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撞到巖壁後,又被反彈到地上,嘔出一口鮮血,他想站起來,卻是支撐了幾下,都沒有成功,而後不得不放棄,不停的咳嗽起來,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鱗片也開始漸漸消褪。
“咳咳,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咳咳……”
他知道自己的經脈受到了極重的傷害,只是不明白明明自己佔據着上風,怎麼一瞬間,便落得這副摸樣?
李承訓平舉雙臂,仍然沒有動作,只是眼睛呆呆着看着不遠處萎縮於地的楚玉,可他的腦袋並沒有閒着,正在用心體會方纔那一招絕地反擊的妙處。
“李無名……楚玉……”
毒娘子不知道該先喊誰,一面算是他的舊情人,一面是與她沒有肌膚之親的現任丈夫,她還是不自覺地先喊出了李承訓的名字,那是在她心底裡排在第一位的名字。
石萬三見站着的是李承訓,倒下的是楚玉,已經毫無懸念,趁着沒人注意到他,已然悄然撤走了,當然,那枚扳指依然放在毒娘子的肩上,他沒有拿,他懂得懷璧其罪的道理。
“咳咳……”楚玉明顯傷得很重,他已恢復舊貌,只是眼中的兇光依舊,“你……你怎麼會贏?”
李承訓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笑得明目張膽,因爲他的性命保住了,他贏了,他一步一步向楚玉走去,走得很緩慢,而且搖搖晃晃,他的體力也透支了。
“不要傷害我爹!”
一個稚嫩孩童的聲音響自李承訓耳邊,但當他做出反應的時候,已經被什麼東西撞擊在自己的腰部,從而使身體失去平衡,“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抻着脖子擡眼望去,見是方纔在洞口見到的那個男孩,也就是毒娘子口中的那個楚天,是他的孩子。
楚天撞翻了李承訓,直接跑到楚玉的身前,將雙臂橫展起來,做出保護楚玉的姿勢。
“楚天,快,過來,到娘這裡來!”毒娘子急聲喊道,他現在無法與孩子說清他的身世,但很明顯這孩子夾在那兩個人中間,是很危險的。
“娘,不,”楚天倔強地回道,而後對着依然躺在地下的李承訓道:“叔叔,你走吧,別傷害我爹。”
李承訓掙扎着想從地上起來,卻是接連摔了兩跤,他比楚玉強不了多少,方纔驚心動魄的大戰已經消耗掉了他的全部真氣與精力。
“楚天,扶爹起來!”楚玉突然說話。
“是,爹!”楚天回身將楚玉攬在懷裡,扶了起來,因其個頭纔到楚玉的腰際,因此看起來好似楚玉摟着他,實則是他摟着楚玉,因爲他與李承訓一般,具有天生神力。
“咳咳……”楚玉接連咳嗽數聲,而後又吐出一口血水來。
“爹,爹……”楚天半扶着他,邊爲他捶背。
李承訓看着這父慈子孝的摸樣,不由自主的笑了,他覺得開心,是因爲他看出來楚天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儘管楚玉那般對他,在生死關頭,他還是記着那是他的父親,心生保護之心。
“李無名,我自認已經破了你的太虛功,可你是怎麼贏的,你告訴我!”楚玉說完又是一陣咳嗽,而後將一柄匕首橫放到了楚天的咽喉上。
“楚天!”
這一聲呼喝,自然是發自楚天真正的父母,李承訓和毒娘子。
“爹,爹,您幹什麼?”楚天也懵了,以往父親對自己兇悍,也常偷偷打罵他,可卻從來沒有動過刀子,想要他的命。
“咳咳……狗雜種,我沒你這兒子,呵呵,哈哈,我沒兒子,咳咳!”楚玉也不知是疼的,還是難過,眼淚竟流了出來。
“楚天,你冷靜一點兒,不關孩子的事情!”毒娘子也急得哭了出來。
“都閉嘴,李無名,你說,你贏我的是什麼功夫!”楚玉他還是不死心,他想殺李承訓的心思,有十年了,沒想到如今功敗垂成。
“好,我告訴你!”李承訓生怕他激動失手傷了孩子,顧不得站起來,邊爬邊說道:“即便我耗盡真氣,我也未能打敗你,打敗你的其實是你自己!”
