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最值得稱讚的,就是阿拉伯文化中的吸納能力,一窮二白的從沙漠中殺出來,卻吸納了波斯帝國與拜占庭帝國最絢爛的文化成果,此後一直到蒙古入侵前期,西亞中亞的伊斯蘭文化中,哲學,經濟,科技,醫學都是領先於西方的。
乃至於軍事上,佔據北非的摩爾人後倭馬亞王朝還佔據了伊比利亞半島,統治了後世的西班牙葡萄牙八百多年。
其中一個典型,就是希臘火。
因爲這種武器對於拜占庭太過重要了,幾次挽救了拜占庭帝國的生命,皇室對於希臘火的秘方簡直視若珍寶,僅僅允許在皇宮中生產,而且秘方只有皇帝掌握,如此保密,以至於後來拜占庭本國都失傳了。
相反,作爲宿敵,吃過幾次虧後,阿拉伯人從身邊到處可見的黑乎乎石油中,摸索出了希臘火的大體輪廓,十字軍東征時期,阿拉伯人的希臘火倒是讓西方天主教徒吃盡了苦頭。
如今,拜占庭還沒有獨立研發出希臘火,倒是閩人的猛火油給了阿拉伯人啓發,美索不達米亞可是後世的伊拉克,石油重要產出國,泰西封中,儲存的提煉石油不知道有多少桶。
一把火撒下去,剛剛還滿眼都是攻下城池後殺戮,劫掠的興奮畫面,這些粗野彪悍的高加索人直接被打醒了。
有的人渾身燃燒着火焰,哭喊着四處撲倒着,有的甚至抱住了同伴,兩人一起在大火中慘叫着,繽紛的箭雨讓亞美尼亞人隱約想起了曾經在貝都因鐵騎面前無助的像個嬰兒那樣恐懼回憶,一窩蜂一樣的亞美尼亞人哭喊着丟盔棄甲潰退下來。
看着城牆上燃燒這的黑色油脂,李捷也是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旋即慶幸的點了點頭,用這羣炮灰去試探,還真對了。
偏過頭,李捷一個眼神使了過去,等候在一旁的蘇烈立馬又是快步下了指揮台,騎上馬,在前營怒吼起來。
在他的怒吼聲中,沉重的凌亂腳步響起,短短几刻,閩軍拍矛手像兩道門一樣迅速在陣前合攏,三排半米長矛頭散發着死亡的氣息,他們中間的空隙,一羣羣弓箭手又彷彿流水那樣涌現出來,單膝跪伏在槍陣前,拉圓了手中雕弓。
怒目圓睜看着失魂落魄的亞美尼亞人前鋒又逃回了陣前,蘇定方好不憐惜的狠狠將戰刀砍了下去。
“射!”
閩人的步弓殺傷力可更強於阿拉伯彎弓,繞是用的木箭頭,驚慌失措的亞美尼亞民兵依舊倒下了一片,受傷的亞美尼亞人痛苦的在地上大嚎着,後面的則是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這片鋼鐵叢林。
“臨陣脫逃者,死!殺回去!”
十多個精通亞美尼亞語,或者根本是亞美尼亞籍的府兵扯着嗓子怒吼了起來,喊的驚愕的停在了陣前的亞美尼亞民兵們又是一陣騷動。
“這根本是讓我們去自殺!老子不幹了,讓開,我要回高加索!”
沒等老成的東部領主瓦拉爾查克上前交涉,南方,剛剛繼承他父親爵位領地,年輕的南方親王西達內斯已經火冒三丈的舉着盾牌,叫嚷着衝了過去,跟着他,南方領好幾十人也是扛起了大盾牌跟在後頭。
見此,蘇定方眼睛都不眨一下,輕蔑的歪了歪腦袋,弓箭手再一次讓開些許空隙,這一回,出來的是鋼弩兵。
亞美尼亞親王衛隊畢竟不是斯巴達,穿透力極強的鋼弩第一輪低射,擋不住腿的亞美尼亞人當即摔倒了一片,慘叫中,又迎來了第二輪屠殺。
“我是埃裡溫的親王,你們不能殺我!”
