倆都不看好君士坦丁四世的投降書,可見這個羅馬人的奧古斯都形象惡劣成了什麼樣子,弄得李捷有氣無力的把謄寫成拉丁,漢語兩種語言,保羅帶來的談判書底線攤放在了桌子上,鬱悶的說道。
“這次不同於以往,羅馬人真被咱們打怕了,並且以安娜的名號,這場戰爭被不少羅馬人理解爲內戰,與我們談判的這次不是君士坦丁四世,而是羅馬元老院,這其中差別,安娜,你給大家解釋一下吧。”
能替代武媚娘站到大閩權利最集中的重臣面前參政,就算安娜這等人物都是有些激動的聲音走音了,不過到底是安娜,語言表達的還算流利,基本上表訴清楚了羅馬帝國的內政格局,當聽到君士坦丁四世要用君士坦丁堡換去羅馬時候,李績,蕭盛,王方翼等人均是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皺着眉頭沉吟了片刻,王方翼還是率先搖了搖頭。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