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以後,黃金圓盤得不到日光照射,因而不能發光,相反,倒是圓盤上面那枚虎形扳指,此刻正透着隱隱綠光,將室內照射得晦暗不明。
顯然,那虎形扳指如李承訓的龍形扳指一般,可以在暗夜裡自主發光,可這扳指在最裡面的輪盤上,而且個頭太小,其發出的光亮很難照射到房間中央石棺的位置。
李承訓打算先檢查一下身前的這個石棺,他是歷史學家出身,對於古代遺蹟,有一種難以明喻的嚮往,而且,他始終覺得這棺材放在這裡,必定有它存在的意義,如果能弄懂這裡面的一些狀況,對他稍後奪取扳指,或許會有幫助。
他將自己的右手舉起,憑藉着指頭上的龍、蛇兩枚扳指發出的幽幽綠光,小心謹慎地來到石棺旁,貼近細察了起來,他是歷史學教授,對於這些古物,該看什麼,不該看什麼,怎麼看,都很有經驗。
很快,他便確定這石棺是用地面凸起的岩石雕刻而成的,換種說法,就是這石棺與地面是渾然一體的,當真是巧奪天工技藝,相信這棺材裡的東西,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存在。
他又特別觀察了棺材蓋的接縫處,見那裡確是活口,又沒有石屑摩擦的痕跡,顯然是這棺材成形後,尚未有被人打開過,那這棺材裡面,到底會有什麼?
他帶着冰蟬絲手套,將棺材幾乎摸了個遍,未再發現任何異常,這才起身,又將室內細細搜尋一遍,也並沒有找到什麼,最後便駐足在黃金輪盤前,望着輪盤上那抹幽綠,陷入了沉思。
他回想從自己發現地下迷宮開始,一直到尋到這裡,期間有很多關鍵之地,比如地下秘道里,枯井下,暗河中,甚至出了暗河後的這段盤山暗道裡,若是暗藏機關,他都到不了這裡,很顯然,這是周公慈悲。
周公早年輔佐幼帝平叛,並不慈悲,但他晚年制訂禮樂,潛心鑽研易經之術,深得天道無償,厚德載物的道理,因此未有在迷宮陣中佈置殺招,是完全說得過去的。
那麼,自己能來到這裡,應當是在周公允許之內,但恐怕也只是到此爲止了,周公建造這處密室作爲外圍迷宮的陣眼,顯然是爲了保護真正的墓葬羣,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越雷池一步,甚至,龍形扳指都可以放在這裡作爲交換條件。
這是李承訓用心揣摩周公之意而得到的一種感覺,但同時他也感到一種濃重而詭譎的殺意,那也許就是忤逆周公本意的下場。
所以,他現在應該是有兩條出路,都是周公千年前擺在他面前的,一條是生路,一條是死路,而與之相對應的一個是棺材,一個是扳指,可到底哪條是活路?哪條是死路呢?一步之遙,謬之千里,更是生死抉擇。
他不知道自己的揣測是否正確,內心便焦躁起來,他一會兒走近圓盤,一會兒又走近棺材,而他那隻將決定自己生死命運的手,卻是數次舉起,又數次放下,在室內幽綠色的光芒下,他卻已經汗流浹背,“棺材!那是爲我準備的?”
他看着棺材,真想看透內裡到底有些什麼?
“扳指!是否是觸動洞室坍塌的機關?”
他又來到黃金輪盤前,想着自己得到那幾枚扳指,都是拿走扳指後,地下坍塌。
“我到底該如何抉擇?”
他已經額上青筋暴露,腦中絞痛。
“冷靜,冷靜!”
他儘量平息自己的煩躁之氣,將氣息調勻,甚至閉上了雙眼。
“周公,慈悲……扳指?”
“棺材,貪婪……覆滅?”
突然間,他隱隱覺得,既然扳指放在這裡,就是要他拿的,否則沒有必要將這東西放在這裡,而直接佈置個死局不就省事了嗎?
而那口棺材,顯然是爲那些貪得無厭的人準備的,或許有人拿走扳指後,再想看看棺材裡的寶物,而這種人絕對是不會放過周氏墓葬內的寶藏的,所以在他們查驗棺材之時,就是這洞室毀滅之際。
李承訓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越想越覺得自己思慮的有門兒,可當他真正站到黃金輪盤前,仍然是不敢冒然行動,因爲按照以往的規律,一旦拿到扳指,這密室一定會坍塌,那他必須要事先找好退路。
思謀間,他有意擡眼看了看黃金輪盤的正上方,想那裡在白日裡有陽光進來,便說明其是與外界是相通的。結果很令他很失望,那裡不過是道山岩縫隙,即便他用百獸拳移骨之術,也是出不去的。
他環視四周,最後目光鎖定在了身後的石門處,這整間屋子乾淨得狠,跟本沒有什麼機關暗道,現在看來,只有門口這裡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但願一切平安無事。
李承訓縱然武功蓋世,可若這洞室真的瞬間坍塌,他這血肉之軀也是必死無疑,人在抉擇生死的時候,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呼!是死是活,看天命吧!”早晚都要有個決斷,李承訓長出一口大氣,決定立即動手。
他來到黃金輪盤前,將右手冰蟬絲手套重新套好,也不再猶豫,果斷的將手伸向輪盤上虎形扳指,指尖挑動,便將那扳指摳了出來。
“轟隆隆!”一聲巨響在他身後突然響起,那聲音低緩而深沉,好似那岩石碎裂摩擦之聲。
而此時,他已迴轉身形,見到石室門口地面的石塊迸裂四散,正有一方巨石從地下冉冉升起,竟是要封堵住這密室的出口。
“糟了!”他以太虛功之飄渺,踏步百獸豹形,好似一道綠芒,急速掠向門口,可當他衝出門外後,這才發覺原來是虛驚一場。
原來那石門不是極速閉合,而是一點點的閉合,就算是常人步行,也足夠時間出得來,顯然這石門的出現,並不是爲了要他的命,這是爲何?
過了好一會兒,那石門終於“轟隆!”一聲完全閉合,一切在黑暗道中歸於沉寂,好似那裡本來就是天生的壁巖,根本就未曾有過一方石室。
李承訓心中竟突然生出一絲遺憾,早知道石門閉合如此緩慢,或許他會推開那石棺探一探究竟,他畢竟好奇那棺材裡有些什麼?現在,這個謎團怕是永遠也不會有解開的一天了,但他並不後悔,棺材代表了死亡,而在崇拜死亡,以死者爲大的封建社會,那意義將更加重大,也許開了棺材,他還真就出不來了。
“什麼聲音?怎麼回事?”
李承訓正矗立在門外胡思亂想,卻突然聽到有些細小的“咔咔!”聲在腳下響起,隨即他又感到地面在抖動,不及多想,他立即展開百獸步伐,向甬道之下奔去。
甬道彎曲悠長,好似盤山之路,而且其非是從頂端開始逐漸坍塌,而是整條盤山路同時向地面下沉,試想,一個人再有本事,又如何能逃得出來?
這也就是李承訓,他手中有龍、虎、蛇,三枚發光扳指,照亮前路不成問題,而且他畢竟走過一回,也算熟悉,再加上他的獨門武功百獸步伐,施用起來隨形就勢,總算是磕磕絆絆的逃了出來。
就在他來到地道盡處,縱身跳入地下暗河中的一剎那,他身後的暗道全部碎盡,伴隨着轟隆一聲巨響,那秘道兩旁的山體竟然向內合攏在一處,原來的道路瞬間消失不見。
伏在水中的李承訓,望着那被山石封死的通路,仍然心有餘悸,他在逃脫的時候,着實有兩次眼看是沒有了前路,幸好有崩碎的大石塊在身旁,他僥倖以此借力才僥倖逃脫。
“哎,真是糊塗!”他暗呼自己愚笨,既然石室封閉,那就是說明這秘道的自動毀滅程序已然啓動,又怎麼可能僅僅是封閉石室這麼簡單?
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李承訓決定離開,回去覆命,這一次盜取扳指還算順利,可以說是有驚無險,值得慶幸。
“鼓咚咚!”他深吸一口大氣,沉入水底,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那地下暗河捲走,直奔那個洞口。
當河流通過細窄的洞口時,那洞口內的吸力將增大,因此李承訓能感知他已經通過了洞口,於是他便猛然發力躍出水面,剛好又出現在那枯井中。
他立即以壁虎遊牆功將整個身子貼於井壁,同時手腳並用,爬出了水面,好似一隻井底的壁虎爬在牆上。
“轟!”
一聲巨響來自李承訓**,他猛然低頭,發現不知從哪裡衝來的一塊大石,剛好頂住這井底,將那暗河截斷,而後又是噼裡啪啦的一陣脆響,他竟發現井底的石壁都在開裂,震顫。
“哎,還沒完?”
他重重一嘆,真好似壁虎躥牆一般,手腳並用,一陣滑動,不一刻便爬出井口。
“轟隆隆!”一聲悶響,整個古井向內凹陷坍塌進去。
“夏先生!”
“夏先生!”
以張遷爲首的衆人見他從古井出來,立即圍了上來,神色不同,表情不一,完全不顧其身後古井坍塌揚起瀰漫的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