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水劍如雲似霧,帶着蕭狄幾十年修成的渾厚靈力,軟劍化作了一條白龍,吞吐着掃向了阮星逐的腰部。
一聲烏拉聲響,那些圍在冷香院的殺手之中飛出了兩道烏黑的身影,兩人手中飛舞着四粒紅色的珠子,帶着冷冽之氣護住了阮星逐的腰。
瀟湘水劍與紅色珠子交錯而過,那兩個邏些殺手慘叫一聲,四粒珠子就如嬰兒般發出尖叫。蕭狄手中的一條白龍飛舞交纏,將兩個殺手裹在了其中。
阮星逐頭上紅髮飛舞,口中喝道:“殺了皇帝!”
李道玄眼睛睜開,腳下一跺,四道木纏根飛舞而去,纏住了最先撲過來的四名殺手,木草糾纏,每一條木纏根再次轉化爲荊棘,纏得殺手們血肉橫飛。
場中形勢再次對峙起來,但李道玄忽然衝了上去,他帶着一串兒殘影,兩條水元鏡像飛馳向殺手羣中最爲密集的地方,本體卻衝向了幽冥戰將。
兩道水元鏡像就如真人般,殺手們一時分不清真僞,注意力便被吸引過去。阮星逐暗道不好,一咬舌尖,背上再次裂開,露出脊椎骨組合成的大口。
李道玄身子已撲到了幽冥戰將身前,手指一點那幽冥戰將的眉間,雙手如白鶴展開。他背後的兩個水元鏡像倏忽一下合在了一起,合爲一體的鏡像帶着殺手們的攻擊靈力,投入了阮星逐背上的大口中。
李道玄點在幽冥戰將眉間的手指不斷吐出靈力,轉化着戰將盔甲內的幽魂,那投入阮星逐身體內的鏡像開始發動出雲雨經脈。
望着面前全身顫抖,臉上倒翻的血肉紛紛裂開的阮星逐,李道玄長出一口氣:“阮星逐,束手就擒吧!”
阮星逐沒有說話,李道玄藉着投入他體內的鏡像不斷釋放着雲雨破靈脈,吞噬着他體內的靈力。而幽冥戰將也漸漸被李道玄轉化完成。他自然知道自己已經完了。但阮星逐眼中沒有任何遺憾,反而帶着陰沉之色,慢慢鬆開對幽冥戰將的控制,緩緩後退一步,搖頭道:“李道玄,還沒有結束。”
聚集在阮星逐背後的殺手們緩緩後退,在院子中再次聚集起來,殺手們站在不同的位置,都是默不作聲。
李道玄身影再次閃現在承玄皇帝身前,一手扶住了已經無法站立的蕭狄,望着阮星逐口中吐出一個“殺”字!他是對那已經轉化完成的幽冥戰將說的。
那黑色盔甲籠罩的幽冥戰將體內再無一條幽魂,卻流動着李道玄的靈力,此刻感受到李道玄的靈力指揮,幽冥戰將身影一閃,飛身到了院中,霎時便有兩聲慘呼響起。兩個殺手因爲恰恰站在院子中間,正被衝過來的幽冥戰將雙爪擊中,霎時胸前出了一個大洞,丹海都被這幽冥怪物握住了。
阮星逐也不回頭,低沉道:“好,連這幽冥之將都被你收服了,但李道玄你有了這幽冥戰將,怕是更被仙流修士們猜忌了吧,你想做皇帝?哈哈,癡心妄想!”
