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訓見楚玉身上長出鱗片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曾經見過這一幕,那是在暗影門總部的荒谷中,那時的楚玉中了藥色和尚的蠱毒發作,便是這般形態,其狂性大發,無人能控制得住,最後還是虯髯客出馬將其制服。
“你無名,你快走,你打不過他!”
毒娘子的喊聲顫抖,響徹山谷,但爲時已晚,那楚玉已經撲至李承訓近前,其速度之快,堪比李承訓的百獸步伐。
“哼!”
李承訓有三大奇功在身,他就不信搞不定他,於是暗自調整氣息,以易筋經內力從丹田發散到四肢百骸,最後發之於雙掌,向迎面而來的楚玉拍去。
“砰!”
巨大的響聲根本不似人力所能發出,但的確發自二人雙掌之間,那股破散四溢的真氣,颳得山石樹葉抖動。
“蹬蹬蹬!
李承訓是連退了六七步有餘,感覺胸口發悶,嗓子眼發甜,強行運轉真氣壓下這股煩惡,他擡眼向楚玉看去,見對方似乎絲毫沒受傷害,其已高高躍起,又向自己當頭壓來。
“太虛百獸!”
這是他將百獸步伐與太虛步融合在一起一套身法武功,既有太虛步變換多端,虛無縹緲的迷幻特點,又有百獸步伐迅捷柔韌,隨行就勢的特點。
他眼見對方功力憑空高出那許多,自己萬難匹敵,只得用這新創的步伐用以與對方周旋,只有立於不敗,纔有可能制勝。
果然,楚玉動作很快,奈何始終沒有李承訓靈活多變,他的身影罩在李承訓左右,卻終是無法完成必殺一擊。
又數十招過去,李承訓只有躲避之功,毫無還手之力,這期間他又嘗試向對方拍出兩掌,結果又是自己險些被震傷。
楚玉的渾身硬甲,可以抵擋包括真氣在內的任何攻擊,加上其本身的純厚真氣,竟讓他的武功達到一種絕高的境地,難怪他敢如此藐視李承訓,現在看來,他的功力竟然比當年與虯髯客對敵之時,還要高強許多。
“你快走,他身上是沒有弱點的!”那邊毒娘子雖然看不清二人身法動作,卻也知楚玉暫時殺不了李承訓,而李承訓同樣奈何不了他,這般耗下去,那死的一定是李承訓。
她的喊聲李承訓是聽到了,但他不想走,也不能走,他必須要了結這裡的事情,爲自己,爲扳指,也爲毒娘子,還有他那孩兒。
“楚玉,來吧!”
李承訓下決心用太虛荒內勁,將對方真氣吸收過來,他遲遲不這樣做,是有原因的,當然不僅僅是覺得這門武功太過有損陰德。
太虛荒內勁可吸食比自己武功高的人的內勁,常常因此而令高手不備,最終真氣耗盡而亡,但這門功夫也有一個極大的弊病,就是遇到比自己功力高出很多的人,那樣不僅不能夠將對方內力吸爲己用,反而有可能遭到反噬,身體爆裂而亡。
很顯然,變做野獸一般的楚玉便是那個比他功力高出很多的人,因此他始終不敢用太虛荒內勁,但現在他太極拳、易筋經、百獸拳都已經用盡,根本奈何不了對方,而且自己真氣越來越弱,想是耗費巨大,就算是跑,都未必能夠跑出這“獸人”的手心,唯有孤注一擲了。
但他是聰明人,不會罔顧自己的性命行兇險之事,他打算將自己體內的諸般武功完全融合到一處,打出雷霆萬鈞般的一擊,是非成敗就在此一掌間。
似乎是受到變身的影響,楚玉除了咆哮之外,說不出一個字來,似乎那被壓抑的靈魂,只有受到這般折磨,才能發揮出超凡的力量。
“嘶吼!”喪失理智的楚玉好似一個裹着鱗片的肉球,向李承訓極速撞擊而來。
李承訓雙腿扎馬,兩腳深深陷入地下,同時向身前平平推出兩掌,就是這麼簡單,毫無繁華可言,但這一幕卻驚呆了一旁觀戰的毒娘子和石萬三。
“他,他的身子,這是什麼?”站在毒娘子身側的石萬三長大了嘴巴簡直難以置信。
此刻,李承訓周身真氣鼓盪,整個身體竟然呈現黑白兩種顏色,從其額頭中心線,通貫全身。他太虛功大成之際,身體便分出陰陽二色,平日裡他聚斂真氣,倒掩藏得很好,不甚明顯,如今生死關頭,他將全身真氣調動起來,自然形體發生變化。
“石萬三,你快解開我穴道,否則這二人必定兩敗俱傷!”毒娘子急聲催促,他知道這必是李承訓極其厲害的一招,雖不知與楚玉誰高誰低,但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很大。
“呵呵,那樣纔好,只有他們都死了,我才能安心!”石萬三嘴裡說着,眼中卻不肯偏離場中片刻。
李承訓已經將太虛荒內勁推至極致,體外黑白二色,黑者越黑,白者越白,竟然連那滿頭黑髮,竟也有一半透着白色,畢竟這是他畢生最爲兇險的一役,他對勝利毫無把握,必須要將功力提升至百分之百。
“嗷嗚!”