“我?”楚玉驚訝得難以置信,但隨即聽了李承訓的解釋後,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李承訓用的太虛功,一手陰一手陽,相互牽引、配合,進攻時可將陰陽二股真氣打入對方體內,使對方體內成爲陰陽兩股真氣爭奪的戰場;在遇到高手時,他卻可以立即化實爲虛,以太虛荒內勁吸食對方的內力,補充入自己丹田之內。
但是,楚玉的內力太強勁了,加之其體表刀槍不入的鱗甲,使得李承訓的所有攻擊都無任何效果,無奈之下,他冒險使用太虛功內勁來吸食對方內力,誰知這樣一來,他反而被牽扯進無法退出的深淵,當然,他並不知道對方的功力竟然高出他如此之多。
他傾盡所有功力終是抵敵不住楚玉發出的浩瀚真氣,而不得不選擇放棄抵抗,這一念之間,楚玉體內的大量真氣,如決堤之口,向李承訓體內兇猛而來,瘋狂肆虐起來。
就在這股狂暴的真氣,隨着他陰性內勁的牽引,即將與其體內的陽性真氣相碰撞,而最終自爆之時,他忽然間想通了太虛功真正的真諦,不是吸食對方的內力爲己用,而引導對方的內力爲己所用。
打個比方,他吸食旁人內力,就如當年舜帝治水一般,憑藉本身的力量來抵抗“洪水”來襲,隨着“大壩”越來越高,也終有崩塌的那一刻;而引導對方內力爲己用,就好似當年大禹治水,採取疏通之法,既不在體內“瀦留”,則無需“大壩”來防護,一切難題自然迎刃而解,這纔是太虛功的精髓“極陽爲太虛!”
那時,楚玉的內力就是“洪水”,他既然扛不住這洪水,那何不將其疏散開來呢?他有太極拳在身,深諳陰陽轉化之道,立即將右手易筋經勁力這極陽的功夫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設防的虛空。
他左手將從楚玉處引來的浩蕩真氣,瞬間轉移到右手,而右手掌心已然蓄勢待發,就在內勁到達右臂的一剎那,他將所有吸食過來的真氣全部在一瞬間打了出去。
這便是那石破天驚的一擊,任誰也難以理解的陰陽轉化,導致了奇蹟再次降臨到這位上天的寵兒身上。
“咳咳……原來如此!”楚玉明白了自己因何而敗,雖然深覺可惜,但他也着實佩服李承訓的悟性,“咳咳……好了,這樣我再無遺憾了,現在,你可以死了!”
李承訓聞言一怔,隨即他便明白了,定是這楚玉要拿楚天來威脅自己自殺。
果然,楚玉將刀劍向內移動寸許,一抹鮮血從楚天脖頸間緩緩流出。
“爹,爹,你幹嘛!”楚天畢竟是孩子,見狀害怕,竟急得眼眶溼潤。
“我不是你爹,狗雜種!咳咳……”楚玉剛說了半句又咳嗽了好多血來,“李無名,想你兒子活命,你立即自盡吧!”
“爹,娘!”這話深深刺傷了楚天的心,他忙將目光移向毒娘子,是徵詢,是求助。
“楚天,你放了孩子,要怎樣都隨你,我死,我替他死!”毒娘子急了,奈何他身子根本動彈不得分毫。
“楚玉!”李承訓真氣耗盡,說話都感到力不從心,好在與其相隔不遠,“就算我自盡,你也會殺掉孩子的,甚至還會殺掉凌玥!”
“怎麼可能?咳咳……楚天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咳咳,”隨着楚玉的咳嗽,他的手指微微顫抖,竟然又碰到了楚天脖頸的皮膚,帶出一抹血痕。
“楚玉,求求你,放過孩子吧!”孩兒是孃的心頭肉,毒娘子凌玥已經泣不成聲,縱然她是鐵骨錚錚的女子,也有心中最柔弱的一塊。
現在,楚天已經知道他的父親是李承訓,如果楚玉不肯放過李承訓,那又怎麼會放過自己?他愛聽故事,自己一個人在山谷也沒有同齡萬般,毒娘子沒少給他講故事,這斬草除根,永絕後患的道理,他懂。
“楚玉,不如咱們做個交換,你放過他們,我隨你處置,親自到你面前,你想怎樣便怎樣。”李承訓眉頭擰聚,盯着楚玉那抖動的手,說出了這麼一句毫無價值的話,當然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呵,廢話少說,我數到三,你若不死,他死!”楚玉與其說沒有了耐性,不如說他已經體力不支了,他那長時間舉着匕首的手在不停顫抖,挨不住了。
“你我現在怕是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了,怕是三歲的孩兒都能將咱們推到,你又怕我什麼呢?不如讓我過去交換!”李承訓耐着心性又重複着這句話。
“三!”楚玉不吃他那套,冷聲喝道。
“楚玉,我答應你,但你可否讓我與這孩兒說幾句話告別!”李承訓知道這傢伙現在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不得不妥協。
楚天瞪着大眼睛,正在盯着李承訓看,他已經弄清楚了眼前的事實,終於明白爲何母親整日偷偷落淚,爲何“父親”那般不疼愛自己,原來竟是如此。
在他小小的心中正在思謀着,這個就是我的父親嗎?一半臉黑,一半臉白,渾身散發着臭氣,他是什麼人?看似武功很高,竟然能將“父親”,哦不,那個人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