阮星逐這句話剛說完,腹部之上現出了一個拳頭形狀,下一刻幽冥戰將如幻影一般出現在他身前,斗大的拳頭擊中了阮星逐的腹部。
這一拳是李道玄以靈力控制戰將擊出,打得阮星逐口中飛出一塊碎肉,但他的身子還是站在原地不動,雙腳陷入土中三分,吐出碎肉後,整個腹部向後陷落。
李道玄緩緩踏前一步,緩緩道:“道玄從未想過做什麼皇帝,但殺你這魔頭卻是心中所願!”他口中說着,指揮着那幽冥戰將不住的一拳拳擊打着阮星逐。
噗的一聲,幽冥戰將的拳頭穿透了阮星逐的胸膛,自他背後伸了出來。院中的殺手們都是再次後撤一步。
一聲悠然之聲在此時發自院外,魚朝恩魂體飛身趕來,左手暮光神術如一團火焰,右手五指帶着絲絲銀光,所過之處一聲聲慘叫想起。魚朝恩如一柄長劍自外直刺而來,他所經的直線上再無一個活人。
蕭狄看到他趕來了,終於鬆了一口氣,掙扎道:“朝恩大宗,咱們在這裡。”
魚朝恩緩緩落在了蕭狄身側,魂體護衛住了牆角的承玄皇帝,口中急聲道:“退!”蕭狄一愣,如今場上形勢逆轉,卻是爲何要逃呢,他正如此想着,就看到正被幽冥戰將擊打得不成人樣的阮星逐身上起了變化。
那殘缺不全的阮星逐血紅的肌膚上探出了一條條觸鬚,每一條觸鬚在他身前飛舞,忽然飛射而出,一條條觸鬚纏向了場中的殺手們。
每一條觸鬚都纏住了一名殺手,正指揮幽冥戰將的李道玄也感受到了一股強大到似乎可以吞併天地的靈氣正在慢慢聚集。他揮手控制幽冥戰將雙爪捏向了阮星逐的腦袋,身子後撤而回,一手抓住了蕭狄,一手自後扯住了承玄皇帝。
魚朝恩身影衝向了阮星逐,那剛被幽冥戰將雙爪拍碎了腦袋的阮星逐自脖子處探出了更多的觸鬚。
李道玄大吼一聲:“魚先生!”腳下御風而起,他抓着兩個人,只看到魚朝恩的魂體虛化成一團亮光,全身發着光,自前一把抱住了那全身飛舞着觸鬚的阮星逐。
李道玄一咬牙,身影向後御風急飛,雙腳下彈出兩團火元靈力,速度又快了幾分。只覺雙耳之中風聲飛舞,落下時已出了冷香院。
李道玄放下蕭狄和承玄皇帝,轉身再要衝過去,身子卻被幾個無形之人拉住了。他大吃一驚,便掙扎起來,依稀看到幾個淡淡的身影自後衝了過來,不但護住了承玄和蕭狄,也擋住了自己。
承玄皇帝和蕭狄都是望着冷香院的方向,感受到了李道玄的掙扎,承玄皇帝咳嗽一聲,擺手道:“道玄孩兒,你不能過去,阮賊是要拼命了,他用的是西王聖地的禁絕之道,黑天蘑雲爆!”
李道玄大聲道:“魚先生還在裡面!”
蕭狄臉色驚疑不定,望着前方默然不語。承玄皇帝微微一嘆:“朕不讓你去是爲你好,朝恩早就死了,再死一次也沒事的。”
李道玄被幾個影子太監擋住了,心知衝不過,默運靈力,將前方的幽冥戰將召了回來。心中想到,魚先生現在是魂體,似乎可以躲過這一劫。
他心神安定下來,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望着承玄皇帝:“陛下,您不是修行中人,怎麼知道那阮星逐所施行之法?”
承玄皇帝臉色黯淡下來,良久才緩緩道:“你孃親以前曾告訴過朕,傾城學究天人,當年朕獲益良多。”
李道玄收住身前的幽冥戰將,望着前方愈來愈亮的冷香院,心中卻漸漸不安起來,他已感受到那無盡的靈力正慢慢集中起來。原本是擴散到整個院子的渾厚靈力似乎正被慢慢壓縮,如許多的靈力慢慢被壓縮成一個球狀體。
蕭狄耳朵一動,雙目神光消散,勉強拉着承玄皇帝說道:“陛下,咱們退幾步,這有些古怪。”
承玄皇帝哼了一聲,揮手扯開了蕭狄的手,卻轉身望向了大明宮方向,口中帶着蕭索之意:“朕當年殺兄刺弟,今日卻要看這幾個畜生圍殺老父,當真是報應不爽!”