楚玉的身形終於飛到,看似圓球的他,實則是手腳分明,那熊掌一般的大手向李承訓砸去,帶得勁風四起。
“砰!”
“啪!”
兩種不同的聲音響自李承訓與楚玉相對的左右二掌,自然也代表了兩種不同的境況,他們二人身在局中,自然知道對方現在吃到的苦頭,而毒娘子和石萬三,卻是再看了一會兒後,漸漸明白了場中奇異的狀況。
李承訓與楚玉相對而立,都是緊閉着雙目,似要聚集平生全部真氣,來抗衡對方,說其奇異,便奇怪在李承訓這黑、白兩色的手掌上。
黑色爲陰,爲暗,因此李承訓左手爲陰,通體烏黑,黑中還透着些許紅色;而白色爲陽,爲亮,因此他右手爲陽,通體慘白,白到似乎能看到體內流動着的血脈,真是令人難以想象,人體的膚色竟然可以變成如斯摸樣?
楚玉的右、左兩隻手掌分別與李承訓左、右二手相抵,儘管其有鱗片護甲在身,但依然能看到他受李承訓真氣影響,兩隻手掌已經分別泛起灰黑,淡白之色,而其面上猙獰扭曲的神色,更是越見鮮明。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太虛功?”石萬三畢竟是一派宗師,其武功閱歷不凡,此刻竟隱隱覺得這是江湖失傳已久的太虛功絕學。
毒娘子也已經目瞪口呆,她此刻穴道被點,想怎樣也是無能爲力,而且她心中煩亂,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個怎樣的想法,總之是不想他們二人中,任何一人受傷。
整整一刻鐘,李承訓和楚玉始終在不動不搖的比拼內力,竟然還是楚玉稍稍佔據了優勢,因爲他已經逼退李承訓進入其體內的真氣,並以自己宏大的內力輸出,將李承訓右手陽剛之力反震回去。
“噗!”
李承訓竟然吐出一小口鮮血,起初,他出其不意以右掌的純陽易筋經勁力,打動楚玉的經脈,將自己的純陽真氣逼入對方體內,而另一隻手的純陰真氣,卻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將對方的體內的真氣吸引進自己體內的同時,趁機散發出自己的寒陰真氣,鑽入對方體內,損傷控制對方的經脈穴道。
楚玉從未遇到過這種對手,也不知道對方這種內功的門道,因此動上手後,很不適應,讓李承訓佔了先機,但其畢竟實力超強,很快他便探知李承訓的底細,並想出了破解的對策,那就是以自己無窮盡之巨大內力,來強行震退對方打入其體內的陰陽二氣。
李承訓吃不消了,所以他吐血了,他感到自己右臂的易筋經內力,已經抵不住對方強硬的真氣轟擊,而他的左臂以太虛勁吸食對方的內力,也是遇到的極大的障礙。
所謂吸食對方真氣,便是一種將對方真氣引導入自己丹田內,再經過獨特的功法運作,將這些外來的真氣煉化爲己用,但現在對方的真氣實在太宏大了,他根本沒有時間來駕馭這些外來的真氣,便不敢再繼續吸取對方真氣。
楚玉此刻神智已經如其身體一般被獸化,唯有神識中一點清明知道自己是誰,現在要做什麼,他也知道自己已經拼勁全力了,只要李承訓再強一點點,他也是抵敵不住了,但好在就差那麼一點兒,他還可以完全壓制住李承訓。
兩個人都是強弩之末,比拼也接近尾端,李承訓感覺到他的半邊身子酷熱難耐,那汗珠如滾豆一般低落,而他另半邊身子卻是酷冷嚴寒,一層薄霜起自他的皮膚,這是由於對方將他的陰陽二氣又全部逼回他的體內,明顯是是太虛功走火入魔的前兆,他想起了當年自爆的賈維。
“不行,我不能倒下,倒在這裡,怎麼對得起我的妻兒?”
他的手在顫抖,他的心同樣在煎熬着,用強絕對不行,他已經試過了無數次,那還有什麼辦法?什麼辦法?
“噗!”
又是一大口鮮血吐出,他終是挺不住了,對方浩瀚的真氣如開閘的洪水般向其體內涌來,將他體內的真氣逼迫得一敗塗地。
“不行,不能!”
他感到渾身戰慄,那由他一體發出的極陰極陽兩股真氣,在楚玉的強大真氣逼迫下,正在向他自己身體反噬,真氣匯聚於他身體中軸線上的所有穴道,眼看行將於其體內對立爆破。
“不行,不行……”
“太虛者,極陽而反陰,極陽……”
“對方的真氣爲極陽,壓迫我的真氣,該如何轉陰……”
身體上的殘酷折磨,李承訓這不是他第一次了,百獸拳、易筋經、太虛功,每一次神功突破極限之時,他都會遭受到如此歷練,因此雖然此刻性命即將傾覆於旦夕間,但他始終以意志力刻着着自己的心智,保持着一絲空明。
“陽極,極陽,轉陰……”
“轉……”
“既不是抗拒,也不是引導……”
“對,轉……”
他的心思已經全部用在努力思考如何保命上,所謂心隨意動,就在他的意念思考間,他的身體已然發生了變化,隨後,令人震驚的一幕再度上演。
“砰!”的一聲。
李承訓不動不搖,而楚玉則被震飛了出去,直接撞擊到其數丈開外的巖壁上,震得石塊鱗片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