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又派人來和談了。
這事兒不大不小也算個重量級新聞,爲此,東羅馬帝國還特意將重量級人物,代表神權的君士坦丁堡大牧守派來了,可惜,在大閩高層連一丁點波瀾都沒引起。
兵部尚書李績聽過之後僅僅是冷然一笑,旋即又拿起馬其頓地圖研究起來,禮部尚書蕭盛乾脆不在城中,鴻臚寺卿楊雄乾脆是拿起報告團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一方面,君士坦丁四世背盟太多次了,明面上打着何談旗號暗地裡捅刀子的每次都是他,另一方面,閩王都宣誓要在君士坦丁堡稱帝了,只要打贏這一戰,日後大家就可以封侯拜相成爲開國功臣,現在還和你何和談個鳥?
不過鴻臚寺與禮部都沒有接待,秦貴妃安娜卻還是引薦這位海對面來的大牧守去見了李捷,因爲這人實在是個熟人,甚至能算的上是自己人。
偏殿中,聽着安娜小聲的嘀咕介紹着,李捷還真是驚奇的瞪圓了眼睛。
“你是說,你是當年跟隨侯傑去君士坦丁堡的那個新函谷牧師?”
“閩王聖明,正是小的。”
找到了組織,保羅那張奸商老臉還真是笑成了一朵老菊花。
當年安娜被已經死了的老羅馬皇帝君士坦斯囚禁在加拉太堡壘,後來適逢穆阿維葉大舉進攻君士坦丁堡,爲了與東羅馬聯合夾擊阿拉伯帝國,李捷派遣了侯傑爲指揮,帶着李玉兒等一批精幹人員奔赴君士坦丁堡營救安娜,這個保羅就是當時侯傑在新函谷關外招募的一個神棍,由敘利亞逃荒到那裡,專門以騙愚夫愚婦爲生。
這人有幾分本事,抵達君士坦丁堡之後侯傑以他作爲切入口,煽動君士坦丁堡市民暴動,最後這老小子被安娜扶植成了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後來君士坦丁四世政變安娜下臺,還以爲這老小子已經被君士坦丁四世幹掉了呢,沒想到他還活着,而且居然鹹魚翻身了,還是君士坦丁堡大牧守。
這個職位可非同一般,最初的基督教有七大牧區,君士坦丁堡大牧守是僅次於羅馬大主教的人物,只不過後來基督教發源地的耶路撒冷,埃德薩,安條克,亞歷山大等聖城全部陷落了,君士坦丁堡還與羅馬分道揚鑣,這才讓羅馬教xiaode
會成爲西方獨一無二的宗教中心,幾個世紀,君士坦丁堡大牧守身份上都是能與羅馬教皇分庭抗禮的人物。
“我說當初我怎麼敗得這麼快呢!感情是你在背後出賣了我!”眼看着保羅在縮在寬大的大主教法袍中不合身的麻桿身材,見到故人,安娜忍不住笑着開玩笑的打趣道,一句話聽的保羅又是哎呦一聲,一肚子苦水倒了出來。
“安娜陛下這您可冤枉小的了,上帝他老人家可以作證,小的是一顆紅心向着陛下您還有閩王陛下啊!君士坦丁這小人篡奪了皇位後,差點沒殺了小的,後來幸虧幾個善男信女老爺作保,小的才保住一條性命,不過也被關進修道院中,三天前才把小的放出來,給我一套衣服,加冕儀式都沒有,就給小的打發出來了。”
爲了證明自己這些年過得苦,保羅恨不得把不合身的法袍拉開,讓安娜看他瘦成排骨的肋巴扇,不過在禁軍值班軍官噶爾襄陵一雙牛眼怒視中這才作罷,繞是如此,也足夠逗得安娜捂着小嘴,巧笑連連了。
不過李捷聽的卻是略有失望,這麼個倉儲的君士坦丁堡大主教,這一次君士坦丁四世的和談誠意又能有多少?
旋即李捷卻是啞然失笑,反正他是君士坦丁堡勢在必得,他也沒有和君士坦丁四世的心思,君士坦丁有沒有誠意也不打緊。
不過保羅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他白來,想到這兒,李捷亦是含着笑詢說道:“既然保羅神父是我大閩有功之臣,寡人奪下君士坦丁堡之後,就正式冊封你爲君士坦丁堡大牧守。”
“多謝陛下!小的爲陛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保羅真是大喜,也顧不得自己的大使身份,跪地下就是梆梆磕頭,投敵的如此徹底,讓李捷忍不住再次啞然失笑,趕忙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保羅卿的忠心寡人已經知道了,起來吧!”