蕭狄知道皇帝口中的畜生,正是那等着自己父皇死訊的皇子們,想到吳王魏王這幾個皇子往日看起來都是忠心爲國,孝心可嘉的模樣,也不禁爲皇帝傷心。
但承玄皇帝只嘆了一口氣,又恢復了帝王之威,帶着笑意望着身前的李道玄,對蕭狄輕聲道:“朕最欣慰的還是道玄這個孩子,朕沒有選錯,也沒有看錯!”
蕭狄微微一嘆,他剛纔聽到李道玄口中說不願做皇帝,心中已明白了面前少年的決定,不禁感到有些頭疼起來。李道玄是不錯的,但他似乎對帝王之位不感興趣。若等會兒大事定了,皇帝一怒之下殺了那幾個皇子,這位李道玄又不願做這個位子,這事可就難辦了。
蕭狄雖然出身瀟湘劍派,但本質上還是儒家子弟,本着爲江山社稷想,他咬牙諫言道:“陛下,傳位之事不能操之過急,國器無雙,總要想個萬全之策纔是。”
承玄皇帝瞥了他一眼,緩緩道:“蕭卿所言朕明白,朕不會殺那幾個畜生的,他們,他們都交給道玄處理吧。”皇帝說着,再次望向了前方的李道玄,露出了罕見的溫柔目光。
蕭狄暗歎一口氣,正要再說幾句,就聽到冷香院前方傳來一聲聲女子的悽然叫聲:“我的鶯兒,我的燕兒……”
李道玄也聽到了這女子聲音,擡頭望去,只見那越來越亮的冷香院中,一個窈窕的女子披頭散髮的走來走去,慢慢走向了院中深處。
那女子雖然披頭散髮,但看起來眉目宛然,踉蹌奔走時回頭望了一眼。李道玄看見了她的容顏,瞬間如遭雷擊。
這如瘋子般的女人和鶯歌燕語太像了,像到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般。只不過這一眼,李道玄腦海中瞬時就想到了那日朱雀門前黃鬍子說的話,鶯歌燕語的母親沒死,卻被關在了掖庭局中。
李道玄心中驚疑不定,轉身問蕭狄道:“這,這是誰?”
蕭狄在他身後嘆了一口氣,輕聲道:“這位是淑妃!是陛下的……”他還未說完,李道玄身子已衝過來,雙手扯住蕭狄胸前的衣襟,吼道:“她,她是不是鶯歌燕語的……”
承玄皇帝在後截口道:“鶯歌燕語,是洛碧璣身邊那兩個丫頭麼?淑妃確是那兩個孽種的娘前,如今她要去了,去的好,塵歸塵土歸土……”
李道玄腳步前移,全力運轉靈力,忽然後撤而來,一指點向了承玄皇帝。他忽然刺殺皇帝那是誰也沒想到的,蕭狄驚得全身一哆嗦,反應卻慢了。只有他們身邊的影子太監最先感應到李道玄的攻擊,一起圍向了承玄皇帝。
但李道玄這一招只是虛招,他感應到影子太監們的動作後,靈力逆轉,腳下再吐兩道火焰,身子自影子太監的包圍中穿了出去,向前撲向了冷香院!
承玄皇帝已明白了他的意圖,雙手伸出虛抓着,口中甚至帶着哀求之聲:“玄兒!不要去……”
李道玄已衝向了那亮光之中的女子,心中只默默道:“定要救出她來,便是死了也可對鶯歌燕語有所交代了。”
他帶着這個想法,頭也不回的衝入了冷香院中。