大腿上紮了一支弩箭,穿出來一個血窟窿,肩膀上又被撕下一塊肉,血肉模糊,眼看着幾個閩軍拎着橫刀窮兇極惡的跑過來,西達內斯臉上已經疼的扭曲了,絕望的大吼着,可惜,連理都沒有理會,五個閩軍府兵扛起他的胳膊腿兒舉着就回了去。
眼睜睜的,瓦拉爾查克還有其他亞美尼亞兵看着閩人將慘叫不停的西達內斯高高舉過頭頂,旋即狠狠地丟進了滾燙的油鍋中,嘣的油花四濺。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除了一隻手高高伸在上面緩緩沉下外,一個大活人再沒了聲息,這一幕看的所有亞美尼亞人都是菊花發涼,這一回,沒用閩人再催促,這些亞美尼亞人就又是回頭對着泰西封城牆兇狠的衝了過去。
成片成片的黑色石油被潑灑下,燒的蜷曲了的人體散發着焦糊腥臭味道,濃濃的黑煙從城牆下不斷冒出。
被夾在兩頭巨獸中間,連續衝鋒,潰敗,衝鋒,潰敗了幾次,大批笨人死在了城牆下後,亞美尼亞人終於也學聰明瞭,不再拼命地想要攀爬城牆,而是儘量躲在了遠處挑逗,躲閃着城頭潑下來的希臘火,射下來的箭雨。
阿拉伯人也是真沒有太多守城經驗,對着城下嗷嗷叫着猶如野獸一般的亞美尼亞人,居然是好不知節約放開了射箭,火油也是不要錢的那樣倒下去。
一下午激戰,濃烈的火焰燻黑了城牆,乃至於一些地方都被高溫烤化了,繞是亞美尼亞人沒有再那麼無腦攻擊,冒着濃煙的屍體依舊橫七豎八堆滿了城樓下,顯得悽慘異常。
終於,也許太陽也受不了這一天的血腥,開始朝向西方緩緩西沉,估量着阿拉伯人究竟耗費了多少羽箭,多少希臘火後,李捷也終於鬆了口氣擺了擺手,同樣有些擔憂的左玉翎衛大將軍黑齒常之親自抱着粗大的牛角號到了前方。
嗚嗚~簡短而急促的號聲響了起來,端出了大銅鑼,閩人鼓手也是拼了力的把鼓錘敲在了鑼上面,發出咣咣的刺耳聲音。聽着吵鬧的鳴金聲,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攻了一天還沒攻下黑漆漆泰西封城牆,前鋒蘇烈不情願的揮舞了下手中令旗。
嚴陣以待一下午的大閩弓箭手有秩序的的向後退回去,旋即兩扇大門那樣的槍陣再次打開,鋒芒畢露的閩軍收起了露出來的鋒利爪牙。
不可置信的回望着,足足幾秒鐘,以爲自己要死在泰西封城下的亞美尼亞民兵這才發出了震天一般的歡呼聲,一刻也不願意在這個修羅場多待,拼着最後一口力氣向回狂奔了去。
有的受了傷的同族同鄉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着伸出手期望幫助,可一心逃跑的同鄉同黨連幫襯一把的心思都沒有了。
不愧是泰西封,儲備的戰略物資多的驚人,一下午時間,也不知道這些阿拉伯人倒下了多少桶希臘火,傾倒的依舊沒有絲毫吝惜,讓李捷心頭也蒙上了些許陰霾。
大閩軍團的確訓練的很精銳,可水火不是人的意志能轉移的,就算泰西封守軍人少,這麼頂着希臘火強攻,閩人也得有極大的損失,至於亞美尼亞人,今天使用的已經夠多了,就算炮灰也要有個使用限度,不然的話,大閩還如何照相西亞其他民族?
可就在李捷心煩意亂的時候,陣陣難聽的鬨笑聲忽然傳入耳中。
看似龐大的大閩軍團,一個下午時間居然沒有攻上城牆一次,自己僅僅在流矢中損傷了十來個,卻殺了對方一個屍橫遍野,看着閩軍撤退,一個個守城貝都因人簡直自信心爆漲,趴在逞強邊上-或是吐着舌頭做着怪臉,或是謾罵者,乃至於有人還撩起褲子向下撒尿,輕蔑之意表現得無疑。
“哼,佔了蠅頭小利,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陛下,請給末將一支軍隊,末將去教訓下這些狂妄的阿拉伯人。”第一個臉色黑了下來,在後面觀戰憋了一上午的大閩老將黑齒常之惱怒的跪地請命道。
君臨天下這麼久,阿拉伯人的無禮讓李捷也頗爲惱火,不過沒有答應黑齒常之的請求,李捷卻是回頭對身邊親衛頭子贊婆歪了歪腦袋,愣了一下,這個紅臉大漢立馬跟撿到寶貝一樣,轉怒爲喜,屁顛屁顛的跑向了後軍。
泰西封東城門上,一個又矮又粗的傢伙還在甩蕩着他醜陋的兄弟,放肆的對閩人嘲笑着,這功夫,嘿呦嘿呦的號子中,上千閩軍府兵突然推着二十多根沉重黝黑,帶着兩個木輪子的大管子到了陣前。
“閩軍火炮!”
眼看着閩人前面忙碌着裝着鐵球,後面用粗鐵棍將管子車定在地上,參與過上一次阿拉伯大戰的貝都因酋長,還在叫囂的阿拉伯將軍葉茲德吉爾一剎那眼睛瞪圓到了極點,褲子都來不及提,轉身就往後逃去。
沒等他逃走兩步,已經麻利裝填完第一輪的大閩炮兵已經獰笑着將火繩捅進了炮眼。
轟隆~
羣雷齊發一樣的炮聲震撼的底格里斯河河岸都是撲通撲通向下掉落着石頭與泥土,前沿閩軍似乎每個人都感覺到耳邊嗡嗡作響,忙碌着奔逃的亞美尼亞炮灰軍不可置信的回過頭,有的人還跪伏在了地上,划着十字念起了《聖經》,期望上帝不要再發怒。
而剛剛還沸反盈天的泰西封城樓,一陣白煙中,變得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