保羅這才揉着腦門傻笑着站了起來。
雖然已經沒指望能從保羅口中掏出什麼,能知道點也是聊勝於無,李捷還是伸手詢問道:“卿遠來不易,就給寡人講講君士坦丁堡如今如何吧,君士坦丁小兒不是要與寡人死戰到底嗎?把寡人的使者都殺了,還來談什麼和平。”
一聽這話,保羅居然又是猛地一拍大腿:“閩王陛下您說的太對了,君士坦丁這個小兒可把羅馬坑苦了,現在君士坦丁堡城內人人都對他咬牙切齒,恨不得食肉寢皮,要不是君士坦丁手裡握着由保加爾人和羅斯人組成的禁衛軍,市民們早就推翻他了。”
保羅這話可不是吹牛,歷史上君士坦丁堡市民暴動,可是坐實幹掉了不少皇帝,甚至拜占庭帝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武帝查士丁尼都差不點沒被市民暴動趕出去,也是從查士丁尼之後,歷代羅馬皇帝才加強禁衛軍,隨時防備首都市民造反。
這話倒是讓李捷動容,最近大閩的蝗蟲戰術,鋪天蓋地的阿拉伯人從以佛所乘船去歐洲,深入巴爾幹,最遠的一個部落甚至跑去了雅典,雖然沒能活着回來,窮苦怕了的阿拉伯人依舊幾乎把東羅馬鄉野間能搶的全都搶了。
東羅馬何人真正掌權?那些擁有大莊園的地方貴族元老,大閩這一手嚴重打擊了他們的利益,羅馬貴族必然不滿,這股火氣要不發泄在大閩身上,要不發泄在自己國主身上。
不過就算怨恨大閩,羅馬曾經一手遮天的元老院也是束手無策,看起來這些元老們又把尖銳的矛盾對準了在皇位上的君士坦丁。
雖然肯定不可能像保羅說的那麼誇張,不過君士坦丁四世的帝位不穩那是必然的,或許就是因爲兩個月在鄉間的搶掠逼得他又想和大閩和談,又怕閩國把他的使者也給砍了,把人頭送回來,這才臨時把保羅從修道院給逮出來,臨時安個君士坦丁堡大牧守名頭,就給打發了出來。
也許在這上可以做些文章!想着,李捷又是盤算了下手中還有多少能用的資源,一時間倒是沒再言語。
這時候李捷已經頗爲適應唯我獨尊的身份了,皇帝就是這麼任性,想說話就說話,想停下就停下,李捷不說話了,保羅也得乾瞪眼等着,倒是正好一旁的安娜接着這個空當開口詢問起來。
“大牧守,既然我哥哥讓你來與大閩議和,他又是開出了什麼條件?不會是想像打發那些野蠻人那樣付一筆錢就想讓大閩退兵吧?”
其實這纔是保羅此次來的正事,不過李捷根本沒有心思跟羅馬人和談,這事兒反倒是被丟到了最後了,就連安娜也是帶着些許快意的嘲諷,想知道她哥哥窮途末路之時又會有什麼樣的瘋狂舉動,而不是真心想和君士坦丁四世談判。
她被奪走了太多東西,就算現在在大閩過得還不錯,殺父之仇還有被驅趕出家園那種飄零無依的恨意,依舊讓曾經感情很好的兄妹兩個不共戴天,每接近君士坦丁堡一分,安娜就有着一分復仇的快意,只要能看到君士坦丁不好,安娜就很好。
聽着安娜的詢問,保羅似乎也纔想起這一趟他真正的使命,這貨也真不是個談判的使者料,從口袋裡摸了摸,居然把羅馬帝國談判的底線直接掏了出來,還優雅的像個西方紳士那樣行禮雙手奉上。
漫不經心的結果,剛開始安娜還是懷着一種復仇的快意看君士坦丁如何的窮途末路癡心妄想,可僅僅看了個談判開頭,她那雙空靈澄澈的褐色大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圓。
李捷還計劃怎麼用黑都混進君士坦丁堡再給君士坦丁填點堵呢,冷不防安娜猛地扯他的肩膀,急急匆匆的將保羅帶來的那份談判書就遞到了李捷的面前,興奮的叫嚷着。
“夫君,說不定這次真的能兵不血刃的奪下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