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提到基督教,第一個印象就是羅馬,卻不知道歷史上第一個奉基督教爲國教的,卻是亞美尼亞,公元三零二年,亞美尼亞王特拉達三世宣佈基督教爲亞美尼亞國教,自此開始了長達一千多年的基督教史。
說來也神奇,伊斯蘭的大擴張下,哪怕傳承了幾百年的西域諸多佛國都是一一轟然倒塌,後世的新。疆已經只能從遺蹟中領略到古代佛國的風光。
可就這個臨近伊斯蘭發源地的撮爾小國,卻能依舊保持着基督教信仰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紀,也堪稱神奇。
上一次這些高加索山脈民族的背叛,讓李捷看明白了一件事,有時候他太過一廂情願了,亞美尼亞如此傾向於拜占庭,除了兩國信仰相同,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羅馬曾經相當長一段時間征服並統治了亞美尼亞。
那是真的鐵與血的征服。
而閩國到來後,卻基本上將中原懷仁的一套搬了過來,席君買帶領着旁遮普軍幫助亞美尼亞人趕走了阿拉伯人,大閩商人又是帶來了豐厚的貿易,這些亞美尼亞親王們作爲屬國朝拜後,李捷更是大加賞賜,給這些亞美尼亞人的印象就是大閩富足,和善。
通俗來講,是個好人!
好人可總是沒好報的,同樣兩個人,一個人曾經打過你,欺負過你,另一個人則一味地寬容你,給你好處,兩個人打起來時候,不得不在兩人中做出抉擇,不少人選擇的卻是幫那個欺負過自己的壞人。
不幫,可能還要捱打,至於好人?反正他脾氣好,會包容我的!
歷史上,征服領土面積最廣闊的蒙古,征服都是殺出來的,成吉思汗以及他的子孫屠殺了歐亞大陸兩億人口,征服的廣闊領土上,不是沒有人反叛,而是佔領區的原住民幾乎都被蒙古人殺乾淨了。
蒙古破壞的中亞農耕直到二十一世紀都沒有恢復,蒙古人的恐懼甚至可以止小兒夜哭,如今李捷也是個征服者,雖然達不到成吉思汗那麼鐵石心腸,但他也不想做老好人了。
亞美尼亞在波斯統治時期就已經沒有了統一的政權,分成十多個封建性質的亞美尼亞親王統治,回憶着自己曾經對閩人做過的惡事,一個個親王痛哭流涕的跪地懺悔,比懺悔猶太人迫害耶穌基督都要誠懇了,繞是如此,李捷似乎依舊滿是懷疑,也沒給這些亞美尼亞人好臉色,至於上一次的國宴以及賞賜,想都別想。
這一次,從高加索山脈中殺出來個各個親王領地民軍大約有四萬人,親王們對着閩王痛哭流涕的懺悔了一上午,中午十分,這些衣衫襤褸,穿着破皮袍子,有着漏洞的厚麻布衫,有的手裡連把刀都沒有,僅僅拿這個大木棒子傻乎乎的對着城牆。
看着滾滾流淌的底格里河畔十多米高堅固的城牆上,成羣的阿拉伯人裝備着波斯工匠精心打造的盔甲彎刀,高舉着令人生畏,打遍了歐亞非的阿拉伯沙漠複合弓,一個個亞美尼亞親王心裡心疼的都滴血。
閩人的態度,擺明了要自己當炮灰!
可不答應,行麼?回頭望着已經被閩人搬運到陣前冒着黑煙的大油鍋,一羣亞美尼亞親王更是心頭髮寒。
威懾了泰西封城一上午,中午十分,李捷的御駕也到了泰西封城前,千百鐵林的簇擁下,感懷的仰視着這座曾經讓他到達過人生巔峰的城市,看着城頭上緊張的猶如螞蟻一般的阿拉伯人半晌,這纔對一旁歪了歪腦袋。
一個同樣阿拉伯人出身,如今卻披着大閩五品禮部官員官服,花白鬍子都留的老長的糟老頭子隨着李捷點頭,騎着駱駝快步就走上了全軍陣前,對着嚴陣以待的泰西封就高聲喊了起來。
“上面的貝都因兄弟聽着,我大閩興仁義之師,弔民伐罪而來,爲了征討背叛哈里發,悍然攻陷大馬士革的哈瓦利吉派邪教以及匪首侯賽因而來,只要放下武器,打開城門,大閩秋毫不犯,如若不然,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熟練的阿拉伯語翻譯,又是讓城頭亂做了一團。
這種威脅,阿拉伯人可是太熟悉了,大擴張之時,伊斯蘭大旗下的貝都因軍隊給沿途的城池開出的條件也差不多,要不歸附伊斯蘭,我們是兄弟,秋毫不犯,要不出城投降,繳納人頭稅貢金,我們保你生活平安,要麼就是浴血奮戰,一切讓真主來裁定。
不過一系列條件過後,皈依的不見得真的秋毫不犯,而繳納人頭稅的也不見得生活平安。
好歹大的屠殺倒是沒有,也顧不得自己爹是庫法蘇丹了,眺望着城下令人眼暈的閩國大軍,小齊雅德咬着嘴脣,真思量起了投降閩人的利弊。
這戰爭沒法打,敵我力量相差如此懸殊,對方還是善於攻城的農耕民族。
可惜,早知道自己兒子的秉性,除了託付泰西封之外,齊雅德還另外吩咐了一個貴族酋長來輔助他。
“駱駝放屁!我們堂堂的阿拉伯人,怎麼可以向異教徒低頭,死了這條心吧,哪怕拼個全城死光,我們也絕不會投降的!”
沒等小齊雅德反應過來,說話的那個矮子酋長葉茲德吉爾已經拉圓了弓,狠狠地一箭射了過去。
到底相隔一百多米,箭僅僅射到駱駝前蹄,驚得駱駝向後退了兩步,不過阿拉伯裔官員阿卜杜拉那張彷彿死人一般的臉色連變都沒變一下,沉默無聲的兜着駱駝就向回走去。
看着這一幕,李捷也不意外,甚至還正好有些和他心意,從懷裡掏出魚符,李捷優雅的對着身旁遞過去,早已經侍在一旁多時的蘇烈立馬雙手接過,旋即快步跑到了陣前。
“向閩王證明你們忠誠的時候到了!攻下這座褻瀆閩王威嚴的城市,血洗它,閩王承諾,城破之日,三天不封刀!”
相比於親王,封建領主們的滿心忐忑,四萬多擁擠在陣前甚至亂的沒個陣型的亞美尼亞,高加索人卻是齊齊的歡呼了起來。
一方面,這些年阿拉伯帝國對於高加索的掠奪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幾乎每家每戶對這些阿拉伯人都有仇,另一方面,阿拉伯人掠奪來的美索不達米亞的財富幾乎都儲存在這座城中,財富也令他們眼紅到瘋狂。
反正賤命一條,能拼到一世富貴,就是賺了!
沒等這些亞美尼亞親王們發令,早已經按耐不住的各地農民組成的亞美尼亞大軍已經如同一窩蜂般扛着大閩發下來的梯子衝上前去,嘹亮的吼聲中,甚至已經有人高喊着要搶多少多少的金錢云云。
眼看着亂哄哄如同一羣放出欄的野豬那樣衝出來的亞美尼亞大軍,張牙舞爪一面面綠色奔馬旗幟直奔直擊而來,恐懼的打了個哆嗦,又怨恨的看了一眼葉茲德吉爾,小齊雅德不得不也拔出了彎刀,對着城下高聲叫嚷着:“護衛們,爲了主,防禦!”
攻城戰的方式千百種,不過冷兵器時代,怒吼謾罵着,亂糟糟的亞美尼亞人密集的衝到了城牆下面,一剎那,上百個梯子就搭在了泰西封高聳的城頭,閩軍的攻城方式直接回歸到了最原始,也沒個遠程器械掩護,直接蟻附攻城。
面對無數個腦袋一股腦向上爬的景象,早已不復當初的貝都因勇士也是默唸着真主心驚膽戰,哆嗦着把弓拉圓對準下面。
人變了了,弓卻沒變,動物肌腱以及高加索山脈松木複合在一起的彈性發出了恐怖的力道,一千張弓整齊的射了下去,當即城底下密集的人羣倒下了一半多。
“快,給老子澆下去!”
身高不過一米六多,比一般的阿拉伯人還要矮,葉茲德吉爾卻暴躁的像個發情的駱駝一般,他的六個兄弟都死在了上一次阿拉伯大戰的內夫塔沙漠死亡行軍中,對於閩軍,他有着無窮的仇恨,在這個矮子酋長的叫嚷中,一桶桶黑漆漆,油膩膩的液體被傾倒了下去。
對着淋了一頭黑的亞美尼亞人,滿是獰笑,葉茲德吉爾將